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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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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帝宫·天华圣殿阶前。

六骑能随行至此的,便只剩下领头两位一文一武偏将职位以上的两骑。

圣武将军解下背上大剑,交予副将狂烈。稍稍整理形容便要向天华圣殿告命而去。

那中年文士便是龙舞麾下军师燕紫楚,见侍主欲去,心有所忧忽而叫住:“将军。”

“燕先生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龙舞停身、回看,俯身恭谨的问道。

燕紫楚端看着眼前的帝国柱石,那张刚毅的脸上面对长者永远是谦恭淳厚的样子,不免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军如今声名甚隆,已为帝京诸方所忌惮。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龙舞微笑道:“先生自从十五载前入我帐下筹谋划策,你我虽名为上下,实为兄友,兄可尽言之。”

燕紫楚又是一声叹息,目中有忧色,说道:“将军以平民之身登云而上,以武以德使四方镇服、天下感佩,此本忠良之至事。然将军功业虽巨、德威甚隆,足以令天家忌惮;而将军又多爱惜贫贱深得民望,又令上层贵族所忌恨。君忌贵者恶,今日将军手握天下精锐玄武正军,虽今那些阴恶之辈因此而不敢明言,但将军常年十日九外,天家纵使曾重信于将军,也难保小人蝇语长徘君王侧、故人久而心生变。况且。将军虽是平民出身,却也算是前朝旧臣,天家于将军怕只怕是历来既用又忌,朝中已无昔日林忠毅和云宗主,将军当做保身之计了。”

龙舞闻言沉吟,无疑燕紫楚所言字字见血,龙舞虽是勇武著称之辈,也知这些年仕途险恶,徐徐问道:“何为保身之计。”

燕紫楚秉手,说道:“保身计有二。其一是,今日面圣散权退位,以消天家忌心,但此一计难免日后多遭恶者阴算。”

“其二呢?”

燕紫楚继续说道:“其二便是结党于内、拥义于外。与当今至贵至强者连环以保政内不朽、与外戎信义相托维系外事唯君不可之势。此计虽会加重天家忌心、令恶者更恶,但足以保将军一世无虞。”

“哦?可与谁联结?”

“今朝中权势至贵者莫过于左丞相黯·月河、圣战王凤君左,二者向来为君上所倚重。但左相与将军素不和睦,恐不易联结,圣战王向来持中独立,倚千年传承和帝国上军圣战王师令君上不得不亲近于其,圣战王刚正豪烈与将军素无仇隙,与之联结可谓上上之选。圣战王膝下育有二子二女,长女曦云郡主已入宫为妃,次女菡月公主豆蔻芳华尚未婚配如今也在凤庭学宫学习,与公子同届······”

“就是那位出生之时满城莲华夜放、六岁时无方幻族进贡神兽见而与之缔契、十一岁时便被认为是帝京第一美人而得皇帝陛下赐公主身份、天生仙姿妙体的菡月公主?”

“不错。正是那位公主殿下。公子为帝国第一圣骑嫡子又与那位公主殿下交好,紫楚认为正是良配。”

“呵·····”龙舞长长一叹,摇了摇头:“那位公主殿下非犬子之所配····”

“为何?”燕紫楚惊异道,“莫不是将军担心那位公主刁蛮任性、骄狂乖张?”

“不是。”龙舞道,“我知道那位菡月公主恭顺谦良、优雅得体,人谓之集世间女子之美好。我是说,我家阿星配不得那位公主。此事可作罢。我知先生所计皆可保我长安,然而结党营私、勾联外戎,这两件事无疑不是祸国殃民之恶事,非君子贞臣所取,决不可为!天下未平、万民未安,我龙舞区区贱命,又怎敢以有用之身言归退之事······”

燕紫楚闻言一叹,说道:“我知将军必不会从此谋划。恐将军来日将因功高而取祸。那时将军若背一身污名,而蒙昧之民随污而污之,我等虽知将军护国佑民之心矢志如初,而天下皆毁君也,岂非不值?”

龙舞微微一笑,说道:“只须天地间有一人知我信我,那便是值了。我龙舞行端影正,即使天下人毁我一时,时间也终会为我正名。”

“将军真圣人也,紫楚今日终于知道列位将军与玄武全军何以以将军马前为荣、乐为将军效死。”燕紫楚感叹道。

龙舞笑了笑,拍了拍麾下首席幕僚的肩头,说道:“也许是先生多虑了也未必,总之先拜见皇帝陛下。”

燕紫楚默言。

龙舞转身踏阶而上。

阶下,燕紫楚目送那愈行愈上的身影,在渐渐斜垂的金色日轮下,那些细碎的金光似也染了些许阴影。

元初,雄立在太羲圣山之巅的巍巍圣殿,像一尊立世千年的巨大魔神,它的形状看起来是那么神圣辉煌,以至于略微偏西的日轮都被它高傲的挡在身后。

背着大日,投以众生之上的变成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漫步登阶的将军并不雄壮的身影,显得孤独而渺小。

忽而不知是否风起。燕紫楚无由来觉得后心寒凉。他侧过视线,一向如一尊庄正石像的玄武军先锋战将狂烈也恰朝他望来-------那双大眼中,亦有和燕紫楚一样的不安。

燕紫楚暗下轻叹:帝京,真是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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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阶踏尽,圣山之巅·天华圣殿。

往日里辉煌繁华、守备森严的圣殿,今日却仅仅只剩下两列各不过十卫值守在此。

刻画满玄咒秘纹的金漆殿门,此刻不过为西征归来的将军开了半扇,透漏出此刻殿中忽暗忽明的暗金色光影。

这位封神皇帝素来喜爱清静幽冷的色调,这已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但今天是他龙圣武归京述职之日,来前三日已让快马先报了备。

纵使不得举宫隆重,但也不应该大降禁宫守备显现出这番极度清冷的样子。

也许只是回来的时间偏晚了。龙舞心下道。

他本身也不爱铺张喧闹,此刻宫中静态,倒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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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一半的心境。

为国为民而已。他倒没有那些寻常求名好利之辈非得大张旗鼓相迎的骄态。

没有排场,未尝不是件好事。龙舞心下自我安慰道。

略沉心事,轻抒倦气,龙舞在十名禁卫全身贯注之下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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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

极尽荣华的圣殿之中,因悬明于宫壁、宫柱、凤首鎏金灯架上的幽蓝焰火而从盛烈华贵的紫金色被镀成了暗金色。

殿中随着君王一道迎候他的人并不多。

金銮接下,左右分列文武一共八人。

左首往下分别是左相黯·月河、户部尚书季然、吏部尚书顾青书、内阁大臣石凤子:

右首往下分别是青龙营主岳金明、白虎营主白步天、神武军统领凤沉星、帝宫禁卫云升。

此八人舍却左相黯·月河之外,都不算位高权重【玄武营自龙舞护宫之战后,因功升迁,由营升军,地位平于神武军及圣战王师,远在原四营之上,武神军因前任军主凤神彦谋逆,编制收归皇家,虽仍由武亲王一脉担任军主,但兵权已由皇家掌控,武神军之名也被变更为神武军】,但无一例外都算是当今皇帝陛下从随二十余年的亲信。

封神帝凤袍金冕高坐于龙座之上。

一双如鹰睿目远远落在十步外的龙舞身上。随着龙舞一步一移、直至他走到四文四武之间敛袍跪下:“臣龙圣武拜见皇帝陛下。”

伏首、深拜。

久有片刻,上方才是传来龙座之上略显沙哑的、阴沉的声色:“爱卿劳苦功高不必多礼,请起吧。”

龙舞得言起身:“谢陛下。”

封神帝消瘦清癯的脸上突兀地由阴转晴、冷淡转喜悦,笑声干涩而带着狂热的喜意,“赫赫”笑着,似爽而犹未开怀、似喜犹有杀机,杀机浅而隐,龙舞修为高绝自是听得,但高高在上的那位似乎即位以来就一直便是如此------------阴鸷如沙漠中的鹫,正似此刻的笑声中也如隔壁黄昏下的寒风,令人闻之觉着刺骨。

封神帝笑声中的杀机是一贯的、而隐身于大殿各个阴暗角落中的杀机却是今日初次察觉到的。

-------很淡、很细微,几乎稍不留意便不可察觉。那些气机极淡,隔着亦有些距离,但无一例外都是不可多得的世间高手。

十人。

封神帝似也察知到了龙舞眼中一闪而逝的疑意,竟是毫不遮掩的摊白:“爱卿归来略晚。寡人便未让群臣候着,故只留下殿中这八位近臣同朕一起等候爱卿入殿述职。至于那些不过是寡人随意豢养的十条狗,只是让在角落里趴着,爱卿应该不会介怀吧?”

龙舞伏眉秉手,恭敬应道:“臣不敢。皇帝陛下所召‘十影’各有奇绝,俱是国中一等一的好手,‘十影’和八位大人与陛下一同迎接微臣,微臣只觉倍感荣幸。”

封神帝又“赫赫”笑了数声:“与圣武将军相比,此等之物都只是萤火寸光罢了,上不得台面。将军十五年间纵横天下,攻必取、战必胜是我帝国武人之荣耀。外界皆传将军修为横绝当世,大有万夫莫敌之勇。寡人不免好奇,以将军看来这区区十条‘狗’若是合斗将军,可能有几分胜算?”

一言出,一殿死寂。将军平缓抬眉,正对向高坐金銮之上的清癯帝王,帝王喊着不知玄秘的笑意也正俯视而来。

待将军身直首正、目光平静无波,那略显风尘仆仆之色的唇角微张:“我胜。”

帝王直直看了数息,又是大笑数声,笑声似畅意也似更为寒冷了,说道:“果然都是些废物!爱卿不愧是我天朝当今第一圣骑士、天下无双的圣武将军。”

龙舞又微微垂首,淡淡道:“将道胜于谋战,个人武勇不值一提。”

“赫赫·····将军果然深谙攻取之道,难怪世人都说‘四方有圣武,皆可镇伏。’”封神帝道。

龙舞觉帝王话意未尽,不好作答便静待下文。

而封神帝言至此,也故作一顿。

上下之间、君臣二位,竟一时又陷入寂静,而殿中八位臣子,虽半知天家心思相对比问对的君臣二人,又多是显得身微而言轻,只有左相黯·月河勉强可言。

黯·月河亦知帝皇所想,与龙舞又是交际平平又岂敢冒帝之大不韪而言之?

殿角阴影下十路杀机如凝又抑,有弓弦满而欲发之势。

此刻,龙舞手中没有那柄惊世顽铁,可以说是难得的可乘之机。但龙舞手中无剑、身上亦无半点剑气,却直立如一柄剑,生生镇住了他们十方欲起的杀机。

他们等待着金銮上的君王发号,又担惧于那信令发出。纵使他们无疑不是当世一流的强者,却无一不在此刻面对这天下第一的武人心存忌惮-------即便他手无寸铁,风尘仆仆。

但君王从未提过发号之类的约言。

一切近乎是他们常伴君王身后的揣测。

君王那沉静的面庞终于在半刻之后复生笑意,这半刻光景对于一殿之中的人都是极其沉重的煎熬。

“听说圣武将军在玄祭山下又为帝国立下巨功一件?”

龙舞达到:“全赖帝国恩威所致,龙舞不敢邀功。”

“那玄祭部众蚤扰数百年,愿意臣服了?”

“玄祭道宫大祭司与臣约诺:‘愿以圣子为质,维系两族安宁’”龙舞答道。

“好,好。好啊!”封神帝从龙座上起身,移步下来走到龙舞身前,他那每一字落,殿角里的杀机便是炽烈一分,到封神帝走到龙舞面前,四面已有剑拔弩张之势!

“爱卿无愧是先帝口中帝国数百年来最为闪耀的将星,帝国缠萦许久之顽癣竟被将军信手收服,真是好啊!”

“不敢当。臣下是不愿意再看见两族子民多有无谓的流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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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枫叶大祭司亦是深明大义,才有此一结。”

“那个五十年前被凌氏家主一挫而败的老妖怪?他竟然也会收敛雄心甘愿蛰伏?”帝王不屑的冷笑道。

“枫叶大祭司已在五十年前不问世事,想必昔日与凌宗主一战已令他有所省悟,是故如今亦怀求和之心。”龙舞说道。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圣武将军天威所至或许令其忌惮帝国一时,来日怕未必不会再有反意。”左相黯·月河亦是冷笑道。

“彼之一族核心道宫圣子为质,想必必不敢反复。”龙舞重申道。

“所谓圣子,亦不过是一黄口小儿。圣武将军仅仅以此便轻托信任是否有些过于儿戏了?”左相道。

龙舞道:“彼族圣子前一代即是当今的枫叶大祭司。其身份地位于玄祭一族而言等同于我帝国之太子。百年间,才不过有二,左相博闻广识,莫不是连这些都不知?”

左相目光微沉、声色亦冷三分:“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怕号为‘帝国柱石’的大将军您轻心善意为那异族所蒙蔽。”

龙舞不欲在此处多做争吵,便秉手向帝王道:“不劳左相多心,自有皇帝陛下圣裁。”

封神才微笑一摆手,示意左相黯·月河终止争执,看向圣武将军,脸上笑容虽然挂着,却多少有些皮动肉不动之感,封神帝说道:“圣武将军为国谋计之心,寡人自是无半点忧疑。只是将军这些年来‘以质为和’之事不免行的太多了吧?七年前北镇荒族,将军大胜后得其世子以质为和;五年前东征海族亦取那东海族灵童为质,与海族约定和平;今又取玄祭道族圣子为质,重施此计。如此以来,东、北、西三家外族痼疾皆以此与帝国休战,将军不担心这些异族愿求一时之和是缓兵之计吗?待到帝国稍显疲乏之时,彼各族卷土重来未必不可能。”

龙舞道:“休战对于我帝国也是利大于弊。连年征战虽是磨练兵锋,却也劳民伤财。帝国多线作战,虽然常常一时得胜,却不能尽祛之,终必将为之所累;彼族既然愿以质求和,亦是减少我帝国征战之损耗,借此修养生息再好不过。”

封神帝闻言微微颔首:“圣武将军之言倒也不错,可如何能保证这些异族不会突然发难?”

龙舞道:“各族皆有降书呈送,来日若反帝国亦是师出有名。”

封神帝微微一笑:“那将军可要与这些异族好好说说。朕一时以将军之信才许他们‘以质为和’若有再犯,便只可挥师以雷霆血洗,直至寸土不生。”

龙舞听得心下一寒,只得说道:“是。”

封神帝目光垂于圣武将军的肩头,笑道:“先帝许将军剑履上殿,今日难得见将军没有带着那柄横扫西北的玄铁王剑,竟颇觉遗憾。”

龙舞望了望冕冠之下的帝王的脸-----那张脸上从头至尾一直挂着寡淡如水的清冷笑意,往往令人不知其真实表情。前代皇帝神武于人前人后亦只是一副不见悲欢的清寂表情,但却总有不怒而威的压迫感,而现今皇帝陛下却只常悬着这苍白无色的笑,令人多有透骨寒意。

他不解封神帝言下之意,便不好应答。他本是长于武略、短于人情,于这阴晦政海,十多年来一直是格格不入。若非儿子龙曜在京生活,他或许连这述职之事能免都想免掉。

徐徐,封神帝又笑了-----他将嘴角张得开了些,便让笑容看起来更加浓烈,但神色寡淡,看起来反而更苍白、虚假。

------就像是画上去的那样。

“此次圣武将军西征玄祭道族大胜。嘉奖之事,等将军下次押送圣子来京、呈上玄祭道宫誓书再一并赐授。”封神帝无意修饰笑容,说道。又抬手呼那皇座下侧的近侍,“将御酒呈上来。”

“是···”近侍扯着尖细而微微战栗的声色,端着一壶青瓷御酿小步小跑过来,半跪着顶着御盘。

封神帝从宽大的凤袍中伸出青玉般素白纤瘦的手提起青瓷壶,缓缓将酒倒入两只紫金琉璃杯中。

珍酿如玉液琼浆、细流绵长的坠入杯中。

杯满。

封神帝两手各端起一只,将左手一杯送至龙舞面前:“圣武将军可知此酒?”

龙舞摇头:“臣不知。”

封神帝凝视着杯中玉液,且爱且叹道:“此乃北域无方幻族秘酿‘仙醉’取天之琼瑶筑酒台、海玉晶为酿酒器皿,择北域神花五味、接取每年春分寅时四刻晨露,加以百药,三年得一壶,可谓是人间极物。便是这一壶也是宫中仅有的五壶之一,可谓是万金难求。”

龙舞举杯端倪,透过琉璃杯身,只见那酒液中光彩变化美轮美奂------时而如飞虹流霞、时而又沉静如夏夜星空、时而有如瀚海生潮、时而又似大漠沙雪·····一杯之中,竟见天地奇观,可谓是惊艳绚丽之至,便是龙舞这般粗狂豪迈之人也为之深憾惊叹。

封神帝见他许久未饮,便笑道:“将军莫不是怕朕在杯酒之中下了剧毒?”

话落,便是当先举杯一饮而尽。

龙舞闻言,只道:“臣不敢。”

说罢,举杯便饮。

封神帝见状,朗声大笑,说道:“将军果然豪迈!美酒虽万钱,也须与豪杰饮。不如再饮一杯?”

龙舞一饮而下,只觉那酒如温温细流飞泻而下,穿喉入胃直达腹下。虽只是浅浅饮了一杯,竟已令五内俱若浸在暖池、心旷神怡。但也仅只是这一杯,龙舞竟觉灵台微沉,直似微醺,便是抬手推拒,说道:“臣不胜酒力,请先告退。”

“也罢。”封神帝停住提壶,笑了笑挥手令内侍带着酒器退下。

龙舞得言躬身、秉手、伏首,退后九步,再转身离退。

待到将军身影从渐暗的天色下、半开的宫门中离去。殿中微蓝的光影中帝王嘴角的笑意似真实了些许,也如殿外的夕霞一般明艳了数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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