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橘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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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艾栀和何纪俞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她把他送进医院的那晚，第一次见面艾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但是何纪俞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他们的初见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就是在一个天气阴沉的下午，他们相遇了。

何纪俞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在他心中，那个永远只有坏脾气的母亲，连空气格外沉重，并时刻都散发出腐朽气息的宅子并不算家。

母亲时不时的会回忆起以前的时光，在被遗忘了很久的过去里，他们并不算有钱，两人共同打拼了很久，才小有成就，就在母亲以为要过上家庭美满，夫妻相爱的日子的时候，她的爱人，给了她沉痛一击。

他的父亲在见到了灯红酒绿繁华世界之后，厌弃了一直陪伴着他的女人。甚至一头扎在另一个世界里，丝毫没有要回头好好看一看他的正牌妻子，他尊重甚至忌惮母亲，曾经或许有过的爱意，也在无数东西的诱惑之下消失不见。

父亲把母亲困在一个大房子里，那里中满了各色鲜花，这是父亲对母亲的承诺，狡猾的人用曾经许诺过的美好，关住了一个女人数十年。宅子里每一朵盛开的花都让何纪俞感到不适，花开时大片大片绮丽的艳色仿佛要灼伤人眼，可是在美丽败落之后，也不过是一堆惹人烦的垃圾。

那些花常提醒着何纪俞，一定要保持警惕，别被美丽迷惑。

很可笑很戏剧的是，在偶然撞见父亲和他的私生子之后，何纪俞四处寻找着一个可以让他喘得过气的地方，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艾栀。

看到她的第一眼，何纪俞立马就把她和那些嫣红似霞的花归结到一起，他几乎是立马就要离开，刚转过身他就听到了一道糅杂了甜和沙哑的独特嗓音，她小声地抱怨着：

“过来我这里，你在怕什么呀？”

我什么都没有怕！

何纪俞脸色涨红的转过身，才看清楚人家根本没有在跟他说话，艾栀背对他，半蹲着，白皙细长的手上拿着猫条，正在引诱不远处警惕探头的小橘猫，猫咪试探了几次，确定艾栀没有恶意之后，才“喵喵”叫着靠近她。

哼！蠢猫，给点儿吃的就凑上去，万一有毒怎么办！

何纪俞阴暗愤怒地想，冷静了几十秒之后，他又觉得不应该这么想一个都还不认识的女孩子。眼看猫条就要被挤完了，何纪俞才慌忙转身逃走，没错，就是逃走，何纪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慌张，但他就是在要被发现的时候跑开了，像一个偷窥狂一样。

果然，花都是会让人变得不理智的。更讨厌了！

从那天之后，只要何纪俞走出家门，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看见艾栀，因为介绍了很久但是客人却还要再看看而生气的艾栀，一个人很轻松吃火锅的艾栀，下班很累还要喂猫的艾栀，被男人搭讪骚扰很不屑的艾栀，何纪俞很巧合的都能看见。

搭讪艾栀的男人很丑，艾栀楼底下的那只橘猫很讨厌，他很不喜欢那只小猫，所以把它带回了他经常住的地方，何纪俞要惩罚这只猫，罚什么好呢？就罚...就罚它变成一只橘猪好了！这个惩罚可太重了，一般的小猫都承受不了。

去医院的那天，他的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父亲出轨的照片，她癫狂的砸掉了所以能砸的东西，宅子表面上的体面也没能维持住。何纪俞在劝阻的过程中被打到了脸，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个意外，毕竟他身上经常青紫有伤痕，都是拜他母亲所赐。

即使是在今天，他母亲也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接着砸东西。

当听到家里的阿姨打电话给他父亲的时候，何纪俞烦闷的情绪一下升到了顶峰，如果两人相见的话，何纪俞甚至不敢想象那将是怎样一种场景。

他逃走了，他是一个胆小鬼，没有勇气去面对分离破碎的家庭。

花园的花开的正盛，何纪俞总有一天会死在花香里。

但不是今天，有些事情没有做完，还没有去读心仪的大学，猫等着他去喂，他还没有为那天失礼的想法向艾栀道歉。

去找她吧，今天的她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当他头脑混沌不清地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时，她用那种看那天骚扰她的那种人的眼神看他，何纪俞眼眶酸胀，险些落泪。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他啊，难道他是什么垃圾吗？为什么对流浪猫都可以那么温柔，却用讨厌的眼神看着他。

何纪俞内心苦涩不已，他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有张口就晕过去了。

在意识脱离的前一秒，他被一个带着香气的手臂拢进柔软的怀里，很舒适，像他经常盖的那一张鸭绒被子，何纪俞安心不少，他放任自己，舒适的昏睡过去。恍惚之间何纪俞听到有人叫他。

别吵了，让我睡一小会吧。

等到何纪俞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里了，冰冷的液体顺着血管流淌全身，何纪俞感觉他整个身体都是凉的。护士告诉他，他只是感冒发烧，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送他来的。

护士说漂亮女孩子，何纪俞脑子里浮现出的只有艾栀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感觉，一定是艾栀送他来医院的。他自以为隐晦的观望，护士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你女朋友说家里还有事情，可能等一会儿才会来。”

“不是...女朋友。”

在护士疑惑的视线下，何纪俞磕磕巴巴地解释，他不能占刚刚帮助过他的人的便宜，况且让一个女孩子被误会也不好。

在输最后一组液体的时候，何纪俞听到空荡的走廊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他无端的紧张，换了好几个姿势，差一点儿就要回血，这才安分下来。一直到艾栀在他旁边坐下，何纪俞都还没有想好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第一印象已经搞砸了，如何才能让一句话挽回一点儿他的形象呢？僵坐五六分钟，何纪俞的屁股都坐麻了，他急需换一个姿势，可是开场白还是没有想好，那么多的汉字，那么多优美好听的词句，何纪俞一个都挑不出。

那股麻劲儿已经蔓延到他腿上了，他只好先换个姿势，怎料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他闷哼一声，就坐在他旁边的艾栀听到了，轻声问他怎么了，何纪俞想说的话太多了，但他首先表示了感谢。

艾却栀说没事，还说要一起回家，尽管他知道艾栀是各回各家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想那些不严谨令人遐想的语言。

或许是夜晚太宁静，又或许是因为艾栀身上有好闻的气味，何纪俞没由来的想和艾栀多呆一会儿。他对艾栀撒下了第一个慌，他说他晕车。

很幸运的是艾栀没有怀疑，他们一起相伴回家，尽管两人要走的方向并不相同。他故作乖巧的喊她姐姐，并且得知了她的名字，药膏和酒精用过之后都有好好收起来。这是艾栀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何纪俞刚高考完，有一个很长的假期，他朋友不多，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让他去做，幸好艾栀出现了，他有点儿喜欢这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