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可追(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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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越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沐子优,她站在路边,看上去貌似是等了一阵子,路过巡逻的弟兄和她亲切地打招呼。
看到柏越走来,沐子优笑道:“送完人家了?”
柏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笑容不是那么友善,干巴巴地笑着回道:“这不是观棋兄不敢来送托我来送的嘛,我看那姑娘一个人提拎着也够吃力的,所以就把食盒送到了盥洗处……”
“不用解释了,谅你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沐子优笑着拍了他一下,两人并排着往前走,“我出来的时候看着你俩往那边走,索性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一起回去了。”
“你吃饭了吗,这么快就谈完了。”柏越问道。
“吃了。我娘叫我过去,还是为了这次切磋会上注意一下注辇那边来的人,她对他们一种药很感兴趣。”沐子优低声回道。
“毒药?”
“嗯。类似于五石散的东西吧,名字叫喀斯巴萨。”
柏越微微皱眉,喀斯巴萨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但是这五石散他还是知道的。
看他神色有些紧张,沐子优宽慰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不会碰的,你放心吧,别担心。”
柏越点头,尝试着去牵她的手,“我相信你的。五石散这种东西我希望除了用于医术上,别再有其他用处了。”
沐子优轻轻回扣住了他的手,两个人本就靠的极近地说话,现在牵在一起也看不太出来。
“你说我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啊。”柏越突然说,“想趁着这段时间安宁,早点把你娶回来。”
沐子优倒是笑着晃了晃手,抬头看着他说:“这就等不及了?那我可事先说好了啊,我只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是到时候被这个赐婚那个指婚我可不依。”
“放心,没有别人,只有你。”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四人才从帐篷里出来。
耶律灵泽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了下筋骨,看着李观棋端端正正地抱着一摞书走在一旁,他抖了抖书上的一叠纸张笑道:“辛苦观棋兄陪我们受苦了。”
“不辛苦,分内的工作而已。”
“那过几天去西面军营听训你要一起吗?”耶律灵泽笑着问道。
李观棋回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着,“军营子弟众多,自然是需要比试筛选的。”哪里是想去就能去的。
“那倒也是,不过你肯定可以的,文韬武略你都比较好。我挺不想去的,去的话肯定和后来的切磋会挂钩。”耶律灵泽有些苦恼地说,他是真的不想去,不管是听训还是要参加后来的切磋会,到时候他肯定不可避免地碰到契丹来的人,说不定还有他的好哥哥们,也不是怕他们,单纯觉得添堵而已。
李观棋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和耶律灵泽就是一起抄了个书,应该还没到可以相互谈心的交情,何况这种话题也不是他能给出什么建议的,便斟酌了一下回道:“这种事,谁说的定呢?”
柏越和沐子优走在前面,自然也听到了后面两人的对话,虽然不是很理解耶律灵泽是什么想法,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便随他去了。
到了夫子的帐篷前,李观棋上前唤了声:“夫子,他们来见你了。”
“既如此,进来吧。”
秦夫子慢慢翻看着手上几人的抄纸,中途没有说什么话,四人也都乖巧地站在一边垂着眼,实则暗地里在偷偷摸摸打量着夫子的神色。他们并没有按照之前的规定抄那么多遍,而是采取了之后议定的办法,三人倒是每个都写了一份不错的自省认错书,饶是耶律灵泽十分不理解也编了一大堆言辞恳切地认错的话语放在上面,看上去倒是诚意十足。
“自省倒是不错。”秦夫子终于看完了,把纸张放回书案上,冷哼了一声,“在我这就撒开了野,过几天到了西营,别的夫子要是对你们有什么不满,不要说你们是我教的!”
三人忙低头,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看夫子这应该是接受了,这件事应该就这么翻过去了。
“好了。”秦夫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多谢夫子!”
出来后柏越看了看天色,不是很早了,“直接去校场吧。”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一些军营里的事需要处理,随后就到。”李观棋说道。确实军官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军务需要处理的,柏越他们也理解。
暮色微微渲染,校场四周已经点亮了篝火,这次不光是柏将军,连沐军师和俞夫人和一些副将也来了。
显而易见今晚不仅仅是武训。
等到人差不多来齐了,柏将军把这些后生都叫到一起,十四以上,二十五以下的后生还挺多的。
“好了,想必你们也知道过几天要去西营听训。不过我们柏家军这边只用派出五个人,本着公平公正的想法,谁也不偏袒谁,我们就趁着今晚进行比试,前五名才有资格前去西营。”柏将军简要讲明了一下大概是这么个情况,然后看了下大概场地布置地差不多了,拍了拍手说,“我们也不比试别的,第一场就单打独斗吧,让我看看你们脱离武器的情况下练得怎么样。”
沐军师在一旁笑眯眯地说:“别急,来抽签,每一根签有两个数字,上面那个就是你们的,下面那个就是你们对应的对手的。姑娘也是一样的噢,这里可不讲怜香惜玉的。”
柏越上前抽了一根,抽的时候就感觉沐军师笑得有点贼兮兮的,不由心里起疑,总感觉没什么好事。他是十号,对手是十七号,一问过去,竟然是耶律灵泽!
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沐军师要笑得那么贼兮兮的了,他肯定和柏将军下了赌注看他俩谁会赢。
“你和灵则打?”沐子优听到了他和耶律灵泽的对话,眼睛这么往台上一瞥,果然看到自家老爹笑眯眯地盯着这边。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狐狸!
“是啊,不过也挺好的,好久没和他来真的了。”柏越活动了下肩膀,挑衅地看向耶律灵泽,“诶,子优你抽到的是谁?”
“噢,我在你前面两场,和张副将他大儿子。”沐子优也笑着掀起袖子,只见她手臂上缠满了细布条,她随意地从上面解下一条后,绕到脑后把自己的束发绑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丸子,“别担心我,我没问题的。”
“嗯,万事小心。”柏越笑道,还想说什么,这边已经开始要分组站好了,两人只好分开。
耶律灵泽站在他旁边啧啧两声,连连摇头,“你还担心她的肉搏?不如想想等下你要怎么庆祝我胜利吧!”
“你这么有把握?我跟你说,我爹和沐军师绝对地在这把上下了赌注。所以,今天呢,我们中哪个要是输了,注定是要留在这里加训的。”柏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兄弟会给你送宵夜的。”
“烦死了,反正说不过你!等下台上见分晓好咯!”
李观棋的那场刚好安排在了沐子优的前面,对上阵的是柏将军的徒弟,也就是耶律灵泽的师兄,齐宣白。
“你觉得这把怎么样?”耶律灵泽看两人已经走上了台,胳膊肘拐了拐柏越,问道。
柏越看着台上两人,反问道:“你觉得呢?”
耶律灵泽“嘶”了一声,看着台上两人已经见完了礼开始出招了,想了想道:“我觉得他俩平分秋色吧!我是见过我师兄练武的,功夫不错。他俩对上倒是有看透咯!”
齐宣白和李观棋都是好的弓弩手,称手的兵器也一般是长枪之类,所以肉搏之类近身战他们其实不是很擅长。不过好就好在两人同是这一个类型的,不至于让哪一方占了便宜。
两个人没有僵持太久,李观棋先出了招,一拳直逼齐宣白面门而去,齐宣白腰往下一沉,头后仰下去避开了这一拳,侧着身子飞快转过后一个横扫腿向李观棋下盘扫去,李观棋不得不侧着身子往一旁翻,让这一腿落了空。齐宣白很快就收回了力,一掌向李观棋劈去,另一只手攥紧了拳头在李观棋躲闪的那一瞬间冲了出去,李观棋躲闪不得只得双手交叉护住面部挡着,这一拳力道很足,他被震得往后退了两三步。接着他又马上接着攻击上去,直接和齐宣白拳头对拳头、硬碰硬地打了起来,交手了七八下,齐宣白曲起膝盖狠狠往上一顶,李观棋反应过来立即弯腰并腾出一只手抵挡,却不想这一曲腿是个假象,看他弯腰之后齐宣白直接迅速一个半空扫腿,李观棋没预料到这手,腰上直接挨了一下,激往后退出了比试圈。
这场比试,以齐宣白胜利告终。
“观棋,还行吧?”齐宣白扶住场边有些被伤到的李观棋,他那下虽然收了点力度,但多少还是有些重的。
李观棋笑笑,自己站直了起来,摇头道:“无碍,小伤。宣白身手不错。”
齐宣白笑笑,“我俩平分秋色,侥幸赢你一次而已。”太过于习惯一类武器,表面上是人在不断改进这把武器,实际上是武器不断改造着这个人,他们这一类武将不适合近身肉搏,这就是近距离战斗类型要求敏捷又狠厉,远距离战斗类型要求精准的区别吧。
下一场是沐子优和张副将大儿子张许的比试。
沐子优因着女性身材比较娇小,学的也是身法也是些敏捷的近身实战的方法。她学的是特制的一套步法,能在这人近距离内快速移动且无估计重合,加上她出手往往又快又狠防不胜防,招招都取人咽喉。面对这种对手,张许只能防御,他认为凭借他的力气绝对是可以取胜沐子优的,只要能正面对上,那就才有几分胜算。但沐子优明显也知道自己的弱项,出招越来越快,被张许架拳挡出劈向他脖颈的手刀后,沐子优就着这个动作猛地单手抓住张许的两只手腕,把他后倾的身子猛地往前面一拉,一横踢脚过去刚好踹到他的小腿,张许整个人就这么很快倒在地上了。
所以,这一场是沐子优赢了。
她把张许从地上拉起来,笑道:“承认了,兄弟!”
张许揉着手腕尴尬地笑道:“想不到沐姑娘力气如此之大!”
“别看她长的不怎么壮硕啊,她可是可以拉开五石之弓的!”耶律灵泽在旁边笑道,两三年前他刚认识沐子优的时候,他也以为她只是个没什么力气全靠暗器的女子,直到第一次他们出去打猎,就看到了她那不同寻常的臂力。
沐子优笑笑,走下台来串到两人这边轻声问道:“还有两场后可就是你们的比试了啊,紧不紧张?”
“切磋一下,没什么好紧张的。”柏越倒是无所谓地说,全然不像刚刚他和耶律灵泽放狠话时候的样子。
接下来的这两场过得比较快,都是没什么悬念的,很快就到了柏越和耶律灵泽这一场了。
两人刚走上台,就有兄弟在台下起哄:“灵泽兄啊,柏兄可是处处压你一头啊,这不得来个一雪前耻?”
“就是就是,我倒也想看看你们两个到底谁真的厉害些!”
“不用说啦,我赌肯定是柏兄啦!上次武训的时候灵泽兄可是输了的噢!”
“那也不一定,上次他们说不定就只是闹着玩呢!”
“……”
柏越和耶律灵泽相视一眼,柏越笑道:“那就来真的好了。”
“这不废话!”耶律灵泽笑骂道。
沐军师这边刚说开始,耶律灵泽就一飞脚朝柏越胸口踢去,柏越往后一仰,回转身一个反踢回去,耶律灵泽往后一倒,上半身直接贴到了地上,接着又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适时拉开了点距离。柏越一拳就打了过去,被耶律灵泽躲开后另一只手补了一个上勾拳,耶律灵泽用手肘挡着了这一拳头,反脚一腿扫了过去,柏越头往旁边一偏,腿风扫着面门而过,他一只手穿过耶律灵泽手肘和脖子留出来的空隙,箍住他的上半身,曲腿狠狠地踢在他的膝弯把人甩在了地上。耶律灵泽很快反应过来,腰椎靠着地面摩擦旋转,一双腿直接往柏越腰间扫去,柏越眼疾手快拽住了他一条腿,却不想他猛地缩进另一条腿直接劈了过来,柏越只来得及偏过头,肩膀上生生挨了一下,也由此撒开了拽住他的腿的手。耶律灵泽重新站了起来。柏越活动活动了下右边的肩膀,一拳朝着耶律灵泽面门过去,耶律灵泽一肘挡住,柏越一肘弯贯到耶律灵泽腹部,耶律灵泽躲闪不及,一拳朝他挥了过去,一个打中了腹部,一个打中了脸,力量的碰撞打得两人都往后退了两三步才站稳。柏越用舌头抵了抵发痛的右腮,打得牙疼,唾沫里都带着点血腥味。
耶律灵泽也没好到哪里去,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都被你打得泛酸水了。”
话音未落,耶律灵泽左手一个勾拳又挥了上去,柏越偏身躲过,一手包住他跟上来的右勾拳,两人这下拳拳相交,除了打要害的地方拦下了外,其他地方拳拳到肉,柏越一左勾拳出去连着一个左腿曲膝甩上了耶律灵泽的腹部,耶律灵泽没想到腿下来了这么一招,倒下的瞬间一个扫堂腿快准狠地划了过去,柏越双腿被扫到也倒在了地上,耶律灵泽一个翻身就坐到了他身上,直接一拳砸了下去,柏越下意识双手交叉抵挡住,挡了三四下后借着缝隙的余光猛地坐起掐住了耶律灵泽的脖子,转眼把他压在身下。
耶律灵泽脖子被柏越一只手死死掐住,两只手也被柏越另一只手制住,挣扎了一下根本动不了,这已经绝对劣势了,他气都要喘不上来了,连忙用下巴蹭了蹭柏越的手,看他没反应,忙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向沐军师投去求救的目光。
“好了好了,柏越,胜负已定,可以送手了。”
等到沐军师说完这句话,柏越才松手站起来,耶律灵泽则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心肝脾肺肾连着一起痛。
柏越看他还瘫在地上,微微踢了两脚。
耶律灵泽挥挥手,没好气地说:“踢什么踢,没看着起不来吗?”然后才慢悠悠地撑着地坐起来,柏越知道自己没收着力,那两下耶律灵泽肯定受的冲击不小,他弯下腰把人给扶了起来。
这比试台下一组还等着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