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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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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是梦,还好是梦……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摸被褥,已经都被冷汗湿透了,睡不成了。他起身想倒杯水喝,顺便叫人来换张床褥。

一下床,他就感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明明记得睡觉之前是留了灯的,这会儿屋子里却是漆黑一片,梁烨凭借着习惯来到桌边,准备倒茶。

一阵阴风袭来,不由让他想起来梦里的场景,哪里来的杂碎,搁他这儿模仿阴魂索命呢。在黑暗中他勾了勾嘴角,假装放松地倒水,实则身体紧绷,不放过屋子里一点声音。

“唰——”一道破风声传来,梁烨立马抽出桌子下备着的软剑,劈了上去,“嗤——”顿时兵器摩擦出一道火花。

大致把握了刺客的方位,梁烨对自己的房间极其熟悉,便主动向刺客出招。

来人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在这般吃亏的状态下仍和梁烨打得不分胜负。梁烨轻笑一声,撑起桌子往上一跳,摁住桌子中间了一个开关,顿时房间里响起了“唰唰唰”的声音,还有利器扎进血肉里的微微低哑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没动静了,梁烨把灯点上,暖洋洋的火光一下子把房间照的通透。

地上是一堆暗器,还有一个被扎了五六个暗器的刺客,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梁烨将那人翻过来,扯下他的面

巾,下颚尖细,眼角下垂,看来是不怎么爱说话的面相,还真像个杀手的面相。

梁烨在他兜里翻找了一下,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倒是干净得很。看来是真杀,不是为了陷害某人。

谁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派人来杀我呢?先前在天牢的时候柏越就讲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在东南招兵买马,这会又来个刺杀,看来这是两批人了。梁烨心想,但一时间脑中又没有适合的人选,他看着刺客那雪白发亮的刀,脑中迅速有了一个计划。

梁烨把那人推到床底下,又把窗户打开在窗棂上踩了几脚,伪造成逃离现场,收拾好所有的暗器后摔碎一个花瓶,做出打斗的声势,接着他拿起刺客那把刀,确认无毒后直直地往自己肩膀上捅去,一时间鲜血喷涌,染红了窗纸。

梁烨疼得倒在了地上,很快外面有人听到异动跑了过来。

那群家丁一推开门就看到梁烨面色青灰地倒在血泊之中,忙大喊着叫府医。

一个家丁将梁烨扶起,梁烨看到是熟面孔后,奄奄一息地指着窗户道:“快抓住刺客……”然后适时地头一偏,昏死过去。

屋内瞬间乱成一锅粥,追刺客的,跑进跑出慌慌张张的,好在很快府医姜微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屋内怎么这么多人?如此喧哗不利于王爷的救治,都出去追刺客!”姜微眼睛扫了一下室内,最后看到躺在床上的梁烨。他将那些手忙脚乱的仆从都赶了出去,关上房门。

检查完确定没人偷听后,姜微就来到梁烨床边,笑道:“人都走了,还装什么啊?演的还真像。这么多血,你是杀了几个人啊?”

梁烨睁开眼,慢慢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真给自己捅了一刀。你快帮我止血,再不止血我就真晕了。”

姜微扒他上衣,看到肩膀上那个血窟窿后,皱了皱眉,“下手还挺狠,还自己捅自己,你能耐啊,怎么不直接挑破筋脉呢?”说着手上擦血迹的动作用力了点。

“唔啊——你下手轻点!”梁烨头上冷汗直下,接着说道,“不用麻醉,弄惨一点,你对外说我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带血的衣料多弄点,床底下有个刺客尸体,你放点血,用盆接着倒在显眼处,一定要让人看见!还有,记得处理掉尸体。”

“知道了知道了!事儿多,你怎么不多请几个府医,就我一个忙得过来吗?”姜微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接话道。

“这不是……这不是只相信你嘛!轻,轻点——”梁烨脸色发白,疼得头发丝都被冷汗浸湿了,仍撑着说,“我脸色够不够难看?还有你有那种一时半会儿……可以让人气息微弱的药吗?来点。”

姜微看了眼他,又继续包扎伤口,道:“有,我等下给你,你放心,处理得好。”接着手上突然使劲一用力,梁烨便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姜微拍了拍他的脸,把他平放在床上,又从床底下拽出那具尸体,窟窿眼子还蛮多,一看就是被暗器扎了个措不及防。

姜微看人刚死没多久,用刀挑破了血脉,“噗呲”血飞溅出来,他再用梁烨刚换下来的衣服把地上的血全部擦掉。

在外面守着的几个仆从看着姜微一盆一盆的血衣和鲜血往外倒,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瘆人,不由紧张地问:“姜大人,王爷怎么样了?”

“很不好。”姜微凝重地摇了摇头,紧张的说,“被挑破了血脉,那血止都止不住,我尽力吧。”接着在一众仆从担心紧张的目光中走进屋子,反锁上门。

收拾完一切后,姜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把医药箱里的东西都取出来藏好,把那刺客的身体整理成适当的大小塞进医药箱,坚硬的部分取出来,随意地用一件梁烨的袍服包裹住。他一边收拾一边叹道:“唉,兄弟对不住了啊。”

“姜大人,王爷怎么样了?”姜微一出门,一群仆从便围上来问道。

姜微故作痛惜地摇摇头,说道:“我尽力了,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王爷的福分了,唉。”

这话一出,那些仆从都低下了头,管家忙出来打圆场,强笑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接着他看见姜微抱着一团血衣,还提着一个药箱,忙吩咐道:“你们怎么没点眼力见呢,还不快帮姜府医提着箱子、处理掉衣服?”

姜微一听忙向后一退,死死拿住衣服和箱子,一脸真诚的说:“各位主要就是守好王爷,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管家也不强求,也觉得他说得在理,便拱手目送姜微离去了,回头又多安排了几个人点着灯笼守在梁烨房边。

……

“啧,还真是不让人消停。”柏越披着外袍坐在烛火前,他刚歇下一会儿,便听见拾一敲门说有人求见,四皇子那边有情况。直接搅得他睡觉睡稀碎。

“行了,你继续盯着四王爷那边,有什么事及时汇报,动作谨慎些。”

那人穿着一件黑斗篷,倒是像个谨慎人,听到柏越发话了,才拉低了下斗篷转身离去。

“拾一,我让拾四去跟着太后和大公主的车骑,有消息了吗?”柏越挑明了灯花,问道。

“不曾。”拾一摇了摇头,回道,“按理说,每隔一个半时辰就得有人来报个信,这会儿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见消息。”

柏越心里一慌,这批人刺杀的对象不只是梁烨很有可能是皇后嫡亲一脉!

“快准备快马,带几个可靠的人!”柏越穿上外袍,带着拾一冲了出去,“估计他们也出事了!”

“驾——”

黑夜中城门紧急拉开,一伙人马直嗖嗖地窜了出来。

柏越他们快马加鞭,按着宫里车骑的官道走,去礼佛车队赶路的速度较慢,按柏越他们这个速度半个时辰应该就能赶到。

既然是有人冲着四王爷来,那就还是在冲着他嫡子的身份,要么是之前的太子派,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要么是想反朝廷的部分人马,想要杀鸡儆猴,父债子偿;往更坏一点想得话,异族人意图引起混乱,也有可能,毕竟在东南那块已经闹得那么难看了……总之不管是哪一批人,连在皇城里的嫡子都要冒险刺杀,那还在宫外的太后和大公主,那是不可能放过的。而只要有一批人下手了,那后果都是柏越不能设想的。

想到这里,柏越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双腿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催促座下这匹踏云乌骓能够更快点。

“王爷,前方是一块丘陵地区,按宫骑脚程来算的话,他们应该就在那里!”拾一与他并驾齐行,匆匆向他汇报到。

果然,进入丘陵地带不久,房屋渐渐稀少,而且成片聚集。已是深夜,没有几户掌灯的。

不多时,就看见宫骑停在前面了,只不过已经侧翻了,地上都是护行士兵的尸体,还有那么几个黑衣人,到处都是散乱的刀剑,血流成河,看来已经是结束了。

柏越翻了几个马车,里面都没有太后和霁月的身影,马车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王爷,快来,太后娘娘在这里!”拾一冲着柏越喊道,他在路边的水渠旁找到了躺着的柏明珠,“太后还在!”

柏越忙跑过去,接过柏明珠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实还有微弱的气息,只不过受了很重的伤,肩膀上、背部都是刀剑留下的痕迹,血流不止。看来太后发现有变后下来打斗了,只不过后来受伤过重,才倒在了这里。

“快,找辆还能用的马车,到附近村子里看有没有村医。其他人继续在周围找,找到大公主的下落!”柏越抱起柏明珠,把她放到马车上,从自己衣服上扯下布条,粗略地先进行止血。

拾一急匆匆地跑过来,说:“王爷,附近看过了,靠近点的村民都被杀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柏越一怔,下手这么狠,看来是在伏击之前就解决掉了周边的村民,怕有没死透的人向村民求助。

“拾一,你带着太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最近的有活人的镇子,一定要把太后救回来,记住不要走漏了身份!”柏越把缰绳交到拾一手里,又派了几个人手护送,自己赶去排查附近地区了。

“王爷,以东三里地都找了,没有找到大公主。”

“王爷,西边也没有。”

最后一个侍卫赶回来,也只是摇了摇头。

柏越翻查着这些黑衣人杀手,吩咐道:“再找,细细排查每一个角落。”

“是!”

这些杀人都是职业杀手,身上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雇他们的人是什么身份。

柏越看没有收获,本想挖个坑就地掩埋这些杀手,去看看那些村民的,却突然注意到这些杀手身上的伤口不一样。

有的是太子派发的宫里侍卫的宫刀所伤的伤口,稍微扁平且要宽一些;有的是柏越影卫特有的刀,划拉出来的伤口都是细长细长的,刀刀都在命脉上。但还有些伤口,也是刀刀毙命,但看着这伤口形状,确是一种新的刀型,在死去的官兵身上却没有这种伤口,而且这种伤口出现的地区都是现场偏后的地方,看数量上也比较偏少,可能人数比较少。看来在这两方打斗进行到尾声时,有另一派加入了进来。

柏越细想了一下刚刚柏明珠身上的伤痕,显然是杀手所为,只有一种伤痕。不过这个解释了为什么那群杀手明明重伤了柏明珠但没有杀掉她,是因为在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这股后来的势力打断了他们,而这一股势力好像是对柏明珠无害,没有杀掉她,但是也没有救她。那么霁月八成是被这后来的人救走了,那怎么会只救一个人呢?明明太后比公主更有利用价值。

他想不明白,听着手下再次传来的没有结果的汇报,心中的疑虑更加重了。

“拾四找到了吗?”柏越问道。

“找到了,伤得很重,在前方弟兄们在给他止血。”

柏越听到后赶到了那块地方,拾四确实伤得很严重,血怎么止都止不住。柏越简单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痕,有那群杀手的,不过也有那后来之人的。这还是唯一一个被那股势力攻击的官兵这边的人。

“拾二,把他那碍事的衣服都褪下,就地医治,有什么药上什么,一定要把人给撑回去。”柏越说道,确实男的影卫就是这一个好处,不用避讳,男女之间需要避嫌,有时候医治上碍手碍脚。

看这边救治已经开始了,柏越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到了近些地方的村落里看看。

手下人都已经看过一遍了,没有一个活口,甚至有的还在睡觉就被杀害。看伤口果然都是那群杀手杀的。这些可都是些无辜的平民,手法狠辣,可见一斑。

“找些东西挖块地,厚葬这些村民和我们的弟兄吧。”柏越气到握住铁锹的手都有点颤抖,他还是晚来了一步,现在他能做的,就只剩下亲手安葬这些枉死的生灵了。这场权谋,远比他想象中的更要凶险,不光是朝堂、后宫,甚至都要搭上百姓的性命。

“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

柏越看着眼前躺在坑底的身体,几个时辰前,他们还是谁家的老母,谁家的妻子,甚至还有孩童,他们本该在这小地方安稳度过一生,平安喜乐,就这样,因为一个和他们毫不相关的事情,被无情的剥夺了生命。

熟透了的香瓜等不来它的摘果人了,鱼塘里的鱼也只能寂寞地啃啃野草和泥土,再也等不来那些来投食的人了,甚至连鸡笼里睡得正香的家禽,也等不到每天破晓的时候来放他们出去的小主人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

“主子,乱世之中,谁又能独善其身。”拾二处理完拾四的伤口,看柏越正跪在新坟前悼念,便跪在他身边,但想来想去也只想到这句话了。

柏越无声地笑了笑,“想不到平日里一棍子也打不出几个字的你,也会用我的话来安慰我了。”

拾二闻言一时窘迫,不知道如何接话,便直直地跪在那里。

柏越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没事,你是影卫,没那么多感情正常。”

他借着撑在拾二肩头上的力站起来,笑道:“别傻跪着了,走吧,抓到幕后之人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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