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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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萱草
一匹白狼身处狼群之中，他的伴侣是另一匹更大的黑狼。他们彼此相爱，白狼在黑狼的颈间轻咬着。
随后，被白狼咬过的地方流出血来！耀灵看到对面的黑狼变为黑域，血止不住，无数生灵像疯了一般涌了过来，将蛇神扑倒在地，蚕食着他的血与肉……
耀灵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他哀嚎着，呼唤着：“主人！主人！”
猛地惊醒，原来是梦，耀灵看向四周，他在床上，黑域还在身边。
“又做噩梦了？”黑域担心的问道。
而耀灵却急着先检查起黑域的身体，脖子、胸膛、手臂……好在，都没有被咬破的伤口。
“在找什么？”黑域摸不着头脑，只是配合着他说道。
“主人，这次夜里，我没有咬伤你吧……”耀灵看着黑域，严肃而认真的问道。
“乖，没有，不用担心。”黑域点头说道，捋着耀灵额间因汗沾湿的凌乱的发。
终于松了一口气，耀灵一把搂住黑域的脖子。
“我离开的那会……有什么事吗？”黑域拍着耀灵的背安慰着。
耀灵摇了摇头，或者说是在黑域颈间蹭了蹭，他不想回忆渊的话，回想他身上的可怕气息……但是越是逃避，越是忍不住去想，被抹掉记忆这种事……真的可能吗？
“不，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等了那么久，我要的都得到了，”这么想着，耀灵忍不住又捧起黑域的脸，用力吻了上去，“他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唇齿间熟悉的甜腥味道扩散开来，耀灵猛地推开黑域。
“狼儿，冷静，没事的。”黑域安慰着想要拉回耀灵的手，而耀灵看着他唇角的殷红，不能原谅自己，跑了出去。
黑域随着耀灵跑到后山，盛夏时节，那里开满了黄色的花。
耀灵走入花海，那花朵的花蕊很长，味道很香，一瞬间好像能忘掉一切，沉入这花香之中。
除了山风，花丛中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耀灵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动物在哪里。
竟然是昨天见到的那对母子。女人抱着孩子，正在大把大把的抓下那黄花，不顾一切的往口里吞，她的脸上多了很多伤痕，却一直紧紧的抱着孩子不肯放手。
耀灵正疑惑着她在做什么，“新鲜的萱草有毒。”黑域在他身后说道。
“有毒？”耀灵惊讶道，看着那女人边吃边忍不住吐出来，又停不了继续吃的样子，“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吃这个！”
“不要再吃了！”耀灵吼着，打散了女人手中还没塞进嘴的一捧黄花。
女人看不到他们，只感到一阵风吹过，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令人忌惮的力量。
渊说过把孩子还给她，不能改变她们的命运。如今她这是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萱草是有毒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和孩子重逢，不是开心的事吗？为什么？
“人类是很难懂的。”黑域走到耀灵身边，缓缓说道：“你不能为他们选择，也替代不了。”
那女人被吓到，不再敢吃萱草，只是紧紧抱着女儿，眼神一片茫然。耀灵看着她，不知何时，手慢慢抓紧了黑域的衣袖。他很想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要怎么帮她才好。
不知是刚吃的太急，还是萱草的毒性，女人忍不住呕着，可吐出的只有那对囫囵吞下的黄花，她胃中竟没有其他食物。
“这次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黑域看着耀灵依然沉重的神色继续说道：“不要想了，她们的命数以后如何你管不了。但是……”
“但是什么？”耀灵道。
“你庙里供桌上，那些人类的食物，若真是不爱吃，趁坏掉之前还是早些丢掉吧。”
“对了，食物！”耀灵豁然开朗，“或许她不是想寻死，只是实在是太饿呢？”
当女人听到身后声响，怕是潜伏的野兽，猛然回头，满满的一大堆点心和果子被堆成小山放在那里。
她顾不得了许多，抓起来就吃，一边吃一边看到点心下的红纸竟然还写着：“山神大人保佑”之类的字迹……
“谢谢山神大人！谢谢山神大人！”女人朝四处磕着头拜谢着。
女人吃饱后，小心打包好剩下的食物背在身上，再次跪拜后抱着孩子远去。
她们会有不一样的未来吗？
“主人，她吃萱草，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耀灵又忍不住问道，是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知道它本就有毒。
黑域对耀灵说道：“晒干后的萱草是没有毒的，人类把它们作为食物，也把萱草比作母亲花。”
“母亲花……”耀灵再次默默重复着。
“你的母亲也是位很伟大的母亲，她保护你到最后一刻……”
“可是，渊说过像我这样的狼是族群里的异类，我是被抛弃的吗？”耀灵终于忍不住，含着泪问道。
“渊？！”黑域震惊的看着耀灵，“你见过他？”
“主人，你说我是不是被族群抛弃的，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耀灵继续追问道。
“不，不是！”黑域否认道。
“那是为什么！我想不起母亲的一切，是你抹掉我的记忆，把我带回来的吗？！或者说是你杀了她？！”耀灵控制不住的嘶吼着，找不到真相的他，像被拖入无尽深渊，越陷越深。
“不，不是……”黑域说着，不知所措。
“你要他怎么回你？回你他对你做过的事吗？”这个声音。是渊，他又回来了，不动声色的来到他们面前。
“真相到底是什么？！我的记忆……你封住的那段记忆，你有办法解开吧。”耀灵看着黑域一字一句的说着，却像刀子在割黑域的心。
黑域捂着胸口，心头一阵猛痛。
“狼儿……”他无力的唤着，瘫坐在地，此时胸口的痛胜过被鸩生生在胸口挖出一个洞的痛，窒息，绝望，生不如死……
而耀灵此刻，毫无一丝怜悯的傲视着他的痛苦，他推开黑域想要抓住他的手，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好，如果是你想要的……”黑域说着，颤抖着起身，抬手，发动灵力，在耀灵额间一点。
过去种种记忆瞬间涌入头脑中，母亲的样子，爱他的样子，被人类杀死的样子，手足在人类的利刃下惨死的样子……
“不！不！”耀灵一时之间难以承受，他想过许许多多的可能，但是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真相，他难以承受。
黑域心疼的想把耀灵拥入怀中，耀灵却再次推开了他。
“是人类……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我的仇人是人类！你一次次拦着我，不让我为琢光山报仇，留他们活命，可我的母亲，我的亲人们呢？他们有什么错？”
黑域愣在原地，耀灵怒吼着，一声一声他已经快听不清了，心脏像被撕裂开来，视线也开始模糊，“耀灵……耀灵……”他轻唤着那个名字，那个他为白狼起的名字，曾经他以为那是连接起他们的契约……可是，又有什么用，他失力的在耀灵面前倒下。
一只熟悉的手臂托住了黑域。
“啪！”响亮的巴掌打在耀灵脸上：“你撒什么狗疯！”听弦对着耀灵吼道。
耀灵捂着发烫的脸，委屈难受等种种情感达到极致，他无法冷静，无法接受，此刻更无法面对黑域，只得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那一瞬间，听弦看到了耀灵脖子上的蛇玉，还有上面出现的深深裂痕。
他看着怀中紧闭双目，没有意识的黑域，叹气道：“疯了，都疯了！”
听弦回来了，还是像从前一样守在黑域身边，看着他静静坐在那里。可是他知道一切都变了，变了太多。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全身上下明明没有一丝伤痕，却是刺入灵魂的痛苦……
曾经，有了情感以后，蛇神看上去似乎真实了，不再像块冷冰冰的石头。可是如今他何止是有了软肋，也变得容易受伤。
以往多严重的伤都没让他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而如今被耀灵误解，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静静的一个人。像是身上所有的光都暗淡了下来，那么孤单，那么让人心疼。
又是从日出坐到夕阳，听弦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段蛇骨……是被鸩生掰下来的吧。”
黑域没有回应。
“那小崽子若是负你，或者直接把它毁了，你想过后果吗？”听弦气不过说道。
“又死不了……”黑域轻声说道，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又或者是不抱任何希望。
“是啊，死不了，比死还痛苦的你又不是没经历过是吧！为了护着他你该做的，不该做的什么都做了！”听弦气的快说不出话来：“你，你非把自己逼到这一步吗？！”
“耀灵的记忆是我封的，早晚要告诉他的。”黑域缓缓说道。
“你怎么不一起告诉他，要不是你回回救他，他早死了八百次了！”
“耀灵现在在哪？”黑域问道。
“跑了，不知道！你躺那两天他都没想着回来找你，还想着他！”
“渊来过了……”
“果然，那天我看到一个影子像他……”听弦回忆着说道：“他出来干嘛？”
“奉命办事吧，”黑域想起墨白的事，又说道：“渊似乎单独找过耀灵，已经过了几天了？我要去找耀灵！”说着，便扶着身旁的树起身环顾四周。
“路都走不稳，你还想去哪？这里不是琢光山，你歇好了再去来得及。”听弦看着黑域无奈的说道：“当初想让你改变心意活下去，但你又何必非要把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听弦……你又何必回来找我……”黑域看着听弦疲惫的说道。
听弦轻笑了下说道：“是我自己愿意回来，要你管！”
“回来了，就逃不掉了……”黑域说着，双目微阖：“你的宿命，我的宿命……”
“别扯那么远了，等过几天你好点了，我把那小狗崽子给你抓回来还不行嘛。”听弦说着，上前扶着黑域坐下歇息。
看着以往虽然浑身是伤，却依旧神色未变的黑域，如今因那小狼崽子心碎神伤，听弦看着气的不行，可气着气着竟突然笑出声来。
“在笑我吗……”黑域看着他说道。
听弦看着他摇头说道：“笑我自己啊，兜兜转转还是要回来。如今又剩你我二人，就是守着你独身一辈子也认了！”
“不要。”黑域看着听弦认真的说道，眉宇间却又舒展了许多。
“你说什么？”听弦随手拍了下黑域的肩膀。
虽然并未用力，黑域也被这突然一拍咳了几下：“我才不要天天看着你。”
“哈哈哈哈！”听弦大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开玩笑了？”
不再像块石头了，会伤心了，可以真实的活着……
真好，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