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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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犹豫。把一只手搭在棺木上，棺木的边缘被经年累月的风沙磨得发光。

杜巧灵感受到了金承的矛盾。她决定帮金承打开棺木。

其实棺木只是轻轻盖上的，她只是向另一边慢慢推开。

可是，当棺木只露出一条小缝时，她再也推不开了，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开。

她诧异地看着金承。

“被阴间的人封上了。”金承有点诧异。

他可以见到一道符贴在棺木板上，凡人的肉眼是看不到的。

他伸出一只手，用指甲一刮，那道符断了。

杜巧灵虽然看不到任何符咒，但她能感觉到金承所做的东西。

“阴间的人为什么会封了棺材呢？”

“是段教授吗？他是阴间的人？”杜巧灵现出惊恐的表情。

金承有点不确定，他感觉不到段教授的冥人气息。“你先推开棺木吧。”

杜巧灵再次推开棺木。金承轻轻侧着脸，不敢看。

当棺木推开一半时，杜巧灵啊地叫了一声，她捂住嘴，目光里尽是惊恐。

金承马上扫了一眼，他就像被人从头浇了一桶冰水，惊呆在原地。

他双唇发抖，慢慢转过脸，不忍再看。

一颗心凉了半截。

“不可能的，怎么变成这样？”杜巧灵说，难以置信。

她见到大漠公主的第一眼时，她就像个睡着的公主，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很有弹性和光泽，她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死人的迹象。

可眼前的公主，像被人掉包了，面容浮肿暗淡，脸色蜡黄，裸露的手指也是肿肿的。还有点紫黑色的斑，就是人们常说的尸癍。

她正在慢慢腐烂！再过几天说不定传出恶臭。

可这明明是大漠公主，她的衣着头发丝毫没变。应该是转移了环境后尸体开始变质。

“是她……”金承的声音低沉嘶哑，看上去依然平静，内心却在翻腾。

他垂下泪来，一滴、两滴，落在大漠公主的头发上和脸上。

这么多年了，他对她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可是只要她一出现，他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我在沙漠见到她时，她就像活的公主，怎么出来几天就这样了呢？”杜巧灵说。

她想安慰金承，却找不到语言。

再这样下去，她会变烂变臭，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凡间女子。“我们把她带走吧。她应该回到她的故乡。”金承声音更咽，决定把她葬在蓬草关。那是她的故乡。

他一只手抱着大漠公主，另一只手牵着杜巧灵，瞬间消失在陈列室。

当杜巧灵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回到城堡。

白湖正在刷剧本，一听到大厅传出动静，马上扭过头来看。

“你又抢了哪个良家妇女？”白湖有点生气。他最怕金承又带一个人类回来。

金承依然觉得沉重，他没理会白湖，抱着大漠公主往楼上奔。他要把她带到顶楼。

杜巧灵也一路跟上去。

白湖见杜巧灵和金承都一言不发，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追上来，一直到顶楼，才见到大漠公主的正脸。

他哇一声，跪倒在地。

他终于等到主人了！

他流着泪，黄梵……黄梵……他喃喃念着，忧伤悲痛就像一张巨大的毯子，包裹着他。

金承把大漠公主放到地上，与杜巧灵一起，把外面的华服脱去，帮她穿上一身战袍，正是杜巧灵那天穿的战袍。

杜巧灵还精心地帮她绑好发髻，就像她在战马上的英姿那样。

如果她没去和亲，她必定成为一代名将吧。杜巧灵想，对黄梵充满了敬意。

穿戴完毕后，顶楼静得连头发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偶尔几丝风掠过，小心翼翼地从兵刃上跳开，依然没一丝声音。

白湖和金承都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白湖知道这个就是新闻上看到的大漠公主，没想到却是黄梵，他前世的主人。

“你打算怎样？”白湖问。他想知道金承会怎么处置大漠公主。看得出她已是一具尸体，而且快腐烂了。

“先让她回到蓬草关。”金承往外一指，那是黄梵长大的地方。

“可是，她的亡魂呢？”

“不知道。”金承沙哑着声音，沮丧而悲伤。

或许已经投胎转世了（但这不可能！），或许经过多年的流浪后已经魂飞魄散！

“我们把她抬到蓬草关火化吧。”金承轻轻说，就像在对黄梵耳语。

杜巧灵在这座城市那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蓬草关。或许史书上根本没记载。

金承后来对她说，历史上的蓬草关很大，是一大片灌木林地、草地和沙漠的结合体，统称蓬草关。

而蓬草关的关口，就是他们曾经守卫过的城门，其实就是城堡所在地。

金承让福哥福嫂去林地打一副棺材回来。

他决定把黄梵葬在他能时刻看得见的地方。

那个地方曾经长满了很多蓬草，蓬草比人还高，风一吹，无数蓬草摇动，像海浪般从一头涌到另一头。

秋天一到，蓬草的飞絮就像雪花，飘满整个天空。

福哥福嫂很快就把棺木打好，他们把棺木抬到顶楼。当他们看到如穹庐的顶楼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时的武器和铠甲，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清脆明亮，就像和尚念经时敲的木鱼，那种梵音直抵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生出无限的敬畏和谦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