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七夕谁祈相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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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才刚刚升起,悠然轩小院中梧桐树上的蝉儿就不知疲惫地鸣叫起来。
月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轻轻推开房门。绣花鞋方踏出门槛儿,脚尖忽然碰触到一团软软的东西。
月然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到石阶上躺着一个粉红色的猫儿娃娃。她灵动的大眼睛一亮,欢喜地弯腰拾起猫儿娃娃抱在怀中。
在月然六岁生辰时,月朗哥哥曾送过她一只这样的小猫咪娃娃。月然对这个娃娃爱不释手,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在身边,寝食都不肯离身……可是有一天,这只淡粉色的小猫咪却被月明哥哥抢了去,他将可怜的小猫挂在树上当了箭靶子,然后就……月然为这只猫儿娃娃不知哭了多少次,一直缠着月朗哥再给自己买一只同样的,他却怎么也找不到粉色的了。曾买过两只白色的猫咪娃娃,都被自己任性地丢入了湖中……
“讨厌,送人家娃娃也不知放个干净的地方!”月然自往事中回过神来,一边心疼地拍着小猫娃娃身上的浮尘,一边轻声嘟囔着,“以为这样就能哄好本小姐?没门儿!”
阳光落入小猫咪娃娃的眼睛里,映出月然模糊的娇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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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辰时的北京城,纳兰学士家的马车不缓不急地行驶在热闹的街道上。
纳兰恒硕端坐在马车内,目光带着探寻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眼中含着浅浅笑意的长子月朗。
“芙蓉恋水情,指的是是何意?”见月朗要撩开车帘向窗外望,纳兰恒硕忽然出声问道。
“不过是诗会上的即兴之作。”月朗说着,谦逊地笑笑。
“你从未去过边关,怎会忽然想起写边塞情?”纳兰恒硕看着儿子狭长的俊眸,眼中探寻的意味愈来愈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首诗另有深意?”
“阿玛,朗儿虽未去过边关,但也读了不少边塞诗。那些将士们的铁血柔情,还是能了解一二的。”月朗看着纳兰恒硕,认真地道。他虽不得不说谎,但这谎言中的情绪,亦是真真切切的,“这次去蒙古,看到那辽阔的大草原,也让朗儿心潮澎盘,感慨良多……”
“是吗?那你昨日非要告假,又是去了何处?”知道儿子那温润如玉的外表下亦藏着一颗侠骨柔情的心,纳兰恒硕也不再追问那首诗的深意,而是满眼疑虑地提起了告假的事。
“呵呵,不过是同知己好友,叙叙诗情画意……”月朗用浅笑掩饰着心中的慌乱,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是吗?”纳兰恒硕有些不相信地扬扬眉。
“朗儿这一去蒙古就是二十几天,心中甚是牵挂,有时间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聚聚。”月朗云淡风轻地说着,心却随着马车的摇晃而狂乱地跳动着。
“朗儿啊,阿玛知道你心地最是纯良,但在外面交朋友,切记要多留心。莫要让一些攀附之徒因迎合你的喜好而得逞,做出对朝廷和百姓不利的事情。”纳兰恒硕语重心长地说罢,靠在椅背上闭目养起神来,不再搭理月朗。
“是。”月朗轻声应着,撩开车帘,望着窗外向后退去的街景,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深知:随着自己对花好用情愈来愈深,这层包着熊熊烈火的纸亦愈来愈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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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仲夏。落花别苑中的茉莉花和栀子花都已落尽,唯留护花铃在微风中轻盈地响着。
花厅旁雅致的小书房中,月朗长身玉立于书架旁,修长的手指轻点着一本本摆放整齐的医书细细地研究着。
因那首《芙蓉恋水情》在荷花诗会上大悦君心,同阿玛一番长滩之后,皇上和纳兰学士对月朗管得反而不似之前那么紧了。因此,他快速地将公事忙完后,便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来落花别苑坐坐。
花好坐在窗边的书桌旁,执笔在素白的宣纸上描绘出一朵朵清新的小花儿,时不时地抬头冲月朗笑笑。与他在同一屋檐下,她笔下的花儿仿佛都散发出了甜甜的芬芳,柔柔地沁入心房。
月朗自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黄帝内经》,坐到花好身旁,轻翻开书页,认真地看了起来。可是,随着更漏中浅紫色细沙的轻轻落下,他的俊眉却愈蹙愈紧……
“怎么了?被关于针石的内容吓到了?”花好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笑盈盈地凑到月朗耳边道。
“以我对古文的理解,为何看你这本书却越看越觉得难解?”月朗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蹙眉沉思道。
“你没有基础,自然是看不懂的。”花好得意地笑着拿过《黄帝内经》,微笑着道。
“这前面,还勉强能理解一二,后面,真的是如同天书……”月朗说着,无奈地摊摊手。
“这医术啊,是由五行八纲为基础,涉及到阴阳正邪等许多方面。”花好看着月朗清澈的星眸,耐心地解释道,“不是一日两日便能通晓的。”
“这么深奥的医学居然能如此精通,看来我娘子果真是非一般的聪慧能干。”月朗温柔地握住花好的手,真诚地赞赏道。
“我和医女姐姐相比,还差得远呢。”花好甜甜地笑着,脸儿微微泛红,“不过,给你指点一二,还是绰绰有余的。”
“愿听娘子赐教。”月朗说着,起身恭敬地抱拳对花好施了一礼。她被他认真的模样逗得呵呵的笑出了声,弯弯的眼眸中盈满了幸福的笑意……
一阵带着百合花香的清风自小院中吹来,挂在屋檐上的花月风铃叮叮当当地唱起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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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痴情小儿女的期盼中,时光缓缓流淌到了因牛郎织女而爱意绵绵的七月。
七夕夜。上弦月,星满天。
清甜的百合花香自落花别苑中轻轻飘散出来。浅浅月光下,一个俊美的锦衣男子长身玉立在雅致的木门前。
“这样的夜晚,她会在做什么呢?”皓轩贝勒手持一阕《鹊桥仙》,站在小院门前,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扣响院门,一边轻声呢喃着。
这首词里的字句,皓轩贝勒每读一次,心就会痛一次。不知不觉中,自己已愈来愈心疼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姑娘:亦愈来愈遗憾,自己不能抚平她心上的伤……
或许,守在花好身边的人是自己,她清秀的小脸上便能少一抹愁容,多一丝笑意……这般思量着,皓轩咬了咬唇,郑重而轻巧地扣响了落花别苑的木门。
“贝勒爷万安。”小春子拉开院门,见是皓轩贝勒,忙俯身请安。恭敬的神情中,却透出难以掩饰的诧异。
“花好姑娘睡下了吗?”皓轩摆手示意小春子免礼,轻声问道。
“哦,花好格格和我家公子出去了。”小春子回答着,目光望了望路的那边。
“花好,和月朗出去了?”皓轩说着,惊讶地挑了挑俊眉,心中翻涌出一股莫名的滋味,辨不清是甜,还是酸……
“是啊,一起出去过七巧节了。”小春子微微笑着,压抑住心中的疑问,陪着笑道,“贝勒爷要不要来院中坐着等?”
“不了,我就是路过,改日再来……”皓轩说着,手握成拳放到唇边咳嗽两声以掩饰眼里的慌乱。遂回转身,大步向拴在路旁树上的骏马走去。
皓轩抬头望望夜空中的上弦月,无声地长叹口气:或许,唯有玉轮般的朗月才能与花儿共团圆吧?而自己这轮如钩的皓月,注定只能以微光静静守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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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人的七夕夜。
微凉夜色水潺潺,弯月如弦星满天。
在一条荡漾着银色月光的清澈小河边,月朗温柔地握着花好的手,郑重地将一盏盏烛影摇曳的莲花灯放入水中。
虽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随着情意愈来愈浓,月朗与花好却越来越盼着朝夕相处。
“冷不冷?”月朗轻声问着,笑着将心爱的花好拥入怀中。
“真想一生一世就这样静静陪在你身边。”花好轻轻摇了摇头,靠在月朗温暖的胸膛,柔声道。
“不,我才不要一生一世。”月朗用下巴蹭了蹭花好发上的浅粉色珠花,瞪大眼睛道。
“啊?”花好惊异地抬起头,转过身,映着月光的眸子探寻地望入月朗清澈的眼里。
“一生一世哪儿够啊?”月朗凝视着花好被泪水润湿的星眸,无比认真地道,“我要生生世世一双人,碧落黄泉永不分。”
“讨厌,你怎么那么贪心啊?”花好嘟唇说着,狠狠在月朗胸膛垂了两拳。
“谁让我娘子这么好呢,自然是要贪心的。”月朗抓住花好不老实的小手,珍惜地攥在掌心,望着她桃花般的小脸笑嘻嘻地道。
晚风吹来阵阵清新的芳香,水面漾起星月交辉的粼粼波光,如梦似幻,如诗如画。
看着一盏盏浅粉色莲花灯飘飘悠悠地荡漾在银波中,花好笑盈盈地靠在月朗微微起伏的温热胸膛。
两人静静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下天长地久的心愿。
可是,连天上的牛郎织女都难圆满。渺小的花,又如何才能伴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