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闲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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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多尔部这个时候过来?”
沐子优夹起面前不知名的小菜就着小米粥咽了下去,听着柏越的叙说也是蹙起了眉头,面上带上了些不虞的意味。
“怎么,你和他们打过交道?”
柏越坐在对面看着她吃饭,方才脑中一直想着索多尔这事,沐子优太了解他了,只需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在分神,顺带问了一嘴,柏越想着沐子优的人走西边线路的时候不少,便趁着两人不多的独处时间把这事跟她说了下。
倒是没想到真的有戏。
“不算,只是偶尔会经过那里,便多打听了点。”沐子优抬眼看向柏越,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应该知道我在索多尔部有个生意吧。”
注辇和北面军防之间相距甚远,若是直接走北面进大梁境内,无疑会和夏霖的军防碰上,夏家军对注辇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在南边的把关更是近乎扭曲的严格。保险起见,注辇来北边的人都是绕路从突厥、回纥和契丹等边境疏于管理的关卡潜入北面。
“噢,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
沐子优敷衍地弯眼笑了一下,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一点都没有信柏越嘴里的鬼话,“索多尔部的这个首领,索多尔衮笛,没有多少真本事,虽不是荒淫无道,但于国事称得上是毫无作为。索多尔朝堂上也无一二个肱股之臣,皆是仅顾私利不论国兴之辈。要在强敌环伺、大国夹缝中讨生活,很难。索多尔衮笛便定了一个计策,往周遭的国君将领床上塞人。”
柏越在心里回想了下,索多尔部这个部过于不起眼,他还没听说过哪个国家和部族有和这个部族联姻的消息,那看来子优说的这个“塞”法应是暗地里的勾当。
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的一般,沐子优接着往下面说,“嗯,确实不是和亲,要和亲恐怕他还不够格。索多尔衮笛从十多年前,便在部族内大量搜刮美人,并大肆鼓吹臣民生女不生儿,一户人家生得女儿均有奖赏,按模样是否周正为准。那些被他搜刮到手的美人,多是被他认作义女用以讨好周遭的国君将领。”
“旁门左道的办法,又怎会是长久之策,何况也不见得都吃这套。”柏越给出了他的评价,“你是怎的这般熟络的?”
沐子优不紧不慢地咽了口粥,“我的人做的就是这档子生意,搜刮美人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再说把美人暗地里送到人家床上也是要人护送的。”
她看着柏越的神情像是真的不知晓她的这桩生意一般,便多加了几句,“在关卡地碰上这些买卖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算是不成文的规矩,毕竟没有必要明面上拂了这些小部族的面子,也顾及这些美人或然真的会得宠呢。这当然也方便了我安排的人走动,回头还能在索多尔衮笛那赚到一笔,一举两得。”
柏越看着她精明的样子,不由笑道,“真是好买卖,这般我都要想是不是你给索多尔衮笛出的这个主意了。”
沐子优只是笑笑,没有接这句话,而是继续说,“索多尔衮笛也给夏霖送过人,还不止一次。”
“夏霖?”
“是啊。”这盘小菜有些咸了,沐子优倒了两杯水,一杯推到柏越面前,看着他有些惊讶的神情疑惑地说,“夏霖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夏家的长子,至今没有婚娶已是奇谈了,道上都有传闻说夏少将军身有隐疾这才迟迟不娶妻,也有人传他好男风,不过谁都没这个胆子到军城打听这事。年纪轻轻又身居高位,代表整个夏家,又没在朝堂上站队,往他身边送人的定然不少。只是——”
沐子优话音一弱,也带着些迟疑的意味,柏越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眼底探寻的意思更甚,忙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送到他床上的美人都被他杀了,还将头颅用匣子封好原路送回。后来也有人给他送过小倌,有弱柳扶风美得雌雄莫辨的,也有健硕俊朗好伺候人的,但一个不差的都被他干净利落地砍了头原路送回。”沐子优说完,也有些玩味地打听道,“这么多年了,夏霖也不见身边有个可心人。京城他也回去过几次,达官贵胄的姑娘也见得不少,夏家军的女将也不少,难道真没有一个他看得上的?”
“这我也很难清楚啊,你也知道,北面军防和西南军防不太融洽。”听出她话中未尽之意,柏越忍着笑意看着沐子优闪着促狭的光的眸子,温声道,“你要是想知道,我去打听一二。不过,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情。”
沐子优凑近了他些,笑着说,“什么事啊?”
两人本就坐得很近,柏越稍微垂眸便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眸,微微仰头看向他的时候整个人都看起来莫名地乖巧娇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想问问你知道有什么毒啊药什么的,能让人肢体出现麻痹甚至可能病变的症状。”
沐子优抓住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担忧地问,“怎么了,你中招了?”
“不是我,别担心,只是突然想起来问问而已。”
紧攥着的手才放心地松开了些,沐子优舒了口气,“有肯定是有的,你问我这个定然是注辇那边的药。我曾听母亲说过注辇有一味药,按大梁的叫法应该唤为冥散,无色无味且难以察觉,但会让人渐渐失去对肢体的控制,最后四肢麻痹、五感尽失,在绝望中等死。这种毒,不曾听闻有解药。”
柏越手指轻轻描摹着眉眼,远山黛眉,烟波水眸,极好的骨相,简直漂亮地让人爱不释手,看着那对秀眉不悦地颤动起来,柏越忙笑着收回了手,轻声地开口,“你帮我留意一下夏霖的手,但是不要告诉除了我之外任何人,好吗?”
沐子优微皱眉,“你是说……”
柏越笑着竖起食指轻贴在她唇边,“嘘——只是怀疑而已……”
沐子优嗔目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我吃完了,现在去看看观棋吧。”
柏越仍然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沐子优,笑着不语。
“怎么了?”沐子优不解地看着他,就瞪了他一眼,不至于就生气吧,柏越没这么小心眼的呀。
柏越叹了口气,牵过沐子优的一只手,看着修长的五指,不难想象出这双手在做机关暗器时会有多么的灵巧,想到这里他嘴角噙笑的弧度越压越低,“你不觉得你对李观棋关心得有些过分了吗?”
沐子优瞬间瞪大了双眼,又是惊讶又是愠怒,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死死抓住,“何以见得?观棋的行兵布阵和器械的制作能力都是极佳的,日后定然是你一员心腹大将,何况他是为了你我才受伤的,我关心他不是合情合理的吗?哪里有你说的‘过分的关心’?!”
“他对你有意!”
柏越看着面前显然愠怒的人儿,心里的躁郁愈发浓重。沐子优受着沐言军师的教导,一向被要求喜怒不形于色,如今仅仅是为着他这么一句话便如此动怒,着实不应当。
想着这般,柏越面色稍冷,从座位上起身,手里还紧紧攥着不断想要挣扎的手。
柏越身长远高于沐子优,身形也有着不小的差距,贴得这般近站着,平白给了沐子优一种压迫感,虽然知道柏越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但看着他显然有些冷意的神情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慌忙错开视线低下头来,心里强作镇定,“你要干嘛?”
方才那愠怒的张牙舞爪的模样全无。
知晓自己可能是吓到她了,柏越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妥协般往后面轻退了一小步,抓着人的手却是没有松。
眼前的黑色衣物下摆退了些,察觉到对方的动作,沐子优也停了手上挣扎的动作。
“抬头。”柏越无奈地放软了声音,“我还没说什么呢,就这般我欺负了你的模样。”
“你分明就是污蔑……唔!”沐子优抬头还没来得及控诉这人的行为,就猛地被往前一扯,踉跄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哈,柏越有些失笑。
抓着她的手转为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哄着,“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没有不信你。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想让你稍微信一点点我的感觉,好吗?我只是不开心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没有生你的气。”
“嗯,我知道了,你不要整天胡思乱想,观棋已经有了秦姑娘了,怎么会……”
沐子优招架不住他这一套,每次两人有了冲突柏越便总是这般,让人不能不气消心软。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垂上渲染开一片粉白,柏越清冷的声音含着笑意传来,“要是我能够有整天的时间用来胡思乱想就好,那就不怕有人趁我分身乏术时有什么别的心思了。”
“别卖惨了。”
沐子优一巴掌轻轻扇在他脊背上,佯作冷漠地说,从怀里稍微挣脱开来,一看到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眼眸,还是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
“真是绝情……”
柏越玩笑般的抱怨还没说完,唇边便被一抹柔软封住了,蜻蜓点水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推开。
“好了,不许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