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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庭院深深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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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府正房品兰苑,花厅。

精致的雕花小几上,一盆龙吐珠儿开得正好。翠绿翠绿的叶子间,片片洁白如雪的花瓣中露出一朵朵红艳艳的小花儿。火红花朵上长长的花蕊,美得宛若仙女的飘带,似在无风自舞着

此时,刚刚下朝归来的纳兰恒硕正同福晋一起坐在小几旁,边赏花边吃点心。

“老爷,您看今年的龙吐珠在这个时节便开得这般好,可真真是吉兆啊!”福晋将一块儿芙蓉酥递给纳兰恒硕,喜笑颜开地道。

“哎,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本该在四、五月份才开的花儿,竟提早两个月就开得这么妖艳,谁知道是怎么个兆头?”纳兰恒硕接过芙蓉酥,轻咬一口,语带倦意地道。他本不愿扫福晋的兴致,可此刻却实在无心附和她的喜悦。

不知为何,自从皇上将锦珂格格赐婚给纳兰家做儿媳妇,纳兰恒硕便开始莫名的心神不宁。而今日,这种不安分外强烈。他原本还有些政事要与同僚一起商议,可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于是下了朝便告假匆匆回了府。

“怎会有妖,你看这红色如此喜庆,定然是吉兆。”福晋只当自家老爷是身体乏了,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犹自喜滋滋地赏着她的龙吐珠。

纳兰恒硕未再接福晋的话茬,吃完芙蓉酥,便满脸疲倦地靠在太师椅上,欲闭目养神。纳兰恒硕与福晋舒慧是这京都王公贵族中出了名的和顺夫妻,绝不会因这等小事而闹不愉快。

纳兰恒硕的眼帘方要合上,花厅大门上的珠帘忽然叮叮咚咚地轻响起来……

当穿着桃红色锦绣旗装,端着花好月圆茶盏的林花好在纳兰月朗的陪伴下款款出现在花厅中时,纳兰恒硕夫妇俩瞬间瞪大了双眼。

“阿玛万福金安,额娘万福金安。儿子纳兰月朗携新婚妻子林花好来给二位敬茶。”月朗似未察觉到父母异样的神情般,坦然自若地走到二老面前,慢慢跪下,俯身磕了个头,遂起身,回首悄悄拽了拽花好的裙摆。

花厅中檀香的味道有些浓,呛得人有些晕眩。

花好低低垂眸看着玫红色托盘中不停颤抖着,瓷盖儿边缘已微微溢出琥珀色水滴的茶盏。她虽不敢抬头看纳兰恒硕和福晋的脸,但还是能察觉到他们的惊讶与诧异,甚至能从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感受到冷然的不悦。

凝重得连呼吸都显得多余的气氛中,花好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但听到月朗如此郑重的言语,她狂跳不止的心却似落到了蜜汁中。在感受到他温柔地扯自己的裙摆时,她咬了咬唇,缓缓缓缓地跪了下去。

“儿媳林花好,拜见阿玛、额娘。”花好将托盘轻放在自己的腿上,鼓足勇气抬起头,颤抖着手倒好两杯茶,高高地举到纳兰恒硕和福晋面前。花好深深感念月朗对自己的好,她亦甘愿不顾一切地回应他的情深意重。

“快起来吧,这不合规矩。”纳兰恒硕接过花好手中的茶杯,脸上似凝了一层冰霜。

“好孩子,起来吧。”福晋从惊愣中回过神来,杨了杨嘴角,一只手接过茶杯,一只手隔着丝帕将花好扶了起来。

花好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到小几上,遂轻轻退到月朗身侧。刚刚做的一切,虽是往日早已做惯了的,却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

月朗在身后偷偷抓住花好的手,温柔地握了握。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她知晓:他纳兰月朗对林花好的在乎,是会由内而外,有始有终的。

“月朗,你随我来书房一趟。”纳兰恒硕将茶杯放回托盘内,眉头深锁地站起身,大步向花厅门口走去。

纳兰恒硕起身时,藏青色的宽大衣袖拂过小几上的玫红色托盘,花好月圆的茶盏顺势滚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那瓷器碎裂的脆响,惊得花好身体一阵颤抖,腿一软险些跌倒。那花好月圆的碎片,仿佛落到了她的心上,割得生疼生疼……

月朗轻轻拍了拍花好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遂转身随父亲走出了花厅。

见月朗被父亲叫走,花好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早就听闻纳兰学士温和儒雅,而他今日的冷若冰霜,定然是与自己有关。

“菊儿,给格格搬把椅子来。”就在花好立在原处尴尬得手都不知该放在哪儿时,福晋幽幽开了口。

“格格请坐。”刚刚开门的橙衣小丫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搬了把木椅放到花好身后,撇了撇嘴退到福晋身边。

“谢福晋。”花好瘫软地跌坐到木椅上,冲福晋微微福了福身子。虽然她很想很想,可看着福晋眼中淡淡的疏离,“额娘”两个字还是生生地咽了回去。

“看得出来,你是个贤淑聪慧的姑娘……可那些规矩,还是要时时记在心上的。”福晋上下打量花好的穿着一番,开口说道。那花好月圆的茶杯,一直攥在她的手中,却未动一口。

“是,花好记住了。”花好柔声应着,心中忽而涌出一丝酸涩的委屈,为这尴尬的身份而委屈……

“来人,把这地上的瓷片儿收走。”福晋一边唤人来扫地,一边将手中的茶杯放到小几上,便不再言语。她抬手取下项上的佛珠,微微闭目,带着翡翠护甲的手指一颗一颗捻动着暗红色的珠子。

丫鬟扫净了地上的碎瓷片儿,擦干了地砖上的茶汤,却无法抹去花好心上的累累伤痕。

之前,花好还天真地以为,只要纳兰月朗带自己情真意切,今后便可幸福无忧了。此刻月朗不在身边,她才清醒地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那般容易……

???

纳兰恒硕的书房,文硕堂。

明亮而雅致的屋子正中摆放着一株高大的盆栽翠竹,房中弥漫着淡淡竹香。

“跪下!”坐在宽大书案后的纳兰恒硕大声冲立于案前的月朗呵斥道。

月朗从未见父亲如此严肃过,他被惊得愣了愣,又马上恢复自若的神情,抖了抖衣摆坦然地跪下。

“朗儿啊,在你们四兄弟中,你是最优秀的一个。从小到大,都未曾让为父操过心。”望着眼前温润如玉的儿子,纳兰恒硕的语气不禁和缓了下来。他说着,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次,你怎就这般糊涂啊?”

“阿玛,我……”月朗抬头望着父亲深沉而疲倦的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他深知:若要让自己的父母接受花好,难如登天。自己今日带她来敬茶,亦是有些轻率了。可是,在这般重要的日子,他又如何忍心将自己深爱的女子草草地藏起来?

“朗儿啊,你这般才气纵横,怎会不知这位林姑娘是什么身份?”纳兰恒硕捋了捋灰白的胡须,语重心长地道,“你要娶的那位锦珂格格,可是太后和皇上的掌上明珠啊!这“试婚格格”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能破,但也只是走走过场罢了。你怎可……咳咳咳……”

纳兰恒硕说着,忽而剧烈地咳嗽起来,月朗连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父亲身侧为他拍背。

纳兰恒硕一边冲儿子摆手表示自己无大碍,一边还欲开口说些什么。这时,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进来吧。”纳兰恒硕话音方落,府中的何管家就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瑞王府派人来,王爷请您速速过去一趟。似是,寻到了锦玥格格的下落……”何管家冲月朗点点头,绕过他凑到纳兰恒硕面前,小声道。

“好,我这就过去。”纳兰恒硕说着,起身向书房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又回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望月朗,“切记!年轻人做人做事,都要稳着点儿,万不可太随心随性。”

语罢,纳兰恒硕无奈地摇摇头,走入了门外的寒风中。隔着青翠的竹叶望着父亲渐渐走远的背影,月朗竟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苍老。

???

树上的冰凌儿在明暖日光的照耀中缓缓融化了,无数晶莹的小水滴自树上洒落下来。似雨,又似泪。

月朗挽着花好的手,在长长的回廊中缓缓走着。

自纳兰学士的书房出来后,月朗便极少言语,好看的星眸中似凝了一层寒露。聪慧如花好已猜到,他定是经历了些什么。想要询问,却又不敢,因为她深知:这一切,定然是因自己而起。

无论是纳兰恒硕夫妇还是管家婆子、丫鬟仆人,这府中上上下下每一个人,看花好的眼神中都含着一丝意味深长,一丝疏离,甚至一丝不屑。

望着眼前宁静雅致的亭台楼阁,花好忽然发现,这纳兰府并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悠然静好。

这庭院深深,究竟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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