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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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滚！”
猩红的双目唯短暂地挣扎之色，喉间低颤，咬牙切齿的吐出冰冷的词句。
谌独月被那方白光淹没，她已经站在了比比东身前，却看不清人影，只见那双昭昭灼灼的刺人的猩红眸子……抬手可及的距离，却又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体内那股冷冽之气自行流转起来，武魂牵引而出。
夜江雾阔，新月中明。
山色近看，凉月如眉。
碧宵挂边，黄昏上、黎明下，晓随残月行。
五种形态的箭矢尽数凝出，长箭闪烁着杀神领域都压不住的清辉，快速旋转在她的身侧，浮动着绕成了一幅完整的月相动图，月升月落之间，清辉荡开，将那撕扯神智的暴虐负面情绪尽数挡去。
咦？！
谌独月诧异地吭了一声，这张牙舞爪的杀神领域怕不是个纸老虎，除了刚接触之时有一丝不适，她现在并没有任何感觉。
杀气作用的只是精神领域，再狂怒的海潮也无法扰动映在海上的清辉！
她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眸漠然地盯着她，杀神领域无法对她造成伤害，狂怒之意沸腾，杀气疯狂地凝聚成实质的白光，抵挡在了她们之间，不让月光再踏近一步！
谌独月走不动了，可才感受过那几乎要把她碾成月饼皮的力量，现在这点程度，太轻了……
她平静地与那双猩红的眼眸相视，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念头。
凝箭一握，新月之形。
没有弓又如何，这么近老娘怼都能直接怼上去！
肉肉的小手握着长箭，谌独月深吸一口气，往后撤了一步助跑，而后笔直地向前捅去！
“小兔崽子，你敢！”
虚无之中传来一声怒吼，鬼斗罗不再顾及杀神领域对他的压制，一道黑影撞进了那片白光，不过杀神领域到底还是阻拦了些许他的脚步……
比比东抬眸，她此刻像个迷失在海上的船长，她的那一丝微弱的控制沉没在怒海狂涛里毫无声响……
失控了吗？
她离开杀戮之都已经半年了，这半年里她日夜呆在武魂殿潜心静修，她以为自己可以克制它了……可原来这杀神领域就像一头蛰伏的凶兽，在等反扑的机会，去见千仞雪或正是它一直在等的机会！
她给的机会太多了，权利，**，仇恨……这些滋养杀神领域的养料她从未也不愿放弃！
放弃了她自己也就什么也不剩了，也就撑不下去了……
失控吧，疯狂吧，毁灭吧……只不过是再走一遍那无间地狱之路罢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船长放弃了舵盘。
……
忽而有一道寒光亮起，世间居然有光能点亮永昼的地狱？！
比比东犹疑地睁开眼，就看见小小的人，咬紧牙关，滑稽地向她扑来。
杀气被她手中的新月之箭逼的尽数后退，将她的本体暴露出来。
比比东目光凝在亮起箭矢上……呵，这就是你的武魂吗？
少女以身作弓，如此笨拙的攻势，缓慢的动作，恐怕只有傻子才会挨她这一下。
杀神领域疯狂地在她脑海里叫嚣，逼迫着她的神经，它无法对这个女孩儿造成影响，唯有她自身出手！
比比东轻笑出来，竟是低下了头，眼睁睁看着新月箭矢上的那抹泠泠的寒光，凌冽而温柔，焕发着新生之意刺入了她的胸口……
是杀气麻木了痛觉，还是……？
新月之箭在她的心口碎开，月芒碎成星辉没入了她的体内。
心中那渴血的**，滔天的杀意甚至于刻骨的仇恨一瞬便溃散了去，一双温柔的手拂过，怒海狂涛平。
比比东深深地看了一眼扑来的谌独月……
肆虐的杀神领域已随她的心念一动就完全收回，竟是已经臣服于她的灵魂！
眼眸转瞬便恢复了那高贵的淡紫之意，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比比东微一侧身，袖袍一挥，与一团疾疾撞来的黑雾一掌相对！
轰——
两大封号斗罗的短兵相接，四野草木簌簌地摧折断飞出去，谌独月被护在她的袖怀里，衣袍鼓动间满是她身上的香气。
那丝香气她终于追上了。
真好闻。
前调像空谷幽兰，中调是茉莉的清香堆叠上风信子，后调是鸢尾花……以上都是谌大小姐在胡说八道，她惯会编这些东西把那群贵族小姐妹们唬的一愣一愣的。
其实谌大小姐品香就只有两个字——好闻！
鬼斗罗被震飞出去，周身的黑雾散开了些，刚一落地就先噗通下跪，见比比东半晌都没有动静，这才大着胆子抬头仔细打量一番……一抹激动的欣喜浮上他的脸庞，欲言又止。
比比东对他微微颔首，复而查看怀里的人，见她没事这才放手：“鬼长老这是何意？”
“大人，此贼刚才出手刺杀您！”
靠……又告状？！
谌独月鄙夷地翻了翻白眼……我不是我没有他瞎说！
比比东闻言低头看向胸前，在杀神领域里她自己比谁都更清楚，这个小鬼确实刺了她一箭，她主动受了这一箭……
可别说是伤口，连银白的长袍上都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这个小鬼接住了她的永恒之创，杀神领域对她也没有半分影响，甚至……还是她帮自己控制住了杀神领域。
疑惑，探寻……复杂深邃的目光反复游移在谌独月身上，可看来看去她都明净浅薄如一张白纸……比比东忽而发觉自己竟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是谁？”
“谌独月。”
谌独月从比比东身边溜开了些，毕恭毕敬地行礼。
虽然自己已能随心控制杀神领域，但看得出这个小鬼依旧在害怕，她和鬼魅说话的时候都比现在放松大胆。
也是，比起鬼斗罗，自己这两天在她眼里展露的才是真正的恶鬼之相吧……想到此比比东轻轻摇了摇头，拂袖而立，自然地就流露出了教皇之威。
“你可知，直呼本座名讳，乃不敬之罪。窥视武魂殿机密，乃情报罪。出手刺杀教皇，乃……”
“你放……”
比比东眼神一眯，谌独月生生地吞回了就要脱口而出的厥词，可不能坐实不敬之罪……她深吸一口气，朝着比比东拱手道，“若要论罪，我只认觊觎太子妃位和故意伤害未遂，别的那都是……不知者无罪。”
这话比比东只听懂了一半，可就算只一半，那觊觎太子妃位还能是这么理直气壮的事儿吗？
比比东顺着她的话问下去：“那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从轻发落。”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谌独月梗着脖子偏过头去，反正都这样了……生活下来她也知晓斗罗大陆至少还算个半封建社会，作为一个觊觎皇权又冲撞神权的人，大不了速速重开。
“我向人承诺过，不杀你。”比比东看她的眼神越发充满了兴趣，“你和七宝琉璃宗是什么关系？”
“我是丫鬟。”
谌独月还未来得及因比比东的承诺欣喜，忽而一愣。
教皇大人为何会知晓她和七宝琉璃宗有关系？哇，总不至于还要算株连之罪吧？
她猛然摸了摸自己身上，帕帕拉恰不见了！
“丫鬟？”比比东自是不信的，只见谌独月说完这话就立马慌乱地在身上翻找，“别找了。”
“你偷……您拿走啦？”谌独月抬头看她，话锋一转，见到比比东挑眉默认，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我发誓我没有骗你，我就是宁荣荣的贴身侍女，也算半个伴读，就挺招她喜欢的……帕帕拉恰是荣荣送我在外闯荡用的魂导器，同时也算是个信物。”
谌独月干脆直接交底了，搓了搓手，满脸堆笑。
日出日落乃是一对，这块是落日，据我所知，另一块在宁荣荣手上。
这话倒是和雪清河告诉她的对上了，看来确实没有撒谎，比比东微微蹙眉，看向谌独月的眼神忽然就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这俩人才多大就开始送朝朝暮暮的信物？
“您要是喜欢，玩腻了再还我也成，我想教皇冕下应该不至于强占小朋友的东西吧。”
“呵，你这以退为进是想逼我不得不还啊。”比比东轻笑一声，心思被看穿的某人脸上谄媚的笑意更甚，“可惜，并不在我手里。”
“啊？”谄媚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翻雪清河的宫墙，自然是被他收缴去了。”
比比东转身摸摸鼻子，正被某人藏在袖里的宝石似乎发出一抹不满的余晖，让她的掌心都发烫了几分……编瞎话的本事俩人还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那不行，我得回去拿！”
谌独月苦着脸，看了看险恶的周遭……也不知道这俩封号斗罗趁她昏睡之际把她带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自己又该怎么回去。
“一块宝石罢了，对你竟如此重要？”
“废话！要是弄丢了，七杀剑能把我砍成八段！”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比比东的意料了，她竟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某树上和夜色融为一体悄悄听墙根儿的鬼斗罗都有些意外……毕竟从比比东继位教皇以后，就再也没见她开怀笑过了。
“我想好了，对你的处置。”比比东笑过了转身道，“既然当丫鬟能当得这么讨人喜欢，不如就来当我的贴身侍女吧。”
哈？！
谌大小姐觉得穿越一趟自己的命格是不是也被篡改了，怎么走哪上哪当丫鬟，不知道月神大人能不能管管人的气运……
“我，我可以考虑一下吗？”大小姐发出微弱的抗争。
“可以。”比比东微微一笑，居然出人意料的好说话，不过接下来她的话就有些残忍了，“不过你得想好了，你三番两次撞破我武魂殿的秘密……我虽承诺过不杀你，可这世上多得是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谌独月悄悄往后缩了缩，这话她当然是信的。
可能就仗着自己是穿越者吧，比起要她性命，她更怕受折磨，虽然没人验证过，但她相信死了是会回到她以前的生活的，就像相信死了就会上天堂的基督徒。
可比比东没有让她躲开，抬手伸向她的脖颈。
谌独月头一歪，认命般地等着那只手掐住自己……可那纤长的手指只是一勾，抬起了她的下巴——
明净的黑瞳映进高贵的淡紫双眸里。
“更何况……成为我的人，别说一个剑道尘心，就算是骨与剑相交，宁风致亮起无敌的七彩神光而来，那也动不得你分毫！”
荒僻的山野银辉泠泠，比比东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似在向月光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