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5湖只为生活,走4方处处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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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有个和我关系挺好的骑手搬离了站点安排的宿舍，自己在城中村租了一个小单间。宿舍住宿费是每个月三百，他自己租的小房间也是每个月三百。

站点宿舍我没有去过的，之前公司领导因为有宿舍成员投诉宿舍环境卫生差，纪律乱等问题，把管理层召集在一起进行宿舍整改。那时候我才有幸在反馈群看到站点宿舍的部分样貌，整改后的环境卫生不说窗明几净，倒也整洁有序。甚至我都想搬离出租屋，去在宿舍里呆一段时间，感受感受那种氛围。

我问那搬离宿舍的哥们，花同样的钱，宿舍的环境比他租的那小单间可要好多了，为什么还要离开宿舍。他说宿舍环境好是好，可是人太杂，多数都没有太强的自律性。有大晚上不睡觉抱着手机傻乐的，有早上早起也不顾及别人感受起床时叮铃咣啷的，有打呼的磨牙的，反正白糟蹋了那么好的环境。

帮他搬完东西的那天晚上，他邀请我去他的出租屋喝酒：“走，上我家喝两口去，这也算是乔迁之喜！”最后我婉拒了，因为晚上还有自己的安排，感觉和喝酒吹牛相比，坚持我的流水账算比较重要的事情。

他口口声声说“我家”，那明明只是一个暂居的八平米小房间。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自己也经常把目前租的老单元房，称呼为“家”。

站点的骑手来自各地，超过半数都是陕西人，也有三四十个来自其他省份的。平时和大家交流的时候，偶尔会问起“你家是哪里的”这样的问题。大家第一反应，回答的总是父母所在的地方，或者小时候长大的地方。也有人问起过我，你家在哪里，我总是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勉强选择了户籍所在地，告诉他们我家是渭南的，我是来西安打工的。

好多外省的骑手离职原因都是：我要回家去；家里面有事；我家里……

小时候在农村的时候，家，就是巷子尽头倒数第二个小院，水泥糊的门楼子，两米高大红色的铁门，两百来平的院子。后来在外面读书，也经常向朋友和同学们介绍我的家和家人们。第一次把在外面出租的屋子称为“家”，是在广西时，第一次独租的一间屋子。后来就慢慢养成了习惯，如今在西安住出租屋也已经五六年了，这便是我的“家”。

这是那天听到那哥们说“家”这个字的时候，突然一瞬间的触动，觉得无比的悲凉。

那哥们是山西人，比我年长几岁，有两个小孩，大的都已经小学毕业了，小的开始读小学。他怎么说也算是成家立业的男人，在某些方面，勉强算是成功人士。只因之前和朋友一起搞了个火锅城，最后受到各种原因影响，赔了个底朝天。如今来到西安，开始跑美团。我还纳闷，山西就没有美团吗？在哪里不是一样跑？

他向我吐露了些自己的苦衷：生意赔了，如果自己一人无所谓，可是他还有两个孩子啊，孩子要花钱吧，家里柴米油盐要花钱吧，杂七杂八算下来也够他喝一壶的。而他老婆每日里总是喋喋不休地抱怨，念叨这念叨那的，总而言之，就是因为缺钱花。他离开山西来到西安跑美团，一方面能让自己清醒清醒，另一方面离家也不是太远，最最重要的是能躲避老婆的唠叨。

我没有和他计较“家”这个词的具体意义，因为怕让他更加难过。所以只能自己感悟，“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去年我最要的好哥们（之前提起过，小红的第一任主人）在西安买了一套房子，

我由衷的祝福他，祝福他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妻子、房子他已经有了，就差孩子和车子了，而让他更幸福的是，今年八月，他就要当爸爸了。他可以趾高气昂，略带挑衅地戏弄我：“嘿，老子在西安安家咯，你这个娃儿还得加油呀！”

我的家，到底在哪里？小时候常住的那个院子，已经多年没有住过人。去年回去过一次，院子里的草已经比人都要高，房子窗户上的玻璃也不知道怎么碎了好几块，屋里面到处是厚厚的尘土，特别是印象中那红得耀眼的大铁门，也已经锈迹斑斑。

我的家，到底在哪里？如今来西安好几年，一直是租着房子住，虽说硬装修什么的不能动，但经常置办一些小物件，房子里也被爱人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前两年爱人研究生毕业，去了江苏常州上班，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而爱人走后，这个屋子里，我能用的东西，只有一张床罢了。

我的家，到底在哪里？自从离开学校，母亲为了能多赚一点钱，去BJ打工，父亲因为身体的原因，干不了什么重活，母亲也给父亲在BJ物色了一份轻松的工作。我呢，为了赚钱，外出闯荡，就此开始，一家人就过年的时候才能勉强相聚那么三五天。

“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记得余光中老师写过一首诗歌——《乡愁》，他描述的就是那种四分五裂，到处难以安放自己的情感，刻画着一个和“家”正好相反的存在。

有人说，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

如此说来，我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因为，我到处是家。我的家在BJ，我的家在陕西，我的家在江苏。其实我懂得，这些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家”，到底是什么？逼急了，继续采用极端思维去分析。还记得前些年在新闻里看过关于“狼孩”的报道。那么，“狼孩”的家是什么，从他的角度去考虑，应该是那铺满了枯草的狼窝。而孤儿的家是什么，是那养他长大的福利院或者养父养母所在的地方。这么分析的话，家就是一个可以养育、容纳自己的地方。流浪汉的家，可以是桥下的角落，可以是公园的躺椅，可以是任何能容纳他的地方。

我不是狼孩，我也不是孤儿，我更不是流浪汉，所以我的家不能像他们一样去取一个最低标准。除了能容纳我，还要能让我将自己丰富的感情安心地寄放在那里；这个家还要养育我，让我学习，让我进步，让我享受该享受的，同时承担该承担的。

在爱人去上班的日子，站点又何尝不是我的家啊！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站点呆了这么久，跟着众多骑手，好的坏的都学了点。以前我一个几乎从来不讲脏话的人，现在动不动出口就是“国粹”，比划比划“国际手势”，当然，这些坏毛病都是对人不对事。好的方面也有：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更简单一点，考虑问题不用太过细腻，做起事情也更加高效。

在每年和父母相聚的日子，BJ何尝不是我的家啊！

吃完母亲亲手做的饭菜，也不去观光BJ的风采，找个太阳能晒一整天又避风的角落，拉两张小椅子，往那里一瘫，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这一年对方不曾经历过的奇遇，或者再扒拉出十多年前陈谷子烂芝麻的琐事嚼一嚼，那是多么的滋润惬意啊。尽管父母的双鬓已经斑白，可这么聊着聊着，处着处着，倒显得多了几分可爱。

在爱人归来的日子，出租屋又何尝不是我的家啊！

每天早上起来，起床第一件事不再是机械地刷牙洗脸穿衣服，而是扭头看一看枕边的人，心里无比的踏实。要想清醒，不用刷牙洗脸，就已经元气满满；要是想再睡会儿，那也可以安心打个盹儿，即使天塌了也不怕。有时候也磕磕绊绊，但吵架也吵得理直气壮，一点不心虚。即使原本自己的作息和计划会被打乱，那也是充满幸福的心甘情愿。

人活着本来就不容易，四处闯荡只为活着，原本想有一点点奢求，却被一盆冷水淋头。可惜没有如果，要不然，那天，我一定会去那哥们的“新家”和他喝上两盅，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啊！

每日流水账环节：

2022.06.24

-16（给顾客捎烟）

+16（顾客转账）

-15（一碗擀面皮，两张白吉饼，一碗紫菜蛋花汤）

-1（出门忘了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