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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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到小区了。”
“小涵，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啊，不能陪你了……”
手机里传来韩女士略带歉意的声音，夏涵拖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行李箱，在某个自称是学区房的小区里绕圈子。
八月底的太阳依旧很烈，知了扯着嗓子拼命喊，像是要把长天叫穿了，连墙尾的猫都踮起脚溜进车底，睁着圆溜溜的眼，瞧着外面的少年躲在树荫下快步走着。
“你们到机场了吧？”
“到了，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韩女士顿了顿，还是想说点什么，“小涵啊……”
“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库尔勒的mu0229次航班已经开始登机……”
耳边传来空姐带着电流般甜美的声音，夏涵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说：“妈，快登机了，你们去吧，我挺好的。”末了又低声补上一句，“那边需要你们。”
电话另一头默了一会儿，夏涵静静地等着，听那头儿传来几声杂音后，才“喂？”了一声。
“小涵。”夏涵听出来了，是他爸，“房子找到了吗？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快了，到小区了。”
这么久不都自己一个人过的吗，早习惯了。
“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跟爸说啊，还有晚上不要在外面逗留，早饭一定要吃，中午睡一会别搞太累，还有晚上也要早点睡……”
夏涵静静听他爸絮絮叨叨地说，时不时应几句。
阳光穿过枝丫间的缝隙晃人眼，夏涵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逆着光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挂了吧，再说下去你们要误机了。”
夏妈夏爸抓紧时间又叮嘱了几句，后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夏涵捏着挂断了的手机，有点儿恍惚。
准确说，自从他一年前来到这鬼地方，就没有缓过来过。
夏涵的成绩不错，虽然做不到名列前茅，但上个重点还是没问题的。
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用他那个重点高中的成绩，来到了现在这个堪堪踩在普高边边上的学校，把他初中班主任惊得差点心肌梗塞。
好汉不提当年勇，一年前的英雄事迹就让它随风去吧。
整个暑假都是在各个老师亲戚同学朋友的七嘴八舌下度过的，安慰的激励的惋惜的话夏涵已经听得太多了。他那个发小——胡烊还口口声声说担心他，怕他想不开，于是就自顾自的拖着行李箱来他家住下了。
夏涵爸妈经常不在家，所以胡烊总会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说服自家人，像什么要趁着假期好好冲一冲，来找他这个免费的老师补补课啊，一个人看恐怖片太吓人了，来抓个人陪自己看啊，最近太抑郁了，想找个人谈谈心啊什么的，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没有重样的。
胡烊家也差不多知道一点儿夏涵的情况，每每这个时候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当暑假过后，又只剩夏涵一个人了。他只好一个人从市中心来到郊外的六中。
至少也是个公立高中吧，没把自己弄到私立或者是职高，也算手下留情。夏涵笑着摇摇头，拉拉书包带子，踏进了这所意料之外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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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夏涵举着手机，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房东大叔发来的地址——逸景苑，4404。
这数字，真吉利啊。
不可避免地，夏涵一眼瞟到那个他在心中默默吐槽了几次的房东大叔的头像——一朵美丽的纯洁的白色的莲花，婷婷袅袅地开在水中央，然后配上昵称——四大皆空。
“……”现在的大叔，审美都如此的清新脱俗吗。
夏涵也不是那种娇嫩的鲜花，不至于学校宿舍都住不惯，但……
他是真的受不了每天晚上10:30必须熄灯，不能讲话不能走动不能写作业！！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规矩，例如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不能有垃圾带，桌上不许摆东西，不能随便进出宿舍，早晚都有文明监督岗简称文岗的小哥哥小姐姐来检查扣分，晚上还有宿管大妈在外面游荡。扣分太多的话将免费享受德育处一日游外加停宿大礼包。
高一一年夏涵凭借超强毅力坚持了下来，培养出了一双敏锐的耳朵，只要门外响起脚步声，他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小灯藏作业拉被子蒙头装死一气呵成，让宿管大妈抓不住把柄，等宿管走后再猫进走廊尽头灯常亮的厕所，待个把小时。
夏涵爸妈听着心疼，于是在高一过后的暑假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据莲花大叔说，是两室两厅一卫，不过其中一室锁了不让用，看照片还不错，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七拐八绕下夏涵才在一棵茂密的香樟树旁找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皮，隐隐约约还能看出来上面用金漆喷了一个“4”。
“……”夏涵扭头看了眼遥远的大门，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第四栋楼会在小区的最后面？
楼道比想象中的干净，摆了几盆别人家中放不下的绿植，还有小孩子们玩腻的大型玩具。老小区没有电梯——四楼也不需要电梯，走几步就到了。
404
夏涵抬头确认了一下，应该就是这了。然后才掏出手机，上面显示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四大皆空】：小朋友应该到了吧，对不起啊，我今天有点儿事，不来带你了，钥匙在你左脚边的花盆里，你把那富贵竹拔起来就行了，然后这钥匙以后就是你的了。
夏涵盯着“小朋友”三字，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脸上又木了几分。
脚边的确有一盆植物，至少能看出是盆竹子，竹竿枯黄，竹叶不知踪迹，富不富贵就不一定了，别招霉运就行。
夏涵不费劲儿就把竹子提了起来，留下一个洞与他大眼瞪小眼，洞里躺着一把钥匙。
“咔哒”随着钥匙拧过两圈，门开了。
夏涵稍稍惊讶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心情不错，这房子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虽然是四楼，但胜在客厅的窗朝南，并且不同于寸金寸土的市区，城郊这边空地比较多，而窗外正好是一片空地，采光不错。
夏涵将行李箱拎进来，回头关门时发现门上贴了几张牛皮纸色的便签，便顺手撕下来看了一眼。
【指甲剪胶水这些小东西在电视柜里，日用品自己买，热水器装在了厨房里】
【家里的一些东西的说明书都在茶几里的一个小盒子里，不懂的自己看】
【开着门的那间屋子是你的，另外一个锁着的不许进去】
【如果想买一些东西装饰不要弄那种撕不下来的】
【希望小朋友住得开心】
“……”
虽然被叫小朋友很不开心，但夏涵不得不承认，这个莲花大叔心还挺细，字也漂亮。
夏涵扔下包，在屋子里兜了一圈，挺满意，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冰箱里竟然还有一些吃的喝的，另附一张便签纸——
【没时间招待小朋友了，冰箱里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夏涵看了一眼冰箱摆设，犹豫几分后拿了瓶肥宅快乐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八月底的天还是挺热的，半瓶冰饮下去，神清气爽。
夏涵东西不多，好处就是整理起来也快，一下午夏涵还能腾出时间来刷了两套卷子，顺便将新家里里外外研究了一遍，晚上随便泡了桶面应付应付就完事了。
晚十点，夏涵躺在床上，面朝天花板思考人生。
窗帘没有拉严，方才楼下见到的香樟树在他卧室床边露出个头，黑影绰绰，风吹过有很让人安心的“沙沙”声。
明天就开学了，高二，也就是分班了。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像夏涵这种成绩不错的人，肯定选的物化生或物生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最不能接受”的那一栏，他毅然决然地将所有带物理的填在了下面。
物理不是人学的。
最后，他选了史生地。
传说中的挖坟选科。
他们这届，搞什么“新高考”政策，不同于以往的文理分班，他们这是弄“3+1+2”，语数英必修，物理历史二选一，最后在剩下的四门中再选两门。
其实说的好听，但根据各个学校不同，分班模式也不同。像夏涵现在的学校，考虑到学校的实际情况，物化生就一个班，其他的文理对半，物生地最多，史政地其次，但他的史生地只有一个班，除了纯文科唯一的文科班，拿出去吹牛能说是文科班里的理重。
“史生地……”夏涵脑中不知为何逐渐浮现出白天见过的那双笑眼，“挺巧的，出个门还能碰到同学。”
·
【tree】：[孤独仰望jpg]
身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夏涵随手捞起，看清名字后眉眼一松，笑了笑。
【xia】：怎么了？
【tree】：儿行千里父担忧啊
【xia】：……？
【tree】：对不起霸霸，怎么样，搬过去了吗？
夏涵懒得打字，于是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没等多久，对面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喂？”
“嗯，还行。”夏涵开了免提，“就是来的时候碰到了点小意外。”
“什么意外？”
“嗯……遇到了一个人。”
电话对面的人语气立马紧张起来：“高一同学？”
“没。”夏涵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声音中带着点无奈，“你可能知道，许绎。”
“那个一棍挑众人两手血刺啦三门全作弊六中他最狂的许绎？！”发小咋咋呼呼最后几字还惨遭破音的声音随着免提充斥在不大的房间里，“他堵你了？”
好像是堵了但好像又不是胡烊理解的那种堵，于是夏涵只是极为含糊的应了声，传至胡烊耳中便自动翻译成了“弱小可怜无助男高中生孤身一人被高大危险乖张校霸堵在小巷深处这样那样”，当即一拍大腿怒目而斥：“他有病吧！”
夏涵缓缓冒出个问号：“啊？”
“儿你别怕，他要是敢欺负你，我……”
“你干嘛？”
“我不能干嘛。”胡烊十分沮丧，“你说我是不是该报个跆拳道什么的班？”
夏涵想象了一下比他矮比他轻比他更四肢不勤的发小徒手劈木板的样子，“……我没被打，只是跑了会儿。”
浓缩概括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后，胡烊才半信半疑地点了头，“反正你离他远点。”
可能远不了，夏涵心里默默想着，但口头还是“嗯嗯”应着，暂且打消自个发小徒手劈木板的念头。
“行，挂了，我去背书了。哎你知道吗，这一中，我服了，开学考就考这学期的文言文默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