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09章送礼物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庭有枇杷树!
纪云照盯着云筝,恨声道:“拉出去,打十个板子!”
崔尚仪抬手,示意同来的女助教将云筝带出去。
纪云照兴冲冲道:“本公主亲去监惩!”
脚刚抬起来,却听崔尚仪呵斥一声:“站住!”
纪云照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崔尚仪,只见她手拿戒尺,又说了一句:“坐下。”
戒尺的威力纪云照已领教过,此刻虽不服气,却也没有分辩,甩着衣袖坐回了桌案后。
“云筝犯错,应由助教惩罚。助教不公,公主可上告于我。若我处置不公,还有陛下皇后裁决。而公主却私罚同窗,仗势凌人,此第一错。”沉脸盯着纪云照,“公主在得新堂内,是我的弟子,走出得新堂,奴婢才是殿下家的奴才,我朝历来如此。弟子侍师,当恭敬有礼,而公主却口出狂言,此第二错。公主可认?”
纪云照被下了面子,尴尬又羞恼,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有错当罚,公主身为臣女之表率,更当重责,”顿了顿道,“走上前来,伸手。”
纪云照红着脸,挣扎了片刻,终于站起身,气呼呼走到崔尚仪身侧,恨恨地伸出手。
崔尚仪毫不留情地打了她五个板子。
火辣辣的痛感将纪云照的眼泪逼了出来,小声地啜泣着,回到桌案后坐下。
“云筝进来。”崔尚仪唤道。
云筝站在门外听完了全程,心知今日这顿板子自己是逃不过了,于是挪着步子走到崔尚仪身前,主动伸出了小手。
“为何伸手?”崔尚仪问。
“小女不该和公主动手。”
云筝已经做好挨打准备了,然而板子就是不落下来,不由悄悄抬眼,觑了一下崔尚仪的神色,见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忙又垂下了眼睫。
“你在答卷时私自跑出正堂,此第一错,既已受过罚就算了。你明知会激化矛盾,仍同公主争辩,以至连累同窗,此第二错。身为公主伴读,本应恭顺友爱,你却冒犯公主贵体,此第三错。”平声训完,盯着云筝,“你可认错?”
云筝低着头,小声道:“小女认错。”
云筝同样挨了五个手板子,瘪着嘴,强忍着没有掉眼泪。
待两人都处理完毕,崔尚仪又对纪云照道:“今日责打殿下,待出了得新堂,奴婢自会向皇后娘娘请罪,”视线转向堂中众位公主贵女,“尔等日后当以此为戒,谦恭识礼,在得新堂内学有所得。”
“是。姑姑。”
此事后来传到了内廷,云学林代女儿向陛下请罪,永康帝倒未多说什么,皇后邹碧蓉却神色不虞,命云筝回府反省几日,她刚好乐得自在,在家好好将手伤养了养。
虽说事情已了,但云筝和公主这梁子算是结牢固了。
二月二十八那日,云筝和采薇放课后从得新堂出来,站在顺德门旁等奚东流一起出宫。突然,一个小黄门跑来传话,说奚东流在陪太子和二皇子练箭,让采薇先等一等。
云筝闻言,拉着采薇便往西北面走。
“云筝,你去哪?哥哥让我们等他。”
“我们去看小画师作画。”云筝神秘兮兮。
二人走近御花园,远远便望见了那个青衣小童,他仍坐在原来的位置,背对来径作画。待走进雪柳亭,云筝瞬间皱起了眉。
方才花木掩映,未发现亭中还有一人,便是纪云照。
她正一脸怒容地盯着青衣小童,见云筝和采薇过来,更加没有好脸色,口气极冲:“你二人为何不回府,反在宫中游荡?”
采薇规规矩矩行了礼,轻声道:“公主恕罪,小女在等哥哥一同回府。”
云筝随意蹲了个礼,便不再理会纪云照,趴在桌案上看小画师作画。忽伸手拍了拍他,连说带比划:“你能不能给我画一幅?”
小画师愣了一下,低下头继续作画。
云筝嘟着嘴,正在思考如何让这小画师同意,便听纪云照嗤笑一声:“本公主求画他都不给,你是谁,倒是有胆讨要!”
云筝恍若未闻,不搭理她。
纪云照心头火起,突然起身,昂首走到云筝身后,“不经意”地撞了一下她的背。
云筝身子向前猛扑,手臂撞翻了桌上的颜料,颜料斑斑驳驳地撒在了画布上,还溅到小画师身上许多。
云筝惊怒转身,瞪着纪云照。
纪云照眼中闪过一丝愉悦,扬声道:“本公主就是故意的!”
采薇忙拿出手帕递给小画师,让他擦拭身上的颜料。
云筝突然狠狠推了纪云照一把,将手上颜料悉数抹在了她的衣服上。
纪云照面皮涨红,指着云筝:“你……你大胆!”
云筝顾不上理她,转头去看画。
那幅画绘的是一只趴在花间酣睡的白猫,此刻白猫身上斑斑点点,身侧也有一大团红色颜料。
小画师抿着嘴,一言不发,神色懊恼又惋惜。
云筝心中愧疚不已,忽拍了拍他的手臂,拿起桌上画笔,在另一张宣纸上画了几笔,又对着他连说带比划一番。
小画师蓦地眼睛亮起,提笔在那张被破坏的画上简单勾勒,将画中酣睡的白猫改成了花斑猫,大团红色颜料涂成了一个绣球,然后又在画面上加了一只玩绣球的白猫。
整幅画看上去更为生动喜人。
垂首端详了一会儿,抬头冲云筝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嘴巴动了几下,轻声道:“送你。”声音有些嘶哑。
云筝眼睛亮起:“原来你会说话,也能听到呀!”
小画师微微笑了一下,转头对纪云照说:“皇姐,明日,给你画。”
“皇……姐?”云筝惊愕。
正在此时,奚东流跑进了亭中,跪下行礼:“参见三殿下、长公主!”
纪云照扫视了一圈,感觉有些无趣,于是甩袖离开了。
云筝和采薇回过神儿,忙蹲礼参拜三皇子。
纪承皓让三人起身,对云筝道:“那幅画,不算。改日重新,送你一幅。”
夕阳西下,奚东流带二人走出顺德门,一路往外廷宫门处走。
云筝抱着画匣,好奇道:“奚东流,那个三皇子,为何假装听不见、不会说?”
奚东流挠了挠脑袋,瞥了云筝一眼,又迅速转过头。自打上次误会云筝是小偷,之后见她总觉得心中有愧。
“听闻三殿下前两年生病,坏了一只耳朵,后来与人说话声高,自己却察觉不到。有一次听到太监们在背后笑话他,此后他就不常开口说话了。”指了指云筝抱着的画,“三皇子喜爱彩绘,连陛下都称赞他。能得他一幅画作,不容易。”
采薇闻言笑道:“云筝,既如此,这画你可要收起来藏好了。”
云筝抱紧了画匣:“既画出来,便是供人观赏的,藏起来岂非埋没了三皇子的画技?”眼珠一转,面露开怀之色,“我要将这幅画送给哥哥!”
自从得了画,云筝便心心念念要去长秋寺看宗不器,然则一来她课业繁多,二来云太傅请旨去了交州,至五月方回,云筝便只好一直困在府里。
端阳节,朝中休沐,云学林终于有了时间,带云筝去了长秋寺。
此次出行不似以往轻车简从,云筝指挥着家仆收拾了整整一大车,起居用具、糕点果子、酒水药材……简直想把整座太傅府都搬到寺里。
可惜天气不好,从早间开始,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待至别荡山附近时,雨越下越大,山路泥泞不堪,四下荒无人烟。
突然,装行李的马车陷进了泥坑里,顺子甩了几下马鞭,马儿暴躁嘶鸣,却一步也挪不了。
云学林让云筝和栖香留在车中,自己穿上蓑衣下去推车。
云筝见状,也闹着跳下来帮忙。
栖香正举着油纸伞劝云筝回车上,突然眼角扫到一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正向马车这边走过来。定睛分辨一瞬,疑道:“那是……宗少爷吗?”
云筝猛地转过头,瞬间脸上笑起,晃着手臂冲来人大喊:“哥哥——”
宗不器走到车旁,先跟云学林打了个招呼,让他站远一些,然后令顺子骑上马,自己在后面同时发力,这才将马车带出了泥坑。
云筝在一旁欢呼。
云学林笑问:“怎么会下山?”
宗不器道:“猜到叔父今日要来,此处路不好走,便下来看看。”
车行到山脚下停稳,顺子将马拴在树旁,山路湿滑,只好待雨停后再下来搬行李。
云学林抱着云筝,举伞走上青石台阶,不一会儿便气喘不已。
宗不器转头看去,示意云筝下来,将自己的蓑衣脱下给她披,然后蹲下了身。
云筝笑得眉眼弯弯,自觉爬上宗不器的背,举着油纸伞撑在二人头顶:“哥哥,我要送一个礼物。”
“是三皇子的画吗?”宗不器问。
云筝惊疑:“哥哥如何晓得?”
“奚东流说的。”
近两个月,奚东流偶尔会来寺里找宗不器切磋武艺,两人逐渐熟识了,听他眉飞色舞地描述云筝在宫里鸡飞狗跳的生活,宗不器有时觉得,寺庙里的日子也变得鲜活了。
“哼!臭奚东流!”
直到走进寺院山门,云筝仍然愤愤于奚东流破坏了自己准备的惊喜。
宗不器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云筝:“给你。”
那是一只小小的木哨子,上面有刻痕,仔细看,是一只展翅雄鹰的图案。
云筝接过木哨吹了一声,哨声嘹亮清脆,于是重新变得开怀,将奚东流抛在了脑后,又开始在宗不器背上扑腾,“哥哥,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宗不器作势要将她放下地,云筝忙抱紧了他的脖颈,告饶道:“不动了不动了。”
大雨下到午时停了,几人在长秋寺简单吃过了斋饭,顺子和宗不器将马车上的行李搬入静慎院,云学林又与忘尘叙了会儿话,因晚间宫中还有宴请,便要下山离开了,但破例允许云筝和栖香在寺中多留几日。
谁知住在这里的头一夜,云筝却被一声怪叫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