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须得太子亲自动手,才够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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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诣自然记得这件事,只是当时他当做是少女为了求他,刻意喊出这样过分亲昵的称呼。
起先,宋诣也没想着伸出援手。
最后却被枝枝求死的目光触动,她纤弱单薄,又是青楼妓馆里的女子,没想到竟然有为贞洁求死的气性。
饶是他不觉得贞洁比性命重要,也不免为之触动……她不甘成为一件被金钱横梁的器物。
“你的哥哥,孤曾找人去寻。”宋诣抬手扶起少女精巧的下颌,想揩掉她额心流下来的淤血,却不防枝枝挣扎了一下,手落了空。
她从来不会拒绝他。
宋诣心里又生出一点没由来的不悦,他皱了皱眉,抬手便将少女拉进怀里。
好像这样,他就能抹掉那一丝不习惯。
宋诣习惯了枝枝仰起脸来仰望他,好似他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光亮,顺从温柔,如同春日枝头鲜亮柔软的杏花,可以在他的花樽内随意赏玩,却又不必费心去修剪呵护。
“那殿下,你腰……”
她的话还没说完,屋外轰隆一声雷鸣,惊得枝枝面色一白,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微张着口却说不出来话。
宋诣能清楚地看到枝枝的脸色白到发青,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宋诣下意识伸手扶住枝枝,将少女搂入怀里。
太纤细了,腰肢瘦得禁不住他抱住,脖颈肌肤冰凉,像是伶仃的孤竹。宋诣原本的那点怒气还没攒起来,又被迫按捺了下去,放温和了语气道:“不怕。”
“孤在,枝枝。”
少女的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慢了半拍才从喉间溢出一声呜咽,颤抖得如藤萝般伸出手,搂住宋诣沉稳的腰身,伏在他怀里不敢抬起脸。
枝枝忘记了两年前的一切事情,唯独记得的,就是泼瓢大雨里的轰隆雷声。
四周野狼嘶叫,无数双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里直勾勾盯着她,外面的雷电不断,劈断了好几颗树。枝枝就在暴雨里,眼睛被血水和雨水蒙着,脑袋疼得仿佛要破开。
她想跑,可又没有地方跑。
脑袋和腿都是锥心的疼,四面八方都是野狼,雷电仿佛下一刻便要劈中她的身体。
从那以后,每逢雷雨,枝枝就下意识很害怕。
这种恐惧更像是刻在骨子里,就算是她不刻意去回想两年前的记忆,这些记忆也疯狂涌出来,让枝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雨夜,再次成为野狼嘴边的肥肉。
“呜……”枝枝浑身都在哆嗦,偏偏吓得嗓子都仿佛僵了,发不出来成句的话,只是将脑袋往宋诣怀里挤,“……雷……怕……”
宋诣被她胡乱的挣扎闹得往后退了一步,不消说是拿出东宫太子的威仪了,便是出声大了些,都怕吓到她。
他没说话,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松了几分。
察觉到枝枝还是颤抖得厉害,偏偏窗外惊雷一声接着一声,深紫的闪电时不时照亮窗棂,使得房间内明明灭灭,平添了诡异。
一道明亮如白昼的闪电亮起,宋诣提前抬手拢住枝枝的耳朵。
等到轰隆霹雳的雷声散去,宋诣弯腰将枝枝打横抱起,抬手落下窗边重帘,将人抱入了里间。
他一贯睡得不好,刘成为他挑选的房间与卧榻位置总是偏晦暗的,此时反倒不容易被外头的雷电影响。宋诣将枝枝放在床褥上,用自己的氅衣拢着,侧身躺在她身侧,将娇小的少女藏入怀里。
枝枝意识到殿下把自己放在了他的床上,分神挣扎了一下。
她浑身都是湿的,衣裳又被弄脏了,这样殿下的床榻肯定睡不了了。
宋诣似乎知道少女心中所想,低声道:“无妨。”他的手抚过少女的脊骨,带着无声的安抚,片刻后拨开枝枝鬓边的湿发,微微抬起她的面颊。
枝枝牙关紧咬,漆黑的眼睫颤抖,杏花般的唇瓣苍白,下唇被咬出一道绯红的伤痕。
这样的艳色,显得触目惊心。
宋诣掰开枝枝的唇,将指腹贴在她唇上,“不要咬伤了自己。”
枝枝眼睫一颤,她浑身冰凉,越发衬得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格外明显,带起难以言说的痒意,一直传到心尖上,叫人忍不住想要贪恋这一点暖意。
若是……能再汲取一点这样温柔的暖意,就好了。
窗外雷声渐歇。
宋诣搂着枝枝,少女身上湿漉漉的水汽含着杏花香,苍白脆弱的面容就在咫尺间,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枝枝,陪在孤身边一辈子,好不好?”
枝枝眼睫微颤,在雨声里睁开眼,惘惘地看着宋诣。
青年墨发散乱,整洁崭新的中单也微敞,矜贵的凤眼内墨色沉沉,好看得像是画中仙君,他垂眼捏住枝枝的耳垂,忽然凑过来吻了吻。
少女苍白的面颊腾地红了,哭红的杏子眼越发波光潋滟,妩媚动人。
“殿下……”枝枝下意识往内躲开。
宋诣眸色沉了几分,带着难以言说的锋芒与压摄感,抬手将少女按在身下,低下身去亲吻她。
可是枝枝不依,她像是一只不会对主人伸爪子的猫儿,分明挣扎着,偏生柔软可爱,宋诣只消按住她的双手,她便只能红着脸被迫就范。
秋雨细密,一直到天明。
枝枝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昨夜雨停之后,宋诣便让枝枝洗了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两人又换了旁的房间,等到歇下已经是后半夜了,枝枝自然困的厉害。
只是这时候,宋诣已经走了。
枝枝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捏着袖子里的白玉佩一时之间有些挫败。
昨晚她的脑子晕乎乎的,被殿下迷得五迷三道,说让她陪他一辈子,枝枝也迷迷糊糊答应了,如今想来倒是……她抿唇,垂着眉梢,满脸的郁闷。
怎么就迷迷糊糊答应了呢。
碧桃打了帘子进来,看见枝枝坐在那郁闷,觉得有些好笑,“姑娘,殿下交代了,您醒了就回去关禁闭呢。”
“好。”枝枝咬牙,站起身来,她浑身的伤口昨日打湿了,如今有些发炎了,疼得厉害,“殿下去了哪里,我禁闭前,能先见一见他吗?”
“殿下进宫去了,怕是见不了了。”
枝枝握着玉佩,半晌,还是把玉佩塞进了袖袋里。
马车载着枝枝回了院子。
院子里确实有一个小佛堂,只是年久失修,里面满是灰尘。丫鬟们粗略打扫了,便将枝枝挪了进去,帮着她一起抄写起来。
今年秋来得早,枝枝身边几个丫鬟接连病倒。
到最后只剩下碧桃还好,每日来陪枝枝抄书,只是枝枝却瞧见碧桃肉眼可见地憔悴起来,就连抄书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把墨溅了枝枝一身。
枝枝倒是没生气,“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样担心?”
“没什么,没睡好。”碧桃勉强笑了笑,枝枝虽然不是个聪明的主子,却并不坏,她也不愿意平白让她担心。
枝枝撑着下颌打量碧桃,碧桃是整个京都唯一一个对她还算和善的人,“你说出来,心里才好受些。”她学着殿下安慰她的样子,拍了拍碧桃的脊背,“好姐姐,我帮你。”
少女乖巧里透出娇憨,叫人心暖。
“是我的侄儿得了重病,兄长早死,都靠我和母亲养着小侄儿,只是救命的药钱……”碧桃噤声,怕枝枝不懂事,提醒道:“姑娘,你的东西都是御内的,可别想着给我救急。”
枝枝抿唇,过了好一会儿,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金镯子来。
她眸色明净,“这只镯子是纯金的,不是殿下给我的。”然后将那把并不比御内物件粗糙的金镯子递给碧桃,“不过,你最好只是典当,这是我留在身边不多的东西了。”
碧桃只觉得喉间一热,枝枝出身秦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若是要找亲人,这镯子便是信物。
何况,在暖香楼那样的地方藏着一只金镯子,也不知道这姑娘有多小心,才好不容易留在了身边,此时却这样推心置腹地交给她,想帮助她。
“姑娘,抱歉。”碧桃一贯稳重温和,此时情绪也难免复杂起来,枝枝几次被宁熙公主欺负,她若是冲出去告诉殿下,枝枝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少女对着些似乎毫不知情,她坦然迟钝,唇边露出一个天真妩媚的笑,“没关系。”有点不好意思似的,“镯子当出去,说不定能被我哥哥瞧见呢。”
碧桃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只是下定决心,此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枝枝。
十月,枝枝抄完书,解除了禁闭。
还不等枝枝有任何安排,太后便像是早就得知了消息,一封懿旨传来,接枝枝进宫去学规矩。
说是接,不如说是绑。
太后坐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地瞧着跪在殿外的枝枝。
殿内,李覃温顺地给太后揉肩膀,一边闲聊。
“生得倒是狐媚。”太后似笑非笑,看了李覃一眼,唇边的笑意冷下来,“阿覃啊,太子那孩子傲慢,若是认定了她干净,自然就认准了她。”
李覃不语,垂着温顺的眉眼。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才淡淡道:“要除掉她,须得太子亲自动手,才够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