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请让我代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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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亚·格里芬在她过去的记忆里模糊到几乎没有存在感，她看起来柔弱又天真，因此她不曾怀疑过这位小姐的用心。
可是她轻而易举的让埃尔维斯·加西亚为爱情盲目了双眼，让他一反往日的谨慎多疑，冒着生命危险去和侯爵继承人作对。
现在，杰伊·布拉泽也正在为这位小姐找她麻烦。
她很确定，并非是出于恶劣的趣味，而是作为保护者的宣战，他认为莉亚·格里芬受到了她的欺凌。
“你在犹豫什么呢？希尔小姐，我只是想和你对练学习一下。”他撑着剑懒洋洋的站着，刻薄的脸上带着故作和善的笑，眼底的恶意和厌烦毫不掩饰。
你很难想象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写着狡猾阴鸷的人会为了别人出头，还是以这样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仿佛她就是童话故事里处心积虑想要谋害公主的恶徒。
那么被守护的“公主”——莉亚·格里芬小姐到底在这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如果你能抖得像狗一样和我求饶我应该会可怜的。”他的声音很大，场上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是有足够理由拒绝的，毕竟对方的体格占有先天优势，退缩也不会有人嘲笑。
但是，现在不能退。她可以输，但是不能在一开始就退缩。
“您要对练的话，我没有道理拒绝。”她只能这样回答。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那秒，沉重的巨剑裹带着狂风迎面劈来，她甚至能感受到流动空气被劈成了上下两截，发出猎猎响声。
如果被正面砍上，下场可想而知。
对练的第一条规矩是剑不离手，就算是躲避也必须拖着那把足足40公斤的巨剑，温蒂只能双手紧握剑柄，急退两大步，而那未开锋的铁剑擦着扬起的头发而过，险险避开。
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对方又调转剑刃从侧面刺来，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她提剑迎了上去，“砰”的一声巨响，手指震的发麻发痒，牙龈之间弥漫出丝丝血腥味。
“昨天在餐桌上，你是故意去挑起埃尔维斯·加西亚的怒火吧？莉亚的话让你感到难堪了吗？”杰伊·布拉泽加大手腕的力气，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向着她压下，眼里带着浓烈的轻蔑，“还真是卑鄙可耻！”
解释在独断人的身上是毫无用处的，温蒂只能沉默，在抗衡的时候突然卸力，任由双方的铁剑急落在肩上。
埃尔维斯焦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握着剑柄，让肩上的剑借着重力往下抽，不等对方反应，奋力冲着对方腹部刺去。
杰伊·布莱泽无从躲避，他能做出的最快反应是将砍上她肩上的剑挥向脖子。
他阴沉着脸色，语气却兴致盎然，“双死。”
“继续。”他的语调升了起来，双眸明亮，那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杰伊很清楚，以温蒂·希尔的体力坚持不了多久，但这堂课还剩下足足半小时，谁能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刻“不小心”砍伤了可怜的希尔小姐呢？
温蒂的剑被按住了，对方死死的盯着她青紫的肩头，“温蒂，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以你的身体状况根本赢不了。”
“我没说一定要赢。”她微微直起身，鼻尖的细汗折射出细碎光芒，被咬破的嘴唇有一块格外的红，“但是埃尔维斯，不能认输。”
“还真是意料之外啊！”杰伊在旁边鼓起了掌，那声音在寂静的四周显得格外讽刺。
围观的学生因为害怕被波及都跑的远远的，然后一边装模作样的对练一边观察这边。
“对练”再次开始，这注定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决斗，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蒂·希尔逐渐狼狈到不忍直视，就连杰伊·布拉泽的行动也缓慢了起来。
杰伊有些恼怒的瞪着眼前的人，本以为她那点可笑自尊心支撑不了，这样弱不禁风的贵族小姐能在疼痛之下坚持多久呢？可是现在已经过去足足半小时了，她从一开始的招式百出——到渐渐的反应迟钝——最后力不从心，现在甚至连提剑交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看她啊，多么惨烈啊！从肩膀、手臂、腰侧和大腿没有一处没有被击打过。40公斤的铁剑挥过去，就算她再怎么躲避也留下了数不清的伤痕，现在看起来和囚犯也没什么差别，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呢？温蒂·希尔。
希尔家族难道还有什么荣誉需要守卫的？
她还站在那里，双手握着剑，小腿和胳膊都在剧烈颤抖，但就像是恶心的蚯蚓一样，它的生命力顽强的可怕，每次都是一副马上要倒下的样子，但实际上总是能撑着一口气站在那里，目光锐利的盯着他，那视线看的他直冒火。
杰伊用力的咬了咬牙，脸色越发阴沉，劈出的剑越来越狠厉，之前多少还顾及轻重，现在却是用上了战斗剑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就连巨剑劈空的声音都变的急促汹涌了起来。
就像是要把她杀死在这里一样。
“杰伊，够了！”伯恩少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生气。
但剑已经劈了上去，就砍在她的背脊骨上，发出了骨骼断裂声。她终于跪了下去，表情因为疼痛而皱在了一起。
杰伊实在是有些得意，没能忍得住嘲讽，“希尔小姐的毅力真是令人称赞。”杰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但遗憾的是没能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半点的软弱或畏惧。
克莱夫教授也吼叫了起来，“杰伊·布拉泽，就此结束！以后上课你给我离希尔小姐远一点！”真是不像话！一个大男人居然理直气壮的欺负起小姑娘！居然还恬不知耻的用起了杀招。
可是就在下一秒，克莱夫教授所担心的那位小姐突然提起铁剑砍向杰伊的双腿，速度非常快，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那细小的手腕迸发出了令人震惊的力量。
杰伊·布莱泽抱着腿哀嚎着倒在了地上，而她极快的退后了几大步，警惕的提示：“还有十分钟就要结束课程了，如果您能站得起来。”
杰伊根本没有心思去管时间，他咬牙切齿叫骂，什么羞辱难听的词都用了出来；而温蒂·希尔只是冷静的看着他，似乎是担心他再次握着剑冲上来。
杰伊·布拉泽龇牙咧嘴的冲着他的跟班们喊叫，“全都死了吗？滚去叫医生！让他把魔药带来！”
“我要杀了你！温蒂·希尔！贱人！臭婊子！”他又咒骂了几句。
温蒂是认真考虑过被杀害这个可能性的，但他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到底她还是个贵族小姐，希尔男爵也并不像表面那样毫无能力。
“杰伊·布拉泽，可是在你向我发难的时候，我就没有的选择。”她冷静的开口，就在他刚辱骂完她之后，她笃定自己的判断，“示弱会被你当做战利品、猎物。”
“可坚持下去也只会被当做有趣的玩具。”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肩颈处全是醒目的青紫，“如果你要这样下去，那我别无选择，只能陪你一起做疯子。”
“我不惜命。”她握着剑，很是轻松的告诉他，眼里似乎还带着笑意，看起来古怪渗人。
并不是虚张声势，危险的直觉告诉杰伊，她真的会这样做。毕竟没有哪位小姐会像她那样，在那种的情况下忍痛蛰伏，暗自窥视，然后在他松懈的下一秒咬上他的脖子。
当疼痛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不会有恐惧出现的，毕竟作为侯爵的继承人，没有人敢让他受到伤害，但现在……直面死亡的威胁并不如他想象的轻松。
疯子并不可怕，但一个善于伪装、不惧死亡的疯子不同。
他笃定，温蒂·希尔就是后者。
医生来的很快，先是喂了几瓶昂贵的魔药，然后喊人把他抬去了救治。
温蒂·希尔暗自松了一口气。
“温蒂！”埃尔维斯刚触到温蒂的手，就被抱了个满怀，她彻底松下了硬撑着的一口气，整个身体摊在他身上，巨剑重重的砸在身后。
埃尔维斯慌忙的抱紧她，他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声音像是堵在了鼻子里，“我应该拦住你的……”
温蒂是在昏迷中被埃尔维斯抱回救治室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鼻尖是浓郁的桃子香味，还有混杂的魔药药剂的气味。
她刚一睁眼就对上了埃尔维斯的笑容，“温蒂你醒了？”他的话非常密集，“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现在去叫医生吗？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温蒂，我……”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温蒂看着墙面的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似乎是担心她责怪，埃尔维斯连忙解释起来：“今天白天我都在上课，只是担心你晚上醒来身边没有人会害怕，所以才过来的。”
“我想喝口水，埃尔维斯。”她挣扎的要起身，剧烈的疼痛却令她无法动弹，断掉的肋骨还没来得及修复好，看来最起码这一周是得安分躺在床上了。
“我来就好了，温蒂你别再动了！”埃尔维斯着急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到她背后，轻轻往上托高一些，让她靠在叠高的枕头上。
“谢谢。”温蒂有气没力的答，现在比对练的时候还要疼痛难忍，就刚刚轻微的动作就让她险些惨叫起来。
埃尔维斯把水杯喂到她嘴边看着她喝完，又捏着帕子仔细擦干水渍。
帕子是轻薄的，手指压在唇上的触觉难以忽视，可他只顾着关注她忍痛的神情。
许是沉默太久了，气氛压抑的过了头，温蒂开始四处打量，床头正放着满满一篮子桃子，还有一束郁金香。
“温蒂，下次让我去。”他突然这样说。
温蒂转过头，她看见埃尔维斯的眼里闪着水光，一时有些无语。
他握着她的手抬高，然后将脸放在她手心里，模样看起来柔弱又可怜，“这些疼痛对我来说没什么的，所以下次让我去……好吗？”
温蒂有些惊讶，但她并不想给什么回应，于是笑着说了一句，“埃尔维斯你不觉得我当时看起来可英勇了吗？”
是的，就像是闪耀着的钻石一样，没有人能挪开眼，就连那个装模作样的伯恩·兰德也没能。
“可是温蒂，你断了三根肋骨，身上全是淤青伤口，你当时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那样轻缓的说着，鸦黑的睫毛微微颤动，黑峻峻的瞳子里装着后怕，“温蒂，我现在只有你了。”
“嗯。”拇指在他的脸上微微下陷，她微笑着说，“以后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