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胭脂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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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是这么了解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想做什么。”
“你这孩子，不喜欢勾心斗角，心思又浅，好猜的很。”
千旖这个小辈进去了，两个长辈才放心的说些心里话。
程霜对江奶奶的评价抱以从容一笑，然后自然的岔开了这个话题，回到了最初。
“我听阿风说，小千旖和闺蜜约定了要一起举行婚礼，短期之内想必是不会办婚礼的。我想在您这儿预定一套纯手工的凤冠霞帔，然后再去黎家预定一套婚纱。等这些工程差不多了，我想千旖那个小姐妹也应该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吧。”程霜托着腮，时不时的看向千旖量体的房间，一双慧眼满满都是慈爱。
江奶奶：“你呀，还是这么爱操心。”
“我就阿风这么个儿子，千旖又甚是合我心意，南家您又不是不知道，一水儿的男丁，我不操心谁操心呢。”这是程霜的心里话。
况且阿风幼时叛逆，母子二人之间并不亲昵。阿风自小书没读几句，祸却是闯了不少。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确继承了南家人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敢闯敢为，她身为母亲，也很骄傲。
而千旖那孩子，从富家千金沦落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家庭，两者之差天壤地别，落差之大，一不留神，就是堕落。但是，她保持着本心，让自己过的有滋有味。
这两个孩子也值得她操操心。
“那个孩子呢？”
江奶奶不忍打断她陈述对孩子的喜欢，但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她惦记的那个孩子，是真的喜欢旗袍，也真心适合旗袍，一举一动，风情万种。江奶奶记得，她与那个孩子的缘分，也是程霜带来的，所以江奶奶有此一问。
程霜知道她说的是谁？
“她呀？”
她眼底蓦然间有了泪光，“红颜命薄，可叹可惜啊！”
江奶奶一怔，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真切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抽痛。
那是个钟灵毓秀的孩子啊！
“是啊，红颜命薄啊！”江奶奶低喃，当时那个孩子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一大堆烂摊子，不出事才怪呢。
一时无言，江奶奶和程霜都想到了那个苦命的姑娘。千旖量完尺寸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婆婆和江奶奶执手相看泪眼的场面。
“妈，江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才几分钟不见，这两位就这般模样了。
江奶奶收拾好心情，粲然一笑，那灿烂中夹杂着一丝忧伤的神态，让千旖隐约看到了江奶奶年轻之时的绝代风采。
“来来来，你们娘儿两好不容易来了这儿，就多陪陪我老婆子。”江奶奶招呼千旖过去坐，千旖看了看桌上的茶水，再看自家婆婆稳如泰山一般的坐姿，难得的别扭了一下。
“妈，风哥知道我们来奶奶这儿了吗？”这么大热天，她可舍不得他瞎转悠折腾坏了。
程霜顿时捂嘴笑。
江奶奶也是眼底也飘起了的笑意。
刚刚那若有似无的悲伤气氛一扫而光。
“你家风哥打小喜欢在我这旗袍铺子里摸爬滚打，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程霜笑而不语，坐在一旁，深藏功与名，看着对面老小孩调皮自家儿媳。
“不过，你要是害怕他找不着这地儿了，可以下去接他。再怎么说，那臭小子也是十多年没回来过了，忘记怎么走了也是个正经事儿。”明晃晃的尽是调侃之意。
千旖终究是被江奶奶说的羞红了脸。
程霜也觉得甚是稀奇。
千旖这丫头一向落落大方，在南家老宅之时，可是鲜少脸红啊。不过，儿媳心疼儿子，她也乐见其成。
“过来坐。”程霜也开启了召唤模式。“放心吧，虽然十来年没回家了，但是阿风也不至于说连个地儿也不记得了。要知道，他小时候皮了没少来江奶奶家躲鞭子。”
她话音一落，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便顿住了脚步，下意识的退了退，躲进了阴影之中。
嗯？
千旖来了兴趣，也不用江奶奶和自家婆婆召唤了，直接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风哥小时候很皮吗？”南若风在她眼里，一直就是个温和宽厚的人，当然，打架耍狠的时候除外。
江奶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的笑容生动了不少。“那可不叫皮，那就是一泼猴转世。你婆婆没少被他气得跳脚。”
千旖好奇。
自家婆婆虽然没有这位江奶奶优雅到了骨子里，但也是通身气派。跳脚这回事儿，可能吗？
想到儿子儿时，程霜也彻底抛弃了萦绕在心头的一丝忧伤，明媚了起来。“他幼时是真的皮，很多时候，我还以为阿风这孩子是来讨债的。”
“这么皮？”
“不皮他能离家出走十多年？”程霜见她不信，一桩桩的开始数落了起来。
“他三岁的时候，趁他爷爷睡觉的时候玩火，把爷爷胡子烧了。”
“六岁的时候，往他哥哥床上泼水，说阿云尿床。”
“十岁的时候，混迹于他大伯的手下中，学了一身的臭毛病。”
“十二岁的时候就学会抽烟喝酒了。”
……
程霜说着说着，就变得茫然起来了。这般数落起来，她的阿风，幼时真的就是个坏孩子啊！
千旖覆上她搁在桌面的手，安慰：“风哥小时候虽然皮，可是他现在很优秀啊！”
不抽烟，不喝酒，没有恶习。
即便没有一个好的学历，可是他的阅历和学识不比别人差。
“与其沉迷在过去，不如着眼于眼前不是吗？”
“小丫头说的对，你呀，就是太喜欢和自己较真了。小风子离家出走，想必是经过了周密的策划，你又何必将过错全部揽在身上呢。”江奶奶好声好气，和千旖一唱一和，耐心安抚程霜。她看得出来，霜丫头因为小风子的离家出走，心里那块石头还悬着呢。
“当年阿风离家，我真的万念俱灰，差点做了傻事。”虽然她的阿风长大了归家之时，她犹如无事之人一般，可谁知她是怎么熬过那段揪心的日子的。
“妈。”千旖能想象，少年和妈妈吵架之后，一走了之，去追求属于自己的梦想，留下自责的母亲，日夜之间，将会是何等的煎熬。“他回来了，不是吗？”
“是啊，他回来了。”所以，她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南若风在楼梯口的阴影处站着，听着三个女人的谈资。
听着听着，他的心也沉重了起来。
年少时的自由，让亲人饱经伤害。他突然间有些惶恐，不知该怎么平息心中的不安与忐忑。
“他回来了，而且变得这般的优秀，我很开心。”他听到自己的母亲如是说道。
他静静的靠在墙上，感受着清凉与静谧，心里却惊涛骇浪，起起伏伏，始终无法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