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漩涡蔓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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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灵泽留下那句话后便很是洒脱地走进了那条小道，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似乎是契丹那边的曲子。

柏越瞥了眼往后面走去的巡视的士兵，面色如常地继续往前面走。

得先去医馆看一下李观棋，这个时候军医约莫着应该清理完了伤口，问一下伤情，然后再看要不要带他回营房。柏越在心里打算着。

至于耶律灵泽说的，他得再思索一下。

耶律灵泽如今在京城那群人面前做出了兄弟义绝的假象，是不想再给柏家军添太多麻烦，他身份复杂，往后要走上哪一条路都未可知，再继续和柏家军挂上勾，势必会引起京城人士对柏家军和嫡长子一派的警觉。越是靠近漩涡中心，就越是要注意每时每刻的言行举止。

这怕也是将军和沐军师的打算吧。

二位肯定也知道耶律灵泽此去不会太平，很有可能就是一去不复回，但还是安排了耶律灵泽和他们一同道走春城。春城离军营不算太远，以将军的耳目和军师的推演，不会不知道那些肮脏事，他们不出手而是选择让自己全权处理，这一趟无疑是让柏越自己出现了一些人的眼睛里，这也意味着军营将减少对他们的一些保护。

这是在为自己日后的授权作铺垫，不过，这样一来，却是把耶律灵泽进一步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是在变相地告诉他，要想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舍弃什么东西去与之交换，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情况，就算有，那也伴随着极高身家俱毁的风险，他得做出抉择。

显然耶律灵泽已经明悉了二位的意思，不需要任何人明说什么，他已经替自己选择了最有利的那一条路。

柏越看着前面的医馆，收拾了下自己的脸色，耶律灵泽多半在京城那些人面前讨不到什么舒服，他的形势也很不明朗，若是他真的在此之前都没有什么心思，那么如今他不管是走哪一条路，都是走在刀刃上。

夏家军军城内防守极其精细，柏越趁着这几次走动的功夫打量了一下，怕是很难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让拾一他们进来。

那他如今对于契丹那边的消息也仅止步于进军城之前。除非事先和樊将军他们通个气，既然他们能够在不被京城耳目发现的情况下隐瞒二皇子遇袭的事，那也就能够让柏越的暗线通进来。

契丹那边围绕着王储的事情闹个不停歇，耶律灵泽若真的被选中作为哪一派推崇的王子，那他对契丹了解得越多越好。若是日后老耶律乌竹逝去要选出一位新主来，耶律灵泽能上位对于大梁自然是最好的，至少如今看起来他对于大梁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敌意。

不过，人心都是会变的，何况这还是场硬仗。按着契丹部族传统的兄终弟及先于父死子继的王位继承规矩，耶律乌竹的弟弟耶律阿其勒早就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了，近些年边境起的一些大的麻烦，也多是他统率的部族闹的。与之相争的，还有契丹太子耶律楚齐，这人约莫是耶律灵泽同父异母的兄长，也是个雄才大略的主。

除耶律一氏外，还有哈昆族的哈昆王莫昆得勒，北契丹王哈勒尔干，西契丹王萧晚汝，这几位都不是省油的灯。其中西契丹部族是耶律灵泽的母族，若是耶律灵泽回契丹，不能排除西契丹王打他的旗号去争夺王位，以萧晚汝的财力物力，把控一个傀儡君主以控整个契丹族，对他来说是不难的。

“柏越，你来了，我正好要去找你。”

夏霖神色怪异地走过来，看向他的目光也是阴沉沉的，“李观棋还没醒，军医有话要交代……”

他扯着柏越往里边走，脚步有些急促，趁着身边没人的时候夏霖边走边说：“那匹死马身上的毒查出来了，是注辇的毒。”

柏越心里一怔，脚下不停只是悄声问道：“查清楚了？”

“不会有差错的，那是注辇特有的毒。如今在军城里与注辇有关系的只有一位。”

夏霖面色冷淡地推开了屋子的门，里面已经站立了几个大夫，听到开门声全都直直地看过来。

“这位是京城来的名医季大人，他方才查看了李观棋的伤势。”夏霖朗声向柏越介绍着站在床前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

他特意略微咬重了“京城”这两个字，说的时候看向柏越也带了几分深色。

“有劳季大人了，不知观棋伤势如何。”

季大人抚着三四寸长的白胡须，眯着眼睛看了眼榻上的李观棋，又看向柏越，悠悠地说：“这位公子，只是腰椎受到了损伤，老夫已处理好了，只要好生修养几个月便无碍了，不会留下病根的。”

“多谢。观棋是骑射见长为的是这次比试会，不知……”

季大人摇摇头，长长地“嗯”了一声，“怕是没有这个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