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走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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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几天倒是和夏小姑娘好起来了。”
沐子优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眼没好气地给了柏越一个白眼,却像是带着钩子般流连了一瞬,“什么酸话,我总得找点事做吧,又不像你,大忙人。”
夹着菜的筷子却是到了柏越碗里,“大忙人辛苦了,快吃饭吧。”
“大忙人向你道歉,这几天没顾及到你。”
“要不然怎么是大忙人呢。”
尽管在这几天担忧得心急火燎,但闲下来两人独处时,沐子优还是表现得不那么在乎的样子。
“伤好得怎么样了?是又瘦了吗,还是为着那毒的原因?”
“伤已经不碍事了,毒也没再出岔子,瘦了应该是你的看错了。”
沐子优一边随意地夹着就近的一碟小菜,一边敷衍地回道。
话却落在了地上,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接话,沐子优有些疑惑地抬眼看向柏越。
看到柏越分明不是在生气,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像是她头顶上有北漠边境地图般。
沐子优想着笑出声来,把筷子放到一边打趣道:“你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像那什么痴情儿。”
美人笑起来眉眼弯弯,杏眼化成饱满的一轮弦月,温和得如同每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柏越看着也染上几分笑意,顺着她的打趣接着说道:“可不是嘛,看来我应当是栽在这里了。”
“你自己栽的,我可不负责。”沐子优支起一只手肘来撑着下巴笑道,另一只手伸过桌子摸上柏越的额头,轻轻碰了下,“怕不是让这几天给累傻了。”
柏越笑着擒住她作乱的手,放到嘴边浅吻了一下。
沐子优挑眉轻笑着看着他的动作,手也没有抽回来,安静的放在他手心里,故作若有所思状,“怎么这般模样,你该不会是这几天在外头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吧?”
“哈,我怎么敢?”
哪里不敢了,上次分明就暗地里救了陈千贝……
不过虽然他没告诉自己,但也没故意向自己隐瞒,一问就全说了,而且陈千贝是被安置在了谭家兄弟那里……
那自己确实没有必要抓着这里不放,柏越应当只是简单救下一个罪不当诛的人。
沐子优这般在脑中反省着自己,她得控制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能在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上浪费两人的时间。
“想到哪里去了?”柏越见她松散的神情渐渐变得板正冷淡,眼神毫无目的地盯着自己玄色的护腕,便知晓她有些走神了,轻声唤道,“我方才只是在想戚无宴走货的事需不需要你帮忙。”
“戚无宴?他这会儿应该早就到京城了吧,我能帮上什么?”
说及此事柏越就有些头疼,“他应当是要回京城的,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哈昆部有个竞卖,便只身潜去了。”
哈昆部?
早先原属西契丹部族的一个小族,后因全民皆兵实力强劲便和西契丹分庭抗礼竟还真的就单独出来了。
如今哈昆部处在西契丹和索多尔部上下中间,左右是大梁和突厥势力,倒也不见逊色。哈昆首领莫昆得勒如今四十有七,不算见老,野心勃勃盯着索多尔这块肥肉垂涎已久。其膝下两子大王子莫昆依尔潘、二王子莫昆耐德皆是虎劲豹胆之辈,不可小觑。
沐子优在心中盘算着,玉魅他们平时走货路过哈昆部也只是单纯路过,尽量会避免和其起冲突,与哈昆王族也没有打过交道。若是戚无宴被困在哈昆,她怕是也帮不到太多。
“哈昆那边竞卖何物,值得他这般去涉险?”
柏越观察着她的神色,缓缓说,“据他传来的消息说,是西契丹的兵符。”
沐子优一怔,眼睛下意识睁大了些,低声说,“怎么可能,兵符这种东西,怎么会流出来?莫不是有人设套?”
柏越安抚般轻拍了拍她的手,沐子优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内,“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这般觉得,但戚无宴消息传给我的时候他已经去了,应当是有几分把握。”
“哈昆和西契丹同属契丹一脉,为何会做出这等事?”沐子优想着还是觉着心里不安,这事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
“这就关系到如今契丹王族的派别情况了。”柏越收回了手,将桌上的碗分为两派,示意沐子优。
“契丹王统率着所有契丹部族,即使下面有些大部族权势过重,但对于契丹王的权威还是不可忤逆的。”
“如今契丹王抉择储君在即,北契丹王哈勒尔干族众一派和哈昆一派是站在契丹太子耶律楚齐这边的,西契丹王萧晚汝没有表明态度,但是西契丹一族和太子母族向来不对付,想来若是有别的王子西契丹自然不会站太子那边。”
别的王子,这不就明摆着指耶律灵泽嘛,而且耶律灵泽的母家据他说也是西契丹部族。
沐子优寻思片刻,“所以,哈昆是怕西契丹有心扶植耶律灵泽上位,所以用了些手段。若是用兵符相引诱,自然能引来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许是盟者,或许是仇敌。”
“但灵泽说,西契丹王萧晚汝和他不太和睦,扶植他的可能性不大。另外灵泽说契丹王是有兄弟的,西契丹也不一定要选王子这边。只是契丹王自己应当不是想传位于自己的兄弟的,契丹朝廷大臣们中也没多少有意于这王叔的。”
柏越拿起另外一只碗,放在了两边阵营以外的地方,形成一股潜在的第三势力。
“那这竞卖岂不是很危险?”沐子优看着这三足鼎立的场面,怎么看都觉着阴谋肯定不止这些,“他不该一个人涉险的,不止哈昆在织网,西契丹放任这些动作定然也是在布局,他这般贸然入局,很难脱身。”
“是,所以我在想你能不能出手帮他一把,我想你在哈昆应当也是有安插人的。”
沐子优垂眸落到桌上那些饭菜上,脑袋虚虚地靠在手背上,有些担忧地谋划,“我在那边安插的人手也只是在明面上的生意,哈昆这个部族凶残成性、贪婪崇尚暴力且毫无信用可言,我的人为避免麻烦也少与其正面接触。它也是凭着这点才办成北漠最大最肮脏的竞卖场,人手插进去怕是很难。”
“没说只有你的人,我的人会全力配合你的。”柏越起身走到沐子优身边,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
那这样既然你都规划好了,自然我的人去与不去都不是很有必要了。
沐子优在心中默默吐槽着,却也是懂了柏越的心思,还是忍不住轻笑,“你这般做夏霖怕是又得不满了。”
“所以我得看着你的人的一举一动,可以吗?”
“随意吧,我说不可以又有什么用呢。”
柏越有些无奈地揽住又有些显然不悦的人儿,“怎么怨言这么重啊,这可是最折中的方法了……”
……
烈日炎炎,黄沙万里,一眼看不到头的漫漫沙子像是能把人吞噬一样,前方遍眼土黄色看不到一点活物。
只有如无常催命般的驼铃幽幽地想着,一支狭长的驼商有气无力地在这片沙漠里慢悠悠地爬着。
“戚公子,你这般一个人去哈昆,做什么呢?”
一个满脸沟壑的老汉坐在骆驼上,跟身旁另一头骆驼上的年轻人搭话着。
年轻人头上用纱巾蒙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亮的吓人的眼睛,狡黠地笑着,“逃难呢,在大梁杀了人,急着去投奔贵人呢。”
“喔唷,那可了不得,年纪轻轻怎么就杀了人呢?”老汉很是震惊,看向年轻人的眼神里也带着惊惧。
怪不得这个年轻人一没带货二没带财,就这般孤身一人便要着加入他们队伍,一张脸也被遮得严严实实。
“嗐,家境不好只能干点卖力气的活,我在矿场做工累死累活跟孙子一样挣点养家钱,没想到我那守家的婆姨跟着外人跑了,我这不一气之下没忍得住,把这对奸夫淫妇都给砍了。”戚无宴随口扯着胡话,装模作样地红了眼圈,“这不,在大梁留了案底正被查着呢。好在我那早死的爹生前结交过个兄弟,在哈昆当着个不大不小的官,我这干儿子这不就去投奔了嘛。”
“你也是个苦命人啊。”老汉显然信了这些鬼话,同情地看着戚无宴,脸上的褶子都更深了些,“我们这些男人走货啊都是干着卖力气的活,这沙漠里还不少干着刀尖舔血的歹徒,运气不好碰着了个把,货没了都是好的,就怕是人没了,不容易啊都不容易。”
说着说着老汉有些惆怅地揭开水壶,跟喝酒一般闷了一口,“老汉我呀,也是个苦命人。”
“怎么说?”
戚无宴虽然不是很感兴趣,甚至有些意外这般拙劣的故事都有人信,但是看着这老汉已经上来的愁绪,觉着这般不听了还是有些不太礼貌。况且,在这沙漠里走着也挺无聊的,有个活口说着话倒也解闷。
只是不知道哈昆那边打的是什么主意,柏越那边到底有没有接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