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情沙万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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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老大！怕什么啊！他手上已经没武器了！”
两三个人忍耐不住躁动往戚无宴这边走来，阎老大也不再阻拦，就这般看着这几个人往前走去。
戚无宴视线穿过他们的看到最里边的女掌柜上，她还是没抬起头来，一直闷在膝盖里，连面前有把丢下来的刀都没有捡。
看来是没有什么助力了。
好在以自己为诱饵已经把这些人引到了前面来了。
戚无宴有些共情到花楼那些女子的苦楚了，分明走来的是肥头大耳、毫无美感的家伙，却硬是要让自己拿出看倜傥公子、风流王族的眼神含情脉脉地等待，说着些违心的恭维话，以好来引诱人散些钱财。
看他没有抵抗的动作，围上来的人又多了一层，只是有两个似乎是没有兴致，仍然是站在离女掌柜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
也对，怎么会所有人都好男风。
戚无宴打量着不远处那两个人，心里恶劣地想着，若是来这般勾引的人是柏越，会不会这两个人也要败下阵来？
柏越那般凌厉的人要怎么作出一副委身人下的模样，光是想想，戚无宴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这么突然一笑，那些正走过来的人冷不防地被吓住，皱着眉紧张的盯着他。
“真是不好意思，想到个有趣的事情。”
戚无宴抬头笑眯眯地说，转眸扫了一眼这些人，心情很是愉悦，指尖勾着腰间的带子缠了缠几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们凑近些，我说予你们听……”
“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到了这个距离，有些人已经被蛊惑得完全放下了警惕，随着自己的欲望往前走着，恨不得就贴上那看着就很光滑的肌肤，看它是不是比绸缎还要滑，揉搓一下会不会留下胭脂般的印迹。
戚无宴眯了眯眼，一手随意地朝一人勾了勾，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中衣内里解开了缠在腰上的鞭子，“你过来。”
那人忙走近来弯腰和他平视，看着这上挑的眼眸狡黠地闪了闪莫名的神色，竟像是失神般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这张面容。
戚无宴忍着厌恶偏了偏头，抓住这人的手带着他往中衣里探，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继续诱导着，“摸着什么了，把它拿出来。”
说不上粗糙，但是抓在手里份量很重，还裹着温热的体温，那人虽是疑惑，但看着近在眼前的含笑的桃花眼，还是乖乖照做了。
戚无宴感觉着腰上的束缚感一点点消散，看着这人一步步往后退，手上握住的乌黑的物件一点点从白净的中衣里拉出来，他眼底的笑意越来越重。
鞭子彻底在衣服内散开，戚无宴伸进衣服内的手轻轻接住握柄，手腕转动两下后猛地把鞭子往前一扯。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撒开手上的鞭尖，惊慌喊道，“这是——”
他喊晚了，戚无宴没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鞭子刚从他手上脱手便马上扫向这些人的小腿。
像是一条毒蛇一般，临贴着地面蜿蜒飞速爬行，狠厉地往能沾到的腿上咬上几口。
这些人遭了痛才清醒了过来，要么跳着脚往后退着，要么抱着腿往一边滚着，混乱中摸索着刚随意扔到一旁的大刀，叫骂声一片。
戚无宴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收回软鞭对折后猛地冲进人群中，将女掌柜周围的刀踢飞后护在她身前，但凡人靠近后对折短鞭抽打出来的力道是很足的，左右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没有必要心存善念。
戚无宴挥舞着短鞭对着近身来的人劈头盖脸的抽，一抽一个准，血痕斑驳、血肉模糊，挨了这样一鞭子的人都被抽晕了头踉踉跄跄地倒向一边。
有几个抖小心思的匍匐在地上挥着刀朝戚无宴腿砍了过来，戚无宴余光瞥到后弯腰猛地挥手一抽，那握在手上的大刀直接被抽飞，补上一脚直朝心口踹过去，把人踢飞狠狠撞到墙上痉挛几下后便没了动弹。
眼前这些人根本不够打的，挥舞的刀子还没接近到戚无宴就被抽飞，只有被鞭子抽的份。
他都懒得去捡起地上的刀了。
打到最后那些人只剩下阎老大一个人还站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呻吟着抽搐的人，无一不是脸上和胸口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模样，像是活生生被刀削去一层面皮。
“阎老大，你是自己来，还是我送你一程？”
戚无宴手上抓着的鞭子湿哒哒地往地面上滴着血，棱角的地方还卡着丝丝缕缕的碎肉，散发着一股子浓稠的腥味，血腥地简直让人不适地作呕，却又飘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铁锈般的香味。
阎老大扶着墙站着，手提着大刀指着戚无宴，眼里有惊恐也有凶恶，“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在京城有人！”
“关我屁事？谁会知道你死在了这里？”戚无宴无所谓地笑了笑，视线下移看了眼他小腿，那上面也是两道血淋淋的鞭痕，善意地劝道，“阎老大，我劝你还是别自行了断吧，我这鞭子可掌握不好力道，要是一鞭没完事，那可得要再补一鞭。”
“你不能杀我，我妹子是宫里的贵人！”阎老大看他是真有灭口的意思，忙喊道。
贵人？
戚无宴来了心思，抬眼看向他问道，“宫里哪位贵人？”
一看有转圜的余地，阎老大一下子有底气了起来，“我妹子可是前年入了宫的，是你得罪不起的人！”
“再多说一句废话，给你皮揭下来。”
戚无宴皱着眉将鞭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拾起地上放着的两把陌刀，路过女掌柜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那女子刚抬起头来，看戚无宴看向这边来了，慌忙又把头埋了下去，仍然是哆哆嗦嗦的一语不发。
戚无宴想了想，也不好说什么，捡起自己掉到地上的外衫，丢到女子身上。
“我妹子……我妹子姓颜……”
阎老大终于吞吐着说出来他所谓的后台的名字，戚无宴仔细回想了一下宫里还算得宠的那几位，基本上没有这号人物，只有一个……
“可是唤作颜语荷？”
“你……大胆！怎敢直呼宫里娘娘的名讳！”阎老大惊慌失措，抖了抖手里的大刀。
戚无宴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一边慢悠悠缠好一把陌刀刀鞘上的缠带，一边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你那个妹子，去年早春的时候就没了。在宫里一没有好的母家，二没有点手段，还要命地有张姣好的皮囊，是活不长的。”
“什么，你说什么？”
阎老大猛地挥着大刀砍了过来，戚无宴偏头侧身往旁边一躲，曲起膝盖猛地往他下腹一撞。
“你砍我有什么用啊？”戚无宴低垂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毫无顾忌地继续说着戳人肺管子的话，“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去皇城替你妹子鸣冤！噢，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你妹子是被人害死的，走的时候还怀了三四个月的身孕呢。去年早春的时候雪还没化完，落水而亡该有多冷啊，人捞上来的时候都没半点血色了。”
“是谁？是谁做的！皇上不管吗，这可是谋害皇嗣！”
戚无宴冷眼看着他，笑他的无知，“我告诉你是谁做的，你又能做什么？还不明白么，那个孩子本来就是不能存活下来的，只是下手绝了点，连带着为娘的一起除掉了。多可笑啊，你作为你妹子的母族，不仅不想着如何攀拢高枝造势助你妹子在宫里扎下根，反而还靠着这层一触即碎的恩典在这为非作歹。”
阎老大有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低声问道，“你是京城的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没有再回答的必要，他也反应过来，苦笑道，“我说这位兄弟，你我无冤无仇，顶多结了点小梁子，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戚无宴赞同地点点头，“哦，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必要杀你。”
转身看向蹲坐在后头的女掌柜，她已经穿上了那件外衫，虽然有些宽大，但总比衣不蔽体好。
戚无宴朝她伸出手臂，女子颤颤巍巍地抬头把手搭了上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身子还是在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戚无宴看着这凄惨的模样的，伸手将人揽入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站着。
“别怕。”说完戚无宴自己都觉着这话没什么说服力，找补道，“是你弟弟要我过来的。”
女子忽然一把紧紧地抱住了他，戚无宴僵硬在原地，他能感觉到这几层薄薄布料下那具身体的柔软，还有发梢间若有若无的芬芳的香氛。
戚无宴你清醒点，他在心里唾骂自己道，这要是个细作或是仇家，自己这就是把短处送到人家手里了。
“疼……”女子嗫嚅地在他耳边抽泣着小声说。
“哪里疼？”
戚无宴小心地试着把人从身上扒下来，但掌柜的抱得太紧了，强硬地扯下来怕是又伤一次她的心，便只好作罢。
掌柜的没有说话，只是低声抽泣着，肩膀微微颤抖耸动着，很是凄苦的模样。
地上的阎老大实在是看不下去，低声说了句，“我在她大腿上割了一刀。”
戚无宴这才想起了在门外听到的刀鞘声，以及进门的时候阎老大刀上的血丝，连忙拍了拍怀里人的后背，将人打横抱起来，嫌恶地看着阎老大，“说你是败类真是不为过，你不是也有妹子吗，你也舍得对你妹子这样下手？”
方才女掌柜蹲在那里看不出她受了伤，如今抱起来戚无宴才看着她小腿上蜿蜒的血迹，外衫上都渗出来了鲜血染到了他白色的中衣上，格外显眼。
怀里人可怜兮兮地颤抖着，疼得小声呜咽哭泣，一声声都进了戚无宴的心里。
管不了那么多！
戚无宴拿了陌刀和鞭子，从地上那些人身上跨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被阎老大喊住了。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想给我妹子报仇……”
戚无宴看着把头埋在自己怀里的女掌柜，觉得这个还是由她决定才好，“你们对不住的人不是我。”
阎老大咬咬牙撑着刀跪了起来，对着掌柜说，“叶掌柜，过去是我们兄弟们对不住你，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一般计较，留阎某一条小命，日后绝不为非作歹，只为报仇雪恨！”
掌柜叶招娣还是窝在怀里抽泣着，没有给出反应。
戚无宴抬眼看着阎老大乞求的眼神，冷淡地垂下眼睛，低声对女掌柜说，“你若是留他，就‘嗯’一声；若是不留他，就这般什么都不必做。”
等待了一会儿，屋子里除了女掌柜的抽泣声外，再没有别的声音，连方才的呻吟声都屏住了，不知道躺在地上这些人是有意这般，还是晕死过去了。
戚无宴看着鲜血一滴一滴地从女掌柜的双脚上滴落，不能等下去了，没有出声，这就是她的回答了吧。
刚打开门，一只冰凉的手就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戚无宴被冷得一激灵，低头看向怀里人。
女掌柜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脸和鼻尖也是这般，头发杂乱地散在脸上，混着泪水粘成一缕一缕的，动了动嘴小声地说，“算了，他们罪不至死……”
戚无宴看向阎老大，他依旧是跪在那里，双目紧闭两手伏地朝这边磕了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