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囚徒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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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鄙视地把畏首畏尾的人拒之门外,它只愿意用热烈的双臂把勇敢者高高举起,送上英雄们的天堂。
蒋思顿觉得差不多要到最终摊牌的时候了。
他知道了午餐时间是韩安瑞和白芷的固定节目,于是先命王晓萍调开白芷,然后带着韩安瑞去了一个不常去的餐厅里密谈。
随后一回到办公室,不等他们碰面和沟通,就把白芷叫到楼下的咖啡厅里,说有事相商,一整套操作如行云流水,丝绸般顺滑。
“你跟韩瑞……你知道按企业规定你们得有个结论,人生当中有很多需要抉择的时候”,蒋看着她,似乎在斟酌词句:“嗯,你这几年的努力,大家也都看得见,公司开创之初……大家也都心中有数,其实如果你……我倒是可以跟董事申请,是不是能照顾你的职业前景,表现好的话就可能……当然前提是……”
或许是怕暗示得不够明白,他继续说:
“不过,你和韩安瑞的这个关系,你也知道,我们不能容忍办公室恋情,你应当做个抉择,公司也会根据你的情况来做判定。”
言下之意,要么选择爱情,要么选择工作,二选一,没第三条路了。
蒋思顿边说心里边想,我这可是仁至义尽,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白芷攒住手里的电容笔,她知道在某个极其类似的时刻,她的选择是沉吟一会:我选择...滚蛋。
那时的她对于人性,还抱有太多美好的想象。
如今的她分外的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典型的囚徒困境实例。
(注:囚徒困境(prisoner"sdilemma)是博弈论中非零和博弈中具代表性的例子,反映个人最佳选择并非团体最佳选择。
譬如两个共谋犯罪的人被关入监狱,不能互相沟通情况。
如果两个人都不揭发对方,则由于证据不确定,每个人都坐牢一年;若一人揭发,而另一人沉默,则揭发者因为立功而立即获释,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狱十年;若互相揭发,则因证据确实,二者都判刑八年。
由于囚徒无法信任对方,因此倾向于互相揭发,而不是同守沉默。
最终导致纳什均衡仅落在非合作点上的博弈模型。)
蒋思顿目前把他们俩分开,在没有任何准备和可商量的前提下,突然摆出一个选项,让各自自行选择。
白芷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她知道此时最好的选择是,他们都否认他们之间的affair,都至少在明面上选择再无瓜葛,接下来再行商量对策。
只可惜当时的那个白芷年轻、意气重,对感情抱有期待。因为自从韩安瑞跟去了朱小姐的小组,后面就明里暗里指责她,话里话外对她不满,暗示她太醉心于事业,是个工作狂人。
不是有句话说嘛:独身时横刀跨马;遇爱时解甲归田。
当时的她下定决定想要改变这一个印象。如果她做出牺牲和妥协,是否在他心里会重上几分?
于是沉默不语,咬咬牙赌气自请辞。她相信,她的“牺牲”一定会被另一个人看见和珍视。
蒋思顿一阵失望,还有一阵恨铁不成钢,他摇摇头开始交代一些后续事宜。
他拿出一叠文件,让白芷签字。一赌气白芷就去找笔,在翻找包的过程中,她又看到了那个暗红色,微微闪着光的电容笔。
福至心灵,内心升腾起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拼命的在阻止她。
这是蒋思顿眼神闪烁,似乎也试探着在问,你是否再考虑一下?
一咬牙,白芷下定了决心,“我刚才说的不对,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我跟他就是非常普通的关系还不错的同事而已。”
这样的话,如果韩安瑞也同时选择抵赖,他们大不了像囚徒困境中的最后一种可能性一样,都各自如囚徒困境当中的两者都抵赖的情况,这样至少白芷还可以完整的留在公司里,继续在棋局之上。
谁知道呢?斗上一斗,因为仅仅凭斗智力,双方都全力以赴的话,这些年来,朱小姐和蒋思顿联合体也不过和白芷打个平手。
她打定主意,这一次,绝不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于是,她把桌上的一叠纸往远处一推,甚是坚决。
其中有一张纸悠悠飘落到地上。白芷下意识去捡,拿起来一看,如五雷轰顶。
这张纸上,打印的是她给韩安瑞发的短信内容。包括当初小绵自作主张帮她发送的告白短信,还有一些节日问候语之类。
“opps!”蒋思顿轻叹一声。
白芷呆呆的坐在那里,全身都陷进椅子里去。原来对方早选择了放弃她以自保,所以白芷无论如何选,都是一个输。
抵赖是在撒谎,不过感情这种事,瞬息万变,如果真的横下一条心,咬死不认的话,谁也拿她没辙,但是就正好掉入蒋思顿圈套:得罪韩安瑞,被蒋招安,继续抵御着数不清的潜规则;不抵赖,去赌韩安瑞对她的感情和良心,自己请辞,丢了事业,但是或许能增加一点在他心里的分量?
只是白芷有点想不明白,韩安瑞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会在一年之后赴美念硕士,那么估算着也时间也差不多了,即使不因为这个事情,也会是他出国倒计时,他何必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倒戈相向,而让此时憨憨的白芷自我牺牲呢?
差点忘了,他原本就是个把风控做到极致的人,怎么会让自己沾染上一丝一毫的风险?
白芷一下就像抽干了精气神的行尸走肉一般,跌跌撞撞的回到办公室,看到了韩安瑞问询的眼神,她苦笑一声:“谈好了,我离职”。
没有悬念的,韩安瑞看了看周围的同事,自动的后退的半米,自行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看起来像是,在白芷的一念之间,她就从一块香饽饽,突然就变成了瘟疫一样。
无所谓了,反正他不久之后,也会离职的。
而大家都在b城,未来应该还是有机会可以再见面的,白芷想。
但是放弃了可能的事业发展机会,不心痛是假的。这个公司倾注了她的心血,想想之前的筚路蓝缕、披星戴月,她就像对待高考那么努力过的对待它。
也是一阵唏嘘。
白芷婉拒了蒋思顿说可以带薪提前回家,但是依然会获得相应的补偿的“好意”,依然是在积极的准备收尾工作,她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在最后一个月的交接时间里,韩安瑞像是不曾认识过她,只是知道一个名字的陌生的同事一般,永远和她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再也没有主动跟她搭过话。
在有些时候,白芷由于神情低落,并没有时时带上拴着电容笔的指环,做派就像多年前的小姑娘一样,冲着他生气、发火,找私下里的机会在他面前闹嚷。
算是凡是能作的,都作了一个遍。
等她想起来套上指环,智力回归。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做法,羞愧难当又无可奈何。
有什么用呢?
历史没有办法改变,没头没脑的青春,再也回不去,扭转不了任何。
她只能再度看着自己在陷阱里挣扎沦陷,一脸惋惜。就像朱小姐一脸冷笑的牵引着白芷走进她圈定的陷阱中一般,只不过,在人前,朱小姐永远露出端庄的、无害的笑容。
两相比较之下,韩安瑞更是觉得白芷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其实这个局并非不可破,只是因为韩安瑞是韩安瑞,所以身处其中的白芷,基本再无胜算。
同样场景下,如果是个寻常男孩,同样面对白芷的作和闹,可能发一通火,随后容忍下来,积极沟通,或许还有冰释前嫌、云开雾散的可能。
但是韩安瑞就不是普通的男孩子,他对女孩子的作零容忍,因他骄傲放纵不羁,他自己本就是个作精。
“我说过了,你改变不了历史的。”洛兰的声音从天际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