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有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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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轻缓而又笃定的敲门声传来,沐子优麻木地从椅子上起身,理了理鬓发和衣角,走到门前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后才缓缓打开一条门缝。
“子优,你怎么没回你屋里睡?”柏越看着沐子优难掩疲色的面容,总觉得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没有着落,很是泛散,“你脸色怎的这般差,是没有睡好吗?”
沐子优回头看了眼榻上熟睡的人,对柏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轻声走出来关上门。
“昨晚我看秦姑娘状态不对,便留下来照顾她了。”沐子优错开眼睛,望向柏越身侧的空地,假装若无其事一般随口关切道,“你呢,该忙的事忙完了吗?”
柏越皱了皱眉,伸手抚上她有些苍白的侧脸,“照顾一晚给自己累成这样,分明你招呼一声自然会有人来照料她的……”
沐子优勉强勾起一抹轻笑,手轻轻覆上柏越的手背,“她如今正是脆弱的时候,生人怕是更招致不安。”
柏越将人拉入自己怀里,爱惜地摩挲着她有些萎靡的发顶,“是我的疏忽,昨晚太忙了没有分出心思来照看这边,接到消息的时候看屋内已经吹了蜡烛,便没再打搅你。”
“最近事情会有些多,我可能顾及不到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人胆敢为难你,切记要和我说。”说着收紧环在人腰间的手臂,手下的触感又变了些许,柏越轻叹了口气,“怎么又瘦了?你就是思绪太多了,劳神费心的。”
沐子优靠在他怀里,脑袋贴在人胸口处,感受着那一下下的起伏,轻声问他,“我若是不多些思绪,难不成事事都要靠你去解决?”
“有何不可,这是我该做的。”
温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沐子优垂眸笑了笑,一夜未曾阖上的眼睛总算是有了些酸涩,“你是应该寻一个安于室的夫人。”
“哪里用得上寻,不是已经在怀里了吗?别人我都看不上。”柏越轻笑的声音含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玩笑味,“你是不是又听到了些不好听的话?”
沐子优被从怀里摘了出来,抬头便对上柏越温和的眼睛,虽然是笑着,却很是坚定地等着她的回答。
“柏家世代皇亲贵胄,是何等的荣耀满门,京城里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抢破了头想嫁予将军独子啊,哪怕是妾位。”沐子优盈盈笑着接着柏越沉沉的目光,“这般个情境,还不许我多想一二了?”
柏越笑着轻叹了口气,把人又往怀里揽,低头看着人仰起的脖颈曲线,柔声宽慰道,“柏某福缘浅,能得咱们沐姑娘青睐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又怎会有他人?何况你是知道我有多忙的,断是分不得再一丝心思给旁人了。”
“哪里,你可是给霁月花了不少心思。”
话一出口,沐子优便有些后悔了,不该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的。
昨晚没休息好,脑子都连带着不灵光了。
“霁月是我伯叔之女,伯叔和大娘离开得早,我们是她仅有的亲人,多体恤些是应该的。她身上流着的是和我一样的血脉,我是断不可能对她有旁的心思的。”
柏越耐心解释着,他对霁月的好一直是子优极其在意的一个点,他也能理解子优是在忧心什么,柏梁两家血脉延续向来是近亲婚姻,但他是绝对不会延续这个传统的,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沐子优猛地扎进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柏越啊,你对我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啊?”
就算我相信你这次,那下次呢?
何况,就算你没有那个心思,旁的人也不见得不是这个心思……
话一出口,她就感觉抱着的身板有些僵硬,不由无声苦笑,却仍是强撑着若无其事一般问道,“你昨晚忙什么去了,可是有什么忧心事?”
“你对我都毫无信任可言,又何必再问我呢?”
柏越冷硬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整日这般胡思乱想,怪不得一天天看着瘦下去了,这般从军城回到北面后,我们就完婚。”
完婚?
沐子优眸子猛地睁开,连忙看向他,柏越向来喜欢一本正经地开一些玩笑。
可她望过去,对上的却是柏越不带一丝笑意的眼睛,甚至也是那般冷硬,慌忙正色低声劝诫,“你还没有取得兵权,不该这般草率。婚姻之事,不可儿戏。”
“我何时说过是儿戏?”柏越有些颓然地松开双臂,态度却还是冷硬得不容一分商量的余地,“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要用姻亲去换取兵权。”
“昨夜二皇子出了些变故,我也是跟着一夜没合眼。方才来报索多尔部来的人要到了,我得去和夏霖苏焱他们一同安排。今日没有听训,你可以好生歇息。秦可诗和李观棋这边,夏霖会派人来照料,你不必忧心。”
柏越交代完便强迫着自己不要去看沐子优的眼睛,早些离去,忙前忙后一晚,疲惫感终于延后地来临。
“柏越!”
沐子优在身后喊道。
柏越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接着往外走着,他一点都不想从子优嘴里听到那套打着对他好的名义的说辞。
“柏越,你等等我!”
沐子优连忙加快了追人的脚步,看前面拔腿走的人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步伐,心下又急又忧。
没追出几步,沐子优就感觉心口一阵绞痛。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
“柏越,你……”
身后呼喊的声音突弱,柏越心下一跳,连忙转过身来,沐子优已经是站不太稳的模样了,手紧紧攥着心口的衣服,面色比方才更是惨白上几度。
几步飞跨上前,柏越打横抱起沐子优往一旁的空房间走去,好在军医处预留了不少空房间以备需要疗伤的士兵休养。
“你怎么回事?!先别动,我去叫大夫来!”
柏越一脚踹开大门,直奔最里面的床而去,将沐子优放置在床上后小心翼翼地拨开遮掩到她脸上的凌乱头发。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已经将沐子优的鬓角沾湿。
脸色惨白的吓人,嘴唇也没了血色,她眸子紧闭着,疼得睫毛微微颤抖。
柏越脸色变了些许,眼眸中带了几分狠厉,“谁给你下的毒?”
“别……惊动大夫……”沐子优疼到全身蜷缩在一起,十指稍微弯曲一下都钻心的疼,“药在……腕间,帮我……”
柏越闻言连忙捧起她的手腕,解开腕间束腕,果然左手手腕处绑了一块小布,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些薄薄的小方纸一类的东西。
这是……解药?
看着人疼得要不行的模样,柏越将信将疑地捏起一张小薄纸送到沐子优嘴边,沐子优勉强睁开一缝眼睛,很快将那薄纸叼入口中。
药效显现得很快,柏越坐在床沿看着她从如同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喘息到渐渐平息下来,惨白的脸色也稍稍回复了些血色。
“怎么回事?”
沐子优勉强从床上支起身子,扶额晃了晃脑袋,“老早之前的毒了,一直用药压着,这些年都控制下来了不曾误事,方才应该是太气急了,才把它勾出来了。”
“这般凶狠的毒,不应该留着,没有根治之法吗?”
“约莫是没有的,平时不碍事的。”沐子优挥挥手,脑袋也偏向另一边,显然是不太想再说这个话题,低声补充道,“早先练功的时候留下的。”
早先练功……柏越本想细问是什么毒的话语被堵在喉咙里,将军和军师对他和沐子优的训练几乎是完全分开的,之前有听闻过军师有教过子优用毒和解毒之法,只是不曾想会以亲身试毒来寻解毒的方式。
看着柏越紧缩的眉头,沐子优笑了笑,勉强抬起乏力的手揪着他衣领拽到自己面前,安抚性地亲了亲他紧绷的嘴角。
“别担心,没事的。”看人脸色没那么狠厉了,沐子优低头想了想,故作嗔怪地说道“要不是你冷冰冰地凶我,又丢下我一个人不等我,我又何必受这苦。”
“我何时有冷冰冰地凶你?”
柏越闻言顿觉冤枉,自己在她面前向来是半点重话都不曾说,自己就算再气急再委屈,都会强行压抑下去维持着面上的平和。
真是好一招倒打一耙。
“那你可敢说你没甩脸子就走?”沐子优反问道,“我喊你你竟走得越发快,生怕我追上了。”
“好了,别想这事就这么翻篇。”青梅竹马二十余载,沐子优打的什么小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柏越无奈地看着她正色道,“毒这件事,在我眼皮子底下都差点要了你的性命,我不可能不查。另外,婚事也没得商量。”
“你这是意气用事,分明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不用再分精力到我这调查。”沐子优气恼地看着柏越,她方才那般挪开话题就是不想让柏越纠结毒一事,柏越分明知道她的意思,“你这般做,将军和军师也断然不会同意的!”
“代价我自会承担!”柏越没有丝毫退步,语气越发的冷冽,“还是说,你是想嫁给梁烨的?”
“不是!”沐子优矢口否认,“我只是忧心你这般贸然挑战皇家的权威会埋下祸患。”
“皇家的疑心不差这一件。”
沐子优抿了抿嘴唇,心下思绪复杂。
若是真有这般赤忱,又缘何会有隐瞒?
若京城那位真有这般容易退步,又怎么会搭上两位公主去模仿她这荒蛮北漠之人的仪态?
但看着柏越不像是玩笑的眼神,沐子优喉咙里像是混着泥沙般哽住了。
“你先休养着身子,春城那会儿的伤还没好完全,不能再胡来了。”
“你要去哪?”
沐子优警觉地直起身子抓住柏越的衣袖,“你要是有不满就说出来,逃避算怎么回事?”
柏越打量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无奈地泄了气,“没有不满,若不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些,你也不至于为此劳神伤心,归根到底是我不对,又怎么会怪罪于你?我是真有要事要处理,得去接应索多尔部来人了。”
沐子优有些心软,缓缓放开手,“索多尔部的人为何你要去接应……”
“索多尔来的人中,有一位有孕之人,很是可疑。”
一个小部族,能够让夏霖亲自去接应,这其中必有隐情,既然夏霖邀请他一同前往,柏越自是不想推辞的。
“我和你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