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锁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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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寿］这种邪术，和［夺运］同出一门，都归属于归墟教。

这个教派属于流动式，小强性质。

就是不好抓也打不绝，扩充速度快，还都是暗戳戳的。

松陵观每年都会捣毁几个藏在阴暗之地的小作坊式聚集点，甚至有时候会采用一些法律手段之外的法子让这些教徒长点记性，但是……效果不大。

他们教，饼画得太大。

“你的家人没有死得很彻底。”苏见深说。

苏媛媛微微睁大眼，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当时她是亲眼看到每一个家人没了呼吸，身体腐烂。

就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算，他的家人也早该寿命已尽了。

“小先生，我可是1921年生人，17岁死亡，那是1938年的冬天，距离现在都过去了84年。就算是我当时最小的弟弟，也有12岁了，他们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寿命。”苏媛媛是不愿相信的。

三只鬼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可还记得家人的坟都分别被埋在哪里？”苏见深不想解释太多，他打算直接去发掘真相。

苏媛媛一脸惊讶：“小先生怎么知道我家人都没有葬在一起？”

她因受不了家人短短几天相继死亡，自杀变成鬼后，四处游荡很久才找全了家人的坟都在哪里。

他们的确被分开了。

苏见深指尖亮起朵漂亮的金色花朵，他玩着花说：“其实你的事，我动些灵力就能窥探一二，但是通常卦者愿意主动说，我就不用费这个劲儿。”

苏媛媛懂了，小卦师的本事，大着呢。

“我带你去我家人埋葬的地方。”苏媛媛很想见一见她的家人，不然她心里放不下，不想去投胎。

苏见深点头，两只枣核鬼十分有眼力劲儿地充当脚力，无头鬼野屁颠屁颠的跟上。

“小朋友，需不需要道友呀。”司栖尘刚处理完远郊一个鬼蜮漏洞，特意过来看看他的相亲对象，就看到小家伙要走。

无头鬼昨天见过大帝和阎王，可今天却不会记得他的脸，所以把他当成是无名野鬼。他立刻板起脸，用高大壮硕的身体挡在苏见深前边，仰着下巴撸袖子发狠：“哪来的孤魂野鬼，一边玩儿去，我们可是要去干正经事。”

“是吗？”司栖尘一看就明白了，这昨天受命来捣乱的鬼，已经被苏见深的魅力折服，甘心充当小弟了。

不错不错，有他当年只叱咤风云的风姿。

“正经事我最擅长了，带上我不亏。”司栖尘绕过无头鬼，靠近苏见深，微微俯身，一脸优雅友好的笑意，很难让人开口拒绝。

一旁的苏媛媛都看得脸红了，这么帅，这么有气质，不知道能不能交个朋友。

苏见深不喜欢与人离得太近，后退一步，礼貌回绝：“谢谢，不需要。”

司栖尘也不恼，又凑进一步，嗅了一下，低低一笑：“你的味道好甜。”

苏见深眉头一皱，再次闪开，心中排斥这人自来熟，但还是好脾气地解释：“吃了巧克力。”

“你喜欢巧克力？”司栖尘问。

“喜欢榛子味道，而且只吃梦珂这个牌……”苏见深回了一半，突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干嘛要跟一个不认识的鬼说自己的喜好。

他改口，“先走了。”

司栖尘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跟着飘。

他知道梦珂牌巧克力，单粒售卖，50元一粒。

看来小朋友是个小富豪呢。

苏见深没有阻止他跟着，所以无头鬼也不好说什么，就是有意无意隔开这只鬼，别色眯眯地靠近他老大。

期间苏媛媛为了打破安静气氛，一个大家闺秀红着脸时不时和司栖尘找些话题。

司栖尘一直很绅士，礼貌应答。不过苏媛媛注意到，这帅气逼人气质不俗的鬼，眼睛几乎没有看过自己，反而是一直打量专心赶路的小卦师。

她懂了，这鬼的目标很明确。

作为一只鬼，苏媛媛知道苏见深的命格极阴，要是能跟他有点什么深入交流，那可是收获颇丰。

原来这鬼对小卦师图谋不轨，她态度忽然就冷了。

“看着人模狗样的。”她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然后用微弱的鬼气推了一把苏见深。

口型道：“他对你不怀好意！”

苏见深笑了，给了苏媛媛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苏媛媛的家就在隔壁城市，海市。

开车的话，三个小时能到，不过他们走的不是阳间路，自然不需要那么久。不一会儿的工夫，他们就被苏媛媛带到了一个坟茔处。

多年无人打理坟茔，已经几乎看不到鼓包，荒草满布。

“背部有山，前方有崖，两棵枯死槐树，左右缠枝，是锁魂阵。”苏见深冷冷地说着。

苏媛媛反映了一下才愤怒起来，大家闺秀连生气都语调温婉，举止端稳，“我当年寻到这里时，还以为是当地人十分善良，为我娘和所有家人的坟都做得这般费心力，结果，结果这竟然是锁魂阵？”

怪不得她找不到亲人，因为魂魄被镇压，出不来。

好可怕的居心！

“小先生，我家足足三十二口人的坟，都是如此布局！”苏媛媛的眼睛气得通红。

“那你的坟呢？”苏见深问。

苏媛媛一愣：“村里不会给自杀的人做坟。”

苏见深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空中点着，“他们分别被埋在这些地方。”

苏媛媛细长的眉毛皱了皱，飘上上空，四下转了了几圈后，落下来。神色十分佩服，“位置一个没错！”

无头鬼惊叹：“这也能算出来？”

司栖尘笑：“这要怎么算，这是小先生用自己过硬的专业知识，推测出来的。”

苏见深没想到这只非要黏上的来的鬼有点见识，这才瞟了他一眼。

还挺好看。

他对苏媛媛说：“进入这个已成荒村的村子，我就察觉到村口的异样了。”

“什么异样？”饿死鬼啥也没看出来。

“村子入口十分狭窄，仅能一人通过，而后空间越来越大。如果没有猜错，这里，是村尾，被一座大山阻拦。这里的风水，是不通之势。还有人在这高山之处，炸出一道浅沟，形成断崖，是有去无回的死局。”苏见深说完，把手里的树枝扔掉，冷冷补充，“怕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有进无出，全部死亡，魂锁于此。”

“嘶……”无头鬼说，“我当年当山匪头子的时候都没这么狠毒的心啊！”

苏媛媛不可置信：“这村子可是有千户人！”

“千户人。”司栖尘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眼神深邃。

本该涌进地府的千只鬼，都搁着锁着呢。

你说这荒郊野外的，也不能怪阎王办事不力不是。

这得感激他人美心善能力强的相亲对象，愿意不辞辛苦给鬼算卦，不然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鬼差都不会选择巡逻。就算心血来潮巡逻了，就以它们的鬼力，也察觉不到这里有问题。

“这［借寿］阵，可真是大手笔啊。苏媛媛你的三十二个家人，成了活死人，作为这大阵的关键点，把所有人的寿命，连接起来，维持不散，想必，十分痛苦。”苏见深的眼神凌厉发冷，千条性命为媒源，不断提供寿命给受益者。

这人好贪心，这是要与天同寿不成？

苏媛媛低声哭泣，原来他的家人们饱受折磨，她却毫不知情。

“等找到这个老怪物，好好收拾他。”司栖尘看出来小朋友生气了。

他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邪术存在，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无人能活到五更。

这是在挑战酆都大帝，枉顾性命，当诛！

苏媛媛一脸着急，哭得梨花带雨：“小先生，您救救我的家人吧！”

苏见深盯着苏媛媛看了一会儿，把人看得有些发毛。

“小，小先生，您怎么了？”

“你是你们苏家唯一一个女孩，你没觉得奇怪吗？你那几个姨娘未免也太能干了，都生男孩？”

苏媛媛解释：“我爹当时有个远房亲戚，他儿子就是国外留学归来的高材生，学的医术。他给我爹一个生男孩的秘方，前三个姨娘吃了都生了男孩。”

“但我娘觉得孩子是缘分，怎么可以自己去选择性别呢。她就没吃，剩下的姨娘们觉得不生男孩就更争不过大姨娘了，就吃那药，多生了几个。”

苏媛媛说完以后，回过味来，她惊讶：“小先生是怀疑那个远房亲戚的儿子！”

“他是有意为之，不仅控制你的姨娘生男孩，连数量应该也是他算计出来的结果。如果你娘也吃了药，就没有你了。生下个儿子，那就是33口人。这种［借寿］邪术，需要的是男性体魄或者和男性有过那方面生活染上阳气的女子才有效果。而你，恰好因为还出阁，而躲过一劫。”苏见深说，“受益人很可能就是这个远房亲戚的儿子。”

无头鬼：“好狠毒的人啊！”

饿死鬼和厉鬼纷纷觉得，这恶毒程度，它俩自愧不如。

司栖尘插嘴：“这个阵，缺了一个阵点，但也影响不大，就是会漏掉一些本该全部传输给收益的人寿命，中途会因为阵法的不稳固，丢失一些。”

“千户寿命，对他来说，丢一点不可惜。”无头鬼撇嘴。

“走，我们去找你那个亲戚。”苏见深说。

可苏媛媛有些不舍，“能不能先救……”

司栖尘替他回答：“千户大阵，不是不能马上破阵。两点。你听好了，一，强行破阵，这里所有的活死人魂魄会当场魂飞魄散。”

苏媛媛一惊，她赶紧摇头。

“二，”司栖尘继续说，“几十年稳固如新的大阵，不会没有守阵恶鬼，不是硬拼不过，只是小卦师没必要就这样送死。当然，我不是说小卦师打不过区区恶鬼，我的意思是，打完了恶鬼，消耗了不少灵力后，再破开这牢固大阵不现实。这里起码得再来几十个像他功力这么深厚的道士才行稳妥，你懂我意思吧。”

苏媛媛用力点头，懂，她懂了。

“不能急于一时。”苏见深不会坐视不理。

进入这座荒村，他就察觉到了恶鬼的存在，不止一只。

只是大帅鬼不动声色地落了灵力把他们的气息隐藏，他们才能这般毫无顾虑的待这么久。

这鬼实力不俗，懂得也多，是个好帮手。

苏见深默许他跟着了，客气对他点下头。

司栖尘忍不住唇角勾起。

小朋友不喜欢侵略型的，喜欢智慧型的。

“我带你们去亲戚家，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有没有搬家。”苏媛媛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娘亲的坟。

司栖尘也不想强行破阵让这里的千百鬼魂荡然无存，他们要找到受益人，只要那人自然死亡，阵法失去借寿者，会松垮。

“走。”苏见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