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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同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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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旺镇离华光城相隔不远,旭央也不想赶得太急,所以接下来几天里,休息的时间远长过赶路。

何时启程,何时休息,都由她安排。

简恒起先很是不自在。

她鲜少和除了陆笙以外的人打交道,这下衣食住行都在一起,总归是别扭。

还有件让她头疼的事。

刚出发一天半后,报讯鸟就叫了两声。

她寻了陆笙商量:“这时候叫,万一事情和绍宁郡主有关,是不是先该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这次就叫了两声,应该不是大事。”陆笙觉得不妨再等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何况以她的性格,提前知道,只会徒增烦恼。”

“也对。”简恒在这些琐事上,更仰仗他,“反正你多看着些。”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她的。”陆笙闻言,忽而托着下巴,打趣道,“我看《人间悲喜轶事》这套书,你也不用再看了。”

“为什么?”简恒颇为不解。

和人打交道越多,她越觉得离不开那套书,“我和小六子、陈仙师他们打交道,可都是靠它。”

可惜现在手边,只有他带回来的那一卷。

她不免有些遗憾:“前几天我还在顺旺镇上问,可惜书贩们都说没听过,老是硬往我手上塞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书写得再好,也不能代替你和别人相处。”陆笙还是十分耐心,“再说了,你和他们处得很好啊。”

他眼下的口吻和神态,恢复几分过去的朝气。

“你……是在为我感到高兴吗?”简恒有些诧异,一时间说话随了徐浩言,有些磕绊。

她缓了一缓,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问道:“你走出来了?”

再怎么迟钝,她也听过一个道理。

时间是治愈痛苦的良药。

对于他而言,丧亲的伤痛也许依然存在,也许永远都是他的心伤,但伤口似乎真的在慢慢结痂,好转。

不知怎的,简恒觉得自己的心口,像关了一只爱乱窜的鸟儿,如今就快破笼而出。

她似乎隐约明白,什么是雀跃。

陆笙耸了耸肩,轻笑道:“总不能一直消沉下去。”

愁眉苦脸是一天,乐观豁达也是一天,不如选择后者。

他有正常的情绪起伏,有时反而忘了,那些负面的,消极的部分,再怎么克制,一样会影响到她。

他倍感歉疚:“是我不好,整天苦大仇深的,害得你也跟着丧气。”

简恒舒了口气,下意识回了句:“没发烧说什么胡话。”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日子都平平淡淡,无事发生。

只是简恒的身后,莫名多了条尾巴。

旭央对她十分热络,总是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昵。

有好吃的总要先给她,看到美丽的风景也要第一时间和她分享。

她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所以很多时候,会有些奇思妙想:“我们这样结伴而行,和那些江湖侠士一样,是不是要先取个名号,将来叫着好听。”

“公主……”即使四下无人,徐浩言还是固执地用了尊称。但对她的跳脱,他总是带着些宠溺,“我们……要低调行事,不好……太随便的。”

“这你就不懂了。”旭央跟他回嘴,“我可不像有的人,磨磨唧唧,犹犹豫豫,无视别人的心意。”

她的重音,分别落在“有的人”“臭脸”和“心意”几个字上,简直是明着刺激他。

但徐浩言从来不给反应。

他只是照单全收,让旭央次次都跟踢了铁板一样,只能气鼓鼓作罢。

旭央终于忍不下去,在有天晚上,向简恒求助:“姐姐,你医术好,懂得多,能不能帮徐浩言看看口吃的毛病?”

简恒有些疑惑:“宫里的御医,医术肯定都是一流的,他们也束手无策吗?”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旭央长叹口气,回忆起她和徐浩言的过往。

他们的相识,算是一场意外。

宫中有一处储兵营,在大安将军高凌风的提议下建立。

这地方专收无父无母或家境贫寒的男丁,教他们修习武功。

而从储兵营出来的人,将来要么上阵杀敌,要么进宫当差。

储兵营管理严格。

起早、练功、用膳、洗澡、歇息的时间都安排有序,内设一处藏书阁,有不少供好苗子精修的武功秘籍。

旭央自小丧母,和父王及其它兄弟姐妹感情淡薄,在宫中浑不自在,所以自小就想学武傍身,等着日后好逃离深宫的束缚。

于是便挑了一日,扮做送膳食的下人,混入其中,趁藏书阁守卫交接之际,准备顺本秘籍回来偷练。

不料却被正在当值的徐浩言抓个正着。

旭央慌了手脚,只能凭蛮力挥舞着手臂。

他一通乱打,倒也扯乱了他的头发,指甲在他脖颈边掐出血痕。

那时他还是个清瘦的少年。

个子和她一般高,出手不如现在利落,但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

徐浩言把她错当成小毛贼,把她摔倒在地,正欲搜身审问,却发现她是女扮男装。

他一下怔楞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就连逼问时的态度也不算太过强硬。

旭央表明身份,说明自己的来意,还央求他保守秘密,不要上报。

徐浩言看似一板一眼,循规蹈矩,竟然真的破格答应。

他不仅愿意主动教她武功,还给了她两套练功服和一块令牌。

“学武不易,你起步太晚,基本功会更加辛苦,如果能坚持,每日戌时到习武的功勋堂找我。”

旭央捧着衣服,鼻头一酸,生生落下泪来。

徐浩言以为唐突了她,手足无措:“公主,是臣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旭央擦去泪水。

她只是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直到痛楚传来时,才确定这是真的:“我是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好。”

她贵为公主,却只是空有个头衔,日日都和华丽的宫墙、小心翼翼的宫婢,和一大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贡品相伴,就是个充满死气的空壳子。

除了对自由的向往,她一无所有。

从没有人这样尊重过她的意愿,从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

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再苦再难,都不能让他失望,非要学出点成果来。

那之后,她几乎日日都去,除了特殊情况外,很少缺勤。

最后习得的武功虽不高超,但也足够防身。

几年前,楼亭君主易位,边境摩擦频频,时常爆发战事,徐浩言为了回报高将军的恩情,主动请缨,愿为保家卫国,尽绵薄之力。

“那次他受了重伤。”旭央说到此处,不禁有几分感伤,“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跟丢了魂似的,总是发呆,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他的右臂,按理说早就好了,却使不上力,他也自认是一副残躯,不配再上战场。”

“我看不惯他那么消沉,就从中斡旋,调他来我身边做了护卫,这次才能一起出宫,但他表面无碍,心里怕是千疮百孔。”

旭央绞着手指,一脸担忧:“我听人说过,上过战场的士兵杀孽太重,就算有幸活着回来,也会受梦魇困扰,严重的还会发疯,我不想这样他这样下去。”

“如果战场一役是他的心结,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很难医治。”简恒对心病无能为力,“虽然你是为了他好,但我冒然前去,恐怕会起反效果。”

“他这人,看着不好惹,其实没那么小心眼的。”旭央挽住简恒胳膊,撒着娇,“姐姐,求你了,就帮帮我好不好?”

简恒耐不住她这样磨,有些心软。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还是松了口:“先说好,我不见得多厉害,你可别抱太大期望,到时候失望了,别回头怪我。”

“怎么会?”旭央满脸笑意,一颗小脑袋也凑过来,轻蹭了蹭,“你肯去,我就很感激了。”

受人之事忠人之托,简恒既然答应下来,就会找机会去做。

可她还是碰到难题。

徐浩言不似旭央,他沉默寡言,戒备心重,她怕问不出什么,反而让旭央失望。

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弄不好里外不是人,

她只好找到陆笙,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你帮我想想要怎么问,他要是直接用‘无可奉告’这几个字把我堵回来,这事可就办砸了。”

“这好办啊。”陆笙替她出谋划策,“你就挺直腰杆,跺跺脚,吓唬他,说是‘是公主命我来的,你能奈我如何,不听就是抗旨’,保证他立刻答应。”

简恒点了点头,觉得可行。

她还有另一个疑惑:“旭央明明很在乎他,为什么平时总和他对着干?有时还用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

陆笙听完这个问题,身形一顿,心里却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偷偷瞄了简恒一眼,颇为感慨:“大概是患得患失吧。”

他最明白这种雾里看花的虚无感。

因为眼前的人,也是一样缥缈。

他看似是和她最亲近,是最了解她的人,却从没真正抓住过她,却总在害怕会失去她。

旭央对徐浩言也是一样。

他一字一句,缓缓地道:“因为不确定对方的心意,所以会口不择言,靠一次次试探让自己心安,填补心里的空,想看看对方能包容到什么地步。”

简恒更加听不明白。

在她眼里,试探是个无底洞,没有底线:“可旭央贵为公主,还许了亲事,他们这样下去,日后分别时,会更加痛苦。”

“可感情是不能控制,也不能衡量的。”陆笙耐心解释着,“也许对他们而言,现在的一点点平和,一点点快乐,值得用余生的苦痛交换。”

话音一落,他自觉说得太过悲观,赶紧换了轻松的口吻:“总之,这个咱们不插手,要是你有哪里不懂的,就看我指令。”

他右手十指压在无名指下面:“一旦我摆出这个姿势,说明该让他们独处了,咱们就一起退开,知道吗?”

“就你小聪明多。”简恒被当成孩子管教,不自觉扬起嘴角。“不过这样一来,那套书的确不重要了。”

她的笑颜一闪而过,陆笙却像是被点了穴般,愣在原地。

良久后,他满脸傻气地道:“你笑了……”

他控制不住惊喜之情,就差振臂欢呼。

因为太过激动,只能用手捂嘴:“你很久都没笑过了。”

在他的印象中,她只笑过一次。

就连那一次,也是很久远的事了。

“是吗?”简恒抬手碰了碰面庞。

她没有留意那转瞬即逝的弧度,但马上想起,他提及的那件囧事:“那次的事……吓到你了吧?”

“怎么这么说?”陆笙极为不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有吗?”简恒皱着眉头,发现两人对当年的事,存在偏差。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

陆佑裔丧妻多年,免不了空虚寂寞,在府上和一个年轻的丫鬟看对了眼。

那丫鬟面容秀美,却心术不正,把陆笙视为眼中钉,在他饮食里做了手脚,添了许多补阳气的东西。

陆笙日渐阳毒浸体,还因为心火过旺,整夜失眠,但一到白天,就特别亢奋。

起初看着正常,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他在一日用早膳时,吐了大口脓血,陷入昏迷。

简恒发现异样,当即封锁了消息。

她信不过别人,为了帮他解毒,亲手煮了解阳毒的升麻鳖甲汤,喂他喝下,人也一直陪在床边,想等到他醒来为止。

但到底是高度紧绷,她渐渐支撑不住,倚着床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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