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再入青云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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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潮湿的甬道中,昏黄的烛火沉沉,石壁、地面上涂抹着斑驳的血迹。
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地面偶尔可见断裂的手指、森白的骨茬,四通八达的甬道中一片死寂。
“看四周的痕迹,应该是一头极强的蜈蚣,这是吃了多少人?”雷旭蹲下身来,借着火把的光芒,摩挲石壁上深深的划痕。
在他的身后还有五人,皆是穿着身赤鱼服,腰挎漆黑笔直的陌刀,此刻纷纷运转气血,目光警惕的巡视四周。
“顾大人推断的不错,瘟疫的源头果然在青云湖附近。”说话的是个高挑女子,如瀑的头发竖成马尾,此人是夜游使赵木婉。
顾寒衣看了眼女子,飞快的把目光移开,嘴角不自觉的翘起,道:“我虽然能发现问题,但接下来还要仰仗赵大人。”
赵木婉虽然也是夜游使,但她却有三十年道行,是夜游使中最强大的几人之一。
顾寒衣不禁有些感慨,从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如今修为已经超越他,成为镇妖司中的名人。
赵木婉目不斜视,蹙眉看向甬道深处,道:“比不得顾大人,一心扑在公务上,连请你喝茶的机会都不给。”
顾寒衣看着赵木婉的背影,笑容不禁有些发苦,目光显得很是黯淡,暗叹道:“我这样平平无奇的庸才,只会拖累你这样的天之娇女……”
心头正惋惜着,却听有人在身后低语道:“你还在等什么,有花堪折直须折。”
顾寒衣回首望去,说话的人腰背挺的笔直,年纪约莫二十来岁,眉眼皆是透着股灵气,正是夜游使何平,十七年道行。
“你懂个屁,注意警惕后方!”何平身旁的青年把他推到后方,而后才拱手道:“顾大人,我这兄弟嘴没个把门,还望你不要介意。”
青年脸庞立体,犹如刀削斧凿,乃是镇妖司夜游使陈岳,十年道行。
闻小雨跟在雷旭身边,打量着其他几人,低语道:“这次行动真是大手笔,足足出动五位夜游使。”
此次行动一共六人,除了闻小雨是练气后期,雷旭在大难不死后突破至筑基,成为了夜游使。
嘶哑……就在这个时候,昏暗的甬道深处,忽而传来诡异的声音,像是蛇吐着信子,随后是某种多足动物爬行的声音。
刹那间,镇妖司所有人屏住呼吸,以气血掩盖周身气机,所有人默默以手搭住陌刀,在甬道中交错前行。
何平气血灌注右手食指,带着的黑铁戒指立刻闪烁幽光,撑起一面黝黑大盾,警惕众人后方的甬道。
顾寒衣陌刀化作赤红,从怀中取出袋解毒丹,压了一颗在舌下,交给闻小雨给分发下去。
一行人气息几乎消失,速度极快的朝声音的源头走去。
昏黄的烛火投影石壁,只见一头狰狞的怪物正在啃食什么,发出刺耳的吧唧声音,越是靠近,那血腥味便越浓。
赵木婉走在最前方,陌刀已然出鞘,其身影猛然前移,转过拐角处,却见空荡荡的甬道没有半点影子。
没人?顾寒衣与赵木婉对视,见到对方微微颔首后,目中更加疑惑起来。
眼见没有妖怪出现,闻小雨松了口气,但就在这个时候,忽而传来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们在找我吗?”
甬道中的气氛瞬间落至冰点,赵木婉瞳孔剧烈收缩,骤然横切陌刀,眼眸化作湛蓝的冰晶,三十年道行毫无保留的爆发。
铛!
狂暴的气血骤然冲击,周围的夜游使纷纷倒退,顾寒衣强顶着劲风,急切的望向战斗中心的情况。
只见一只乌黑的蜈蚣贴在何平后背,细密如钩的脚密密麻麻扎进他的胸膛、大腿,在他的肩头有赤着上身的男人,口中尚有鲜血与碎肉。
何平被咬断了脖子,鲜血喷涌如泉,正大口大口吐着血沫,眼眸中的光飞快黯淡。
而赵木婉劈出的陌刀,却被扎满蜈蚣脚的手捏住,只见男人阴恻恻的咧嘴狂笑,那坚硬的陌刀骤然碎裂成无数片。
赵木婉闷哼一声,被气浪逼退,撞击在坚硬的石壁上,道:“你们退开,他是筑基中期!”
听着赵木婉的话,众人皆是面色一变,筑基中期修为,那可是相当于日游使的实力。
在场修为最高的赵木婉也不过三十年道行,刚才更是被蜈蚣精一招逼退,其余人恐怕只有沦为食物的下场。
喀嚓、喀嚓……刺耳的骨裂声回荡在甬道中,何平身后探出只蜈蚣脑袋,只见其裂开一道血红大口,将他整个人都生生吞下。
吞食十七年道行的何平,青蜈体内气血轰鸣如雷,顷刻间压制众人,贪婪的看向赵木婉,道。
“你们谁都跑不了,乖乖入我腹中吧!”
青蜈话音落下,其身躯陡然膨胀,挤满整个甬道,疯狂的朝赵木婉撕咬而去。
……
粗糙的石壁忽而蠕动,犹如拥有生命的肉壁,内里浮现出道道赤红纹路,随后一道身影从上方落下。
身穿青色儒衫,模样俊美的书生,抖了抖衣襟上的灰尘,稍微辨别方向,便朝右边的甬道走去,“此地距离地窟不远,先把被关押的人放走。”
秦修想着先前所见的人们,他们被关押起来吸食神仙草,终日沉沦在无尽的幻象中,被神仙草毒害的很惨。
行走在幽暗的甬道中,秦修不禁想到,他们没被抓来吸食神仙草前的生活是怎样的?
或许有人家境贫寒,但却有深爱自己的妻儿,或许有人寒窗苦读正准备考取功名,亦或者有人和爱人许下白头偕老的诚挚誓言……
生活或许总是愁云惨淡的阴霾天,但当有一缕阳光照进心扉,人们就有了与困难搏斗的决心。
而不是整日沉沦在虚幻的毒草烟雾中,享受着那虚幻的欲望。
秦修早就承诺过,待到他重回此地时,便是人们解放之时,他甚至想好如何解除神仙草的成瘾性。
只要他们脱离这个毒窟,就能重归正常的生活。
秦修转过几个角,不多时便抵达毒窟,然而内里寂静一片,没有半点声息传出,他站在毒窟门口,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昏暗的地窟中,沉闷的空气里混杂血腥味和一股恶臭,不远处有根梨木烟杆,正安静的躺在血泊中。
鲜血已然干涸,暗红色的斑驳痕迹在明亮的烛火下极为扎眼。
视线继续向前移动,染血的暗红色布条,断裂的老旧烟杆,逃跑中不慎脱落的布鞋……
凌乱的事物无声静卧,皆是染着深红的血迹,似乎在向秦修诉说着先前遭遇的惨烈情况。
秦修面无表情的走进地窟,望见地面的残肢血迹,仿佛回到人们被妖怪吞食的时刻。
他想到先前见过的那个女人,那个宁愿放弃神仙草带来的极致快感,也要回家去照顾女儿的女人。
她的女儿是否还在家门外翘首以盼,期盼着母亲带着冰糖葫芦回家?
明亮的烛火忽而剧烈晃动,少年长身而立,站在凌乱的血迹中,如同冰冷的石雕。
许久之后,少年郑重的抱拳弯腰,朝着空荡荡的地窟行礼,道:“诸位且稍等片刻,待小生摘下那畜生的头颅与你们认罪。”
尔后,青衣书生袖口滑落阵盘,挥手打在粗糙的石壁上,随后阵盘竟是蠕动着,缓缓融进石壁中。
而随着阵盘融进石壁,原本赤红的纹路化作金色,隐晦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归元化阳阵需要一刻钟时间融进大阵,一刻钟之后,便是那只蜈蚣精的死期……秦修眼眸冰寒,嘴唇紧抿。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轰鸣声音,隐约听见有人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