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杨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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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言真——这可是个在番阳县有点名气的小子，略显黝黑的脸，坚毅中带着一丝未完全褪去的稚气，在十六岁的同龄人中有着并不算突出的身高，但看似偏瘦的体型却实则结实硬朗很有精气神。
据附近的三姑六婆所说，他并不是在番阳县土生土长的后生，杨言真父亲以前是个好酒的赌鬼，在媳妇生下杨言真不久，就输光了家产，后来生活难以为继，他母亲独自在井边留下一双鞋后就自尽了。
悲痛后悔的杨父才一人带着襁褓中的杨言真离开家乡，来到了番阳县。
对于这个说法，当然既没有证据证实，也没有办法反驳。连杨言真自己也没法分辨其中有几分真假，但确实是十六年前“师傅”抱他来的番阳，这点师傅亲口告诉过他，至于其他虽然曾经多次问过，但师傅也只是笑笑说，等你长大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叫师傅，而不是父亲，有人说是因为杨父心中有愧，不敢面对孩子，才故意说他是捡来的。
杨言真打小记事以来，这个师傅就身子骨比较虚弱，干不了重活，靠带着他乞讨吃百家饭，勉强维持生计。
而师傅唯一传授给杨言真的，可能也就是这乞食之术了——什么地点、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姿态，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察言观色、见机行事。
因此小小年纪就看尽人间百相，深知世间冷暖。
但更艰难和不为人知的是师傅在杨言真六岁那年，突然有一天就离奇的盘坐在墙角再也没动过。要不是请来的郎中发现还有微弱的脉搏，就真以为死了。
虽然最后郎中摇摇头就走了，但杨言真觉得既然有脉就是没死，没死就不能让师傅被人埋了，所以一直独自照料，默默的保守着这个秘密，毕竟只要没人声张，这天底下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乞丐的去向和死活。
之后人们就诧异的发现，街边这本来一大一小的叫花子组合，突然有天就成了独自怀抱婴儿的小乞丐，原来那个大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于杨言真怀里那忽然多出的女娃娃来历，行人不解之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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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有什么人多问，毕竟那年突然变天县里可冻死不少人，特别是那些风餐露宿的乞丐流民。
但杨言真之所以小有名气，可不是因为他可怜的身世，而是三年之后，也就是他九岁那年，人们发现这个路边的小叫花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干起了各种给人跑腿，打杂、拉客的活，关键是真干的有模有样。
就比如说这卖货吧，通常这做买卖分商、贾两种，贾——坐堂开店，商——流动游走叫卖，这两种买卖方式其实也是各有利弊，坐堂主要是等着客人自己找上门，最多也就是在自家门口吆喝吆喝，讲究口碑和信誉，较受限于店铺位置，而流动的贩夫走卒，售卖地点灵活多变，但货一出手，有没有问题就看运气了。
特别是在番阳县这个频繁有大量商旅异客往来的地界，一些江湖行骗之人也是常有出没。有些人可是见过一面，下次就全靠缘分。
杨言真小小年纪就看出了其中的道道，他主动找到一些地理位置欠佳，但货色不错的店，打着店家的旗号到处吆喝，看见合适的人就想办法把人拉到店里去，起初效果不明显，但拉的人多了总能做成几笔买卖。
等时间长了熟悉的店家和商旅多点后，就直接让他背货出门贩卖，这时相较于一般贩夫走卒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而且不少人看他年纪小又会说话，有时还带着个幼年的妹妹，大家多少都会照顾点，久而久之认可的人就更多了起来。
不仅如此，后来他还张罗出一些新奇的花样，什么买二送一、满五两送一两、限时秒杀等类似骚气操作，收效颇丰，搞得曾经真是带起了一股商贩界的新风潮，时至今日仍有不少店家效仿。
当然这些花招虽然新奇，但也易于被人模仿，但绝就绝在杨言真这小子，不知何时何处陆陆续续拉拢了一大票小啰啰。
其中有原来街头的乞儿，有被人遗弃或父母身亡的孤儿，还有家境贫寒需要帮忙补贴家用的毛孩。
虎头和朱小胖就是最早跟着他干的，这些小伙计按照杨言真的安排，有的负责去行人密集的地方拉客、有的直接背着货边走边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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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熟悉的人都知道，想要不上当受骗价格还实惠，那路边的这群孩子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再后来又在城中多处位置设立了小摊点，买货退换都可以在各个摊点完成，即使客人想买城另一头店家的东西，也不用自己亲自跑那么远。总之送信、拉客、搬货、打杂……无论什么脏活累活，只要能干得来的活基本都接。
至此老街坊和经常来番阳跑买卖的商贾，都知道有事需找人跑腿打杂时，就找大街上衣服写了“杨”字的小孩，便宜又好用，真的相当不错。
虽然发不了大财，但让一帮子原本吃了上顿没下顿，饥寒交迫的孩子，不用再挨饿受冻，还有点月钱领，也属实不易，所以在这群孩子心里，对杨言真是服气佩服的很。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这群“野孩子”的“当家人”。
这日天还未放亮，已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张记杂货铺的后院，此时热气蒸腾，一群十来岁的少年正忙前忙后，待到准备就绪，便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三三两两的挑着担子，或推着小木车就出了门。
而这担子和小木车上装的除了各种杂货，还有一桶桶出自杨言真兄妹二人之手的豆腐脑，因为番阳县人普遍好吃甜食，所以这个豆腐脑也是搭配一种甘甜的浆汁来吃，只不过杨言真调出的这个浆汁不只是甘甜，还自带一种清雅芬芳，闻之让人心情舒畅。
这滋味整个城中也只有杨氏兄妹这家独一份，近年来已成了番阳县的知名小食。
这也是这伙孩子们贩卖的唯一“自家货“。每日除了城中各个自家摊点贩卖，还会安排二人一组，挑着担子挨家兜售。
今日最后出门的是杨言真兄妹二人。杂货铺的张老爷子，这时还未起床。杨小月出门前先装上满满一大碗豆腐脑，再用另个碗倒盖着保温，送去杂货铺放在了柜台上。
杨言真身披蓑衣推着一辆独轮的小木车，车上固定着一个盖着的木桶，和两张小木桌以及几条板凳等物什。小月则在旁边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帮忙推扶着，然后两人轻车熟路的往东门街市赶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