第 25 章 元日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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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风雪,随意纷飞。
整座京城银装素裹,放眼是一片的茫茫白雪。
离元日仅剩两日时光,街边的商铺小摊早已关了门、收了摊,一年中难得偷得两日闲,这不,便便早早在家歇着了。
毕竟遇上了京城里最冷的冬天,没人会愿意出门。
茶楼里。
窗间,冬日暖阳透过窗纸,轻轻落在窗边的地上,被蒙上了一层寒冷的暖阳,照射出暗淡的窗的影子。
随着光线在屋内环绕,却没有房间的主人的身影。
屋外似有一阵极其轻微的踏雪的声响,寻声而去,若琉正绕着那一棵光秃秃的若榴树走着,她披着由上等野兽皮毛做成的披风,手中捧着暖炉,缓慢地踏着大步。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过脚踝的脚印。
等走上一圈,她便开始循着自己的脚印,一步一步又走上几圈。
今日,爷让不言传了话来,说是元日前后,紫禁城中大大小小的宴会数不胜数,爷抽不得空,暂不能来茶楼了。
爷还说,等过了这些时日,他便会来。
可若琉记得,秋叶飘零、若榴果熟之时,爷也说过,等他从承德离宫回京,定带些那里特有的吃食来。
是了,还有中元节时,爷说,他想让她进宫。
若琉突然停下步子,望着围绕着若榴树一圈的脚印发呆,任由似棉花般的飞雪落在青丝与肩上。
她想起日日练习宫中礼仪的时候,她心里虽是不喜,可还是收起所有不愿的情绪。
她不想被石婆婆知道,更不想被爷知道。
她怕他会失望。
走神间,风雪已然卷走若琉身上的温暖,她不禁打了一阵哆嗦。
“姑娘,快别在屋外呆着了,快些进屋来,厨房煮了姜茶,我端了一碗来。”
若琉寻声望去,是沐儿小心地端着那一碗姜茶,缓缓走进她的房间。
“好,知道了,这便来。”她收起所有的情绪,一如不言没有传话来时的样子。
“姑娘,婆婆说每人都得喝上一碗,这么冷的天,可不能再受了风寒。”沐儿一边用勺子上下搅拌,一边用嘴对着吹。
她知道,若琉怕烫。
“谢谢。”若琉微笑着接过沐儿吹好的姜茶,用双手试探了几下,温度正好,便皱着眉头,一口喝下。
这味道,依旧是她不喜欢的味道。
她一把放下碗,碗和桌子间碰撞出一个清脆的声音,好像她方才喝的是烈酒。
沐儿适时递上一颗杏子干,以作解口。
“沐儿。”若琉轻声唤道,“你说这雪,何时会停下?”
“姑娘都不知,沐儿又怎会知道?”沐儿将碗放回托盘,又收拾了一下桌面,正欲离开,见她不再说什么,便静静退下了。
“爷,你不说过,要陪我一同去到山间,看万山遍野最美的水墨画么?”
“可会不会还未见得,这雪,便停了。”
若琉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户出神,若没了陪伴的人,那么雪是否停下,还重要么?
转眼已是元日前夕,白日里只有街上零星的几个孩童嬉戏打闹,一入夜晚,万家灯火烟花起,比起那日的中元节,是有过之无不及。
明明是这京城最冷的冬天,明明前两日还因此困于家中,可在今日,却是欢声笑语,放鞭炮开门迎财神。
瑞雪兆丰年。
明年大概会是丰收的一年。
紫禁城中。
今年宫中的宴会并不似从前一般盛大,说只是家宴,但几乎所有京城的王公贵族命妇都已在席。
皇上尚未驾临,一众王公贵族相互礼貌寒暄,似乎真的是与人和善,言谈甚欢。
而举目望去,此宴席设在御花园的凉台之上,四周的亭台楼阁皆悬挂着姹紫嫣红的宫灯,映得这漆黑的夜色染上醉人的璀璨。
临近宴席的开始,凉台之上还有五个尊贵的位置仍是空闲。
不久,便有殿外宣礼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空气中似有若隐若现的幽香缠绕,一袭盛装的惠妃、宜妃、德妃、荣妃,跟随天子身后,迈着雍容华贵的步子,依次入席,站在自己的席位上,面向天子垂目。
所有原先在场的人,皆起了身,面向天子,旋即,又一同离开坐席一步远的位置,向前迈左腿,右腿半跪,或左手扶膝右手下垂,或双手扶左膝。
众人稍稍停顿,异口同声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康熙不过是笔直的站着,可他的眉宇间,他的言语间,却是如何也隐藏不住的王者气息。
他八岁登基,十四岁便君临天下。
而今,他已是知命之年,面上有了些岁月沧桑的印记。
他面带着一抹笑,让人觉着亲切,犹如家中和蔼的长辈,可眸光里,却冷如寒星,周遭是万千灯火,竟怎么也暖不进他的眼眸。
御花园中又响起一阵整齐的声音:“谢皇上!”
众人纷纷落座。
“今日虽说是家宴,但亦是宫宴,如此,也是为了不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太过劳民伤财。”康熙稍稍顿了顿,“到底算是家宴,莫要拘束了。”
“皇上圣明。”众人齐齐举杯,笑着饮下。
“那,便开始吧。”话音刚落,绚丽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点亮了偌大的京城最后的灯光。
紫禁城内,紫禁城外,皆是欢声笑语。
漫天风雪被满天的烟花掩盖。
这京城最冷的冬天,似乎温暖了许多。
茶楼里,亦是不同于往日的热闹。
他们并没有回家,说起来,无论是掌柜还是小二,都是孤儿,被爷收留,才一直住在茶楼。
茶楼,早已是他们的家了。
若琉静静的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淡然的样子,任由沐儿在身后费尽心思地为她梳妆。
“沐儿,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不过是茶楼里的众人一起过年罢了,平日里早已熟悉,打扮梳妆,她只觉是多余。
“姑娘,好不容易过个年,况且是姑娘在茶楼中第一次过年,总要有不同往日的打扮,才能更开心地过了这年不是?”
沐儿边为若琉梳着头发,边笑着打量,时不时将簪子放在头发边上,思索着应该选择哪个。
若琉禁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些都很好,随便选一支便好了。”
要不是之前她拗不过沐儿连番的口舌,此刻她也不会坐在此处。
到底,还是受不了沐儿唐僧般的念经口吻。
“那可不行,定要好好选上一番,若不是姑娘天生丽质,戴上哪支都会很好看,要换了个人,沐儿可不一定会如此纠结了。”沐儿紧蹙眉头,抓耳挠腮,颇是为难。
若琉再次笑眯了眼,怎么之前她没觉着沐儿这般能说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