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情沙万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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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风沙太大，戚无宴身子贴在门上都能感受到那股风一下一下撞击的力度，贸然开门别说是把人救进来了，自己都要被卷出去。
他娘的，这回来这沙漠尽是做菩萨了！
耳边“哐当”一声巨响，戚无宴惊魂未定地盯着离眼睛不到半寸的地方，那里已经漏出来一半刀锋。
这外面是什么疯子，这门要是破了，他人是进来了，但这房子也早晚被刮倒。
“等下会死啊！”戚无宴对着门外吼了一声，抓着门栓的手被震得发麻。
外面的人回吼了一句，但混杂的声音太乱，戚无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要是放进来是批蛮不讲理的流子，就直接埋在客栈后挡沙子。
戚无宴紧攥住门栓，回头又看了下客栈里的情形，那对账老伙计紧盯着这边，却丝毫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二楼隐约看到有些房间拉开了一条门缝，但都只是悄悄张望，没有下来的打算。
真该死啊，要不是还得留在这里避避风沙，自己才懒得管这破档子事。
戚无宴回过头来，猛吸一口气“唰啦”一声抽掉了三把门栓，气还没喘过来，抓着门板的手就被猛地往外一拉，整个人被迫往外栽去，风像是一把剔骨刀刮过全身。
他还没弄清状况，风沙铺天盖地地迷糊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嘴巴里灌了一口沙子。
惊慌中他猛地整个人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墙。
这堵墙还会动诶，往前扑倒压着他的身子逼得他连连后退，直到退闪不及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风沙在他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也消失了去。
“呸呸呸——”
戚无宴吐出嘴里的泥沙，伸手抹了把脸，粗粝的沙子磨得脸生疼。
睁开眼睛，就看到的是两条紧绷干练的腿，目光往上移动，才看到是一个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堂里烛火被刚才那一股风都给吹灭了个干净，这会儿他看不清这人的面貌，只隐约看得出个身形，很是魁梧。
两人这般一站着一坐着，给了戚无宴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竟然是你，也对，世间没有比你更蠢笨的人了，什么准备都没做就开门，要不是我拦了你一把，你早就被吹得个屁滚尿流了。”
熟悉的令人生厌的声音，戚无宴皱了皱眉，撑着地面爬了起来，拍了拍隐隐作疼的屁股不甘示弱地回呛道：“也不知道是谁蠢笨如猪，竟然用刀砍门。”
身后来了亮光，戚无宴回头一看，叶不整举着烛台正点燃一个个蜡烛。
大堂亮堂了起来，他才看清面前的人，一身黑色的劲装，头发低低束着被风吹得有些散乱，背后一左一右露出两把刀鞘，下半张脸用黑布蒙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满是戏谑之色的盯着他。
“上次就应该把你沉江的。”戚无宴对着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随后满是遗憾地叹息，“大块头，你还活着啊，真让我感到难过。”
“死妖人，你没这个机会了，我等下就把你剁了去喂沙子。不过如今饿了，有吃的吗，整点？”
戚无宴摊摊手，看向身后点蜡烛的叶不整，“这客栈又不是我的，不整，能给他们安排些吃食吗？”
“能的能的！”叶不整忙答道，“随我来。”
到了单独安排的房间，戚无宴支使叶不整去准备吃食后，看向拾一后面的小子和女人，笑道：“怎么这事美人儿也掺和进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着玉魅眼里的提防加重了些，戚无宴补充道：“我说的是你主子。”
接着他看向那小子，这小子年纪看着比叶不整还要小，稚气未褪散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沉稳之色，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杀意，看身形是个不错的苗子。
“你儿子？”戚无宴调侃地笑着看向拾一，“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一点消息？”
“你儿子才这么大！”拾一没好气地回道，“这是拾二，半月前主子收的，一直跟在我身边带着。”
戚无宴顿时就笑得更开心了，弯下腰和小少年对视，轻声道，“这哪里是拾二啊，分明就是小拾一啊。”
拾一上前一步挡住了拾二，阴森森地看着戚无宴，“我看先死的人，该是你吧。”
两人凑得极近，拾一又凑近嗅了嗅，奇怪地挑眉看着他，“你还在靠那玩意吊着？”
“这不是等你来，让我睡个安稳觉吗？”戚无宴直起身子疲劳地打了个哈欠，他现在体力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好在来了柏越的援军，不然就只能强撑到哈昆再看运气能不能碰上了。
拾一鄙夷地看着他，“真是孬，还敢打算一个人行动。”
“事情紧急耽搁不了一点。至于我孬？”戚无宴轻瞥了一眼他，挪步到椅子前大大咧咧地坐下，扬了扬下巴，“你先试着不眠不休连着赶四五天路后，再说这句话。”
门口传来两三声敲门声，“戚越，吃食现在就送进来吗？”
“对，进来吧。”
叶不整端着盘子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伙计，也都是端着吃食。
放下吃食后，叶不整看了眼戚无宴，眼睛里有疑惑，但什么都没问出口。
“寻仇的，没事。”戚无宴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去看看你哥和你姐怎么样了，擦擦汗什么的。”
叶不整打量了眼拾一，又看向戚无宴，眼睛里满满写着的都是“我觉着你打不过”，都给戚无宴气笑了，挥挥手让他下去。
“他弄不死我，你别瞎操心。”
“有病，谁操心你了。”
叶不整朝他丢了个白眼，带着人出去了，把门关得哐哐响。
“长见识了，还能有人对你这么不客气，他姐你小情人？”
拾一有些好奇地看着被甩上的门，啧啧称奇。
“怎么可能？逗着好玩就留了下来。”
玉魅和拾二已经上桌，不管他们两个看着有病的斗嘴。
拾一解下背上的两把半月弯刀扔给戚无宴，盯着他衣摆下露出的小腿地方直笑，“刚拦你入屋的时候，看着了你腿上绑着的，陌刀？怎么敢用的啊？”
戚无宴伸手接过他扔来的弯刀，嘟哝了一句，“瞧不起谁呢！”
“你这身板就不是用陌刀的料子，别浪费了好东西。”
“给给给！”戚无宴烦躁地弯腰解开小腿上的缠布，没好气的取出两把陌刀，本想扔出去的，放手里掂量了下，确实有些沉，才有些不情愿地递了出去，“最烦你们这些莽而无谋的大块头了！”
拾一上下打量了遍两把陌刀，不是官制，有些地方改动了比官制用的更灵活一些，看起来应该是戚无宴私制的，“这玩意就算你私制也不适合你，本就是一耍鞭子的，刀剑哪能玩这么重的？”
“闭上你那没见识的嘴吧，谁敢私制陌刀啊，九族都不够砍头的。”
对上拾一难得有些认真的眼色，戚无宴才傲气地扬了扬下巴，“御赐的，料子和工艺可比陌刀要好，你仔细些用。”
“你倒是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拾一试着将刀附耳穿绳绑在蹀躞带上，掂量了下，觉着这玩意太不方便了，还是绑在背后省事。
“柏越派你们来协助我的？”戚无宴放好弯刀，偏过头来问道，“怎么会是你？”
问到这个，拾一的脸色有了些异样，戚无宴瞧上一眼便了然于心，笑道：“怎么？我们的暗卫大统领做错了什么，连事务都被取代了，啧啧啧，真是可怜。”
“闭嘴吧，死妖人。”
拾一嚷了声后，坐到了桌前不再理会他戏谑的眼神，闷头吃饭。
戚无宴好心情地靠在椅子上，看着不太友善的三人，慢悠悠地说道：“既然是跟着我的，那接下来都听我安排。我想美人儿掺和这件事，应当是方便在哈昆接应？”
“对。”玉魅言简意赅地答复他。
“噢，能派玉魅姑娘来办事，看来美人儿很看重这次事情啊。对了，回去复命的时候，麻烦帮我向美人儿问好。”
“好。”
戚无宴眼睛微眯，清楚地看到玉魅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两端都错位了。
有意思。
他就说柏越怎么舍得让美人儿来掺和这事，怕是这个小属下连她主子的面都见不到，接到的命令也不知道是发自谁手。
一股视线落在了他脸上，戚无宴偏过头来，和看着他的人对视，“这回去可不是玩啊，怎么带个孩子，拾三不是闲着吗？”
拾一看了他一眼，目光沉沉，“这是主子的安排。”
戚无宴理了理头发，转头戏谑地看向拾一，“我猜你不知道拾三的动向，让我想想啊，你应该就是为着这事，才被支使开了吧？”
拾一的神色未变，依旧如常地夹菜，戚无宴笑了笑，“装什么啊？噢，那我再想想，这件事好像真不足以动摇你的地位……还能是什么原因呢？是你僭越了，还是心思不够纯粹了？”
拾一冷眼对上他坏笑的视线，整个人气场都冷了下来，“嘴不想要可以帮你缝上。”
戚无宴夸张地摆出一个受到恐吓惊吓的神情，“那我可太害怕了，大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