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何为剑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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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觉得这玄祭宫还是五十年前的玄祭道宫?还是阁下自认远胜得昔日那凌云与倾城雪姬的联袂?”二长老本非多么沉稳的性子,龙舞轻狂一语也激起了他心中抵修多年的傲气。昔年,玄祭道宫百十高手面对凌氏家主与倾城家主的合璧双剑,败得灰头土脸,至今仍是他心中一根明晃晃的尖刺。为此,他苦修数十年、面壁参悟,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修为,以期有朝一日能再次面对帝国方给予的压力时一雪前耻。昨日,圣子领着玄祭族众与四野反盟又被帝国所败,他既怒且恨,恨自己未能早些出关,否则也不至于让圣子一人独木难支,现在龙舞言语挑衅,也正中他下怀。
假使今日在这圣山之上,他们能力挫这帝国军方第一流的人物,必然足以震动京师!
“龙舞自是不敢与凌宗主和倾城家主相提并论。”龙舞见挑势已成,脸上似笑非笑,“要战便战,诸位怕是早就看不惯龙某不请自来破阵而上这般耀武扬威的行径。”
“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三长老冷笑道,说罢右手按剑诀,缓缓引腰间灵剑脱鞘飞出,那剑初绽锋刃便已生寒气一片,剑身闪动寒光幽蓝,亦如寒泉喷涌,凛凛霜华立时将三长老周身罩住,其中隐隐有剑鸣如鹤唳声声,待到剑身完全脱出时,三长老身下一丈之内也化生出了一道两仪鱼图,三长老背后则是有丈巨鹤影幻生,鹤颈蜿蜒,曲项向天,应是剑中之幻灵。
剑名:鹤雪。水行冰系,上品灵兵。
“三长老的鹤雪剑。”少年圣子见状一叹,心下更道:听闻三长老未入道宫之前,乃是浪迹北境的游侠。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术技惊北地,曾孤身远踏玄冥海深处,于某个无名小岛中获取了此剑。得此剑后十数年,三长老剑术修为一日千里,一年之后一人一剑独闯合欢妖教妖宫,连挫七境剑修十七人,一举捣毁了那为祸西北百十年的淫邪妖教;此战之后,又赖此剑以武入道,体悟天心,受大长老所邀进入道宫,不年成了宫中七长老之一。这柄鹤雪剑也从此未曾再于人前出鞘。七长老入宫只是恰逢凌氏家主与倾城家主剑挑圣宫方去,不知那时,可曾和那两位人间绝顶交过手?
七长老昊武本就性烈,一见三长老引剑出鞘,亦将身躯一振,只听一声牛哞洪音,战势横动四方,吹得里里外外十重宫门啪啪连响,不消一息,他的上身上已是幻生出一副牛首型战铠,巨大的黄金犀牛之首为重铠正心,将他胸口庇护得完完全全。他右手所握的流星锤也变大了数倍,直径足足有四尺,锤上也不再是黑趁黑沉,而是青气氤氲、风息呼啸。他本是追求一力降十会之人,在山中经年苦修更是将大力之道修炼到远逾常人之想的境地,加之本命契灵战兽亦是西荒之中最具勇力的狂蛮金犀,与他战法本心契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让俺看看,你这瘦弱的帝国将军到底有何能耐敢小瞧我圣宫武人?”说罢,昊武当先出阵,巨大的流星锤随着他高举旋舞召引来卷地席天的狂风,随即脱手一掷,宛若一颗天外飞陨带着轰隆狂响朝着龙舞头顶砸去!
这一锤出,数丈之内草木飞折、走石飞沙,一时狂风四起呼啸,即令此间昏天黑地!
龙舞暗暗喝彩,他本以狂力悍勇名于初年,后来才渐用巧变、自成一势。而今虽然万法明于胸,也仍以本初剑性勇决无前。见此状,不由暗道:这七长老说话虽是粗鄙狂野,倒是个彻底的直勇汉子,观其锤法重势力而轻巧变,大有万夫不当之势,是个好汉子!
思下,右掌中真元一引,身边玄铁王剑伴着嗡嗡战鸣拔地而起,龙舞双手横握,体内庞沛巨力引入剑身,那柄随他征战二十年的巨剑再度爆发出厚重沉凝的金黄光气,巨剑抽斩抡动,只见他身外狂风为之骤止。
一剑未前,已然绝势顿空!
三长老眼见,心知七长老绝非龙舞敌手,身后鹤唳破空,他长剑卷起飞霜流雪,举身加入战局。
七长老昊武流星巨锤披风乱舞,势沉力雄转瞬便攻到了龙舞眼前。三长老陈易剑走轻灵诡妙,加之乘着七长老暴起四面的狂风,他剑中所蕴藏的雪影寒霜更加酷厉数分!虽是后发,也紧随着那流星巨锤一道攻至了龙舞胸口前,只见那剑飘花疾舞,一息之间连刺向龙舞胸腹十三处要害,剑影纷纷宛若飘雪,剑气锋锐迅疾寒意凛凛竟是比那千钧之势的流星重锤先打破了龙舞剑动之时所生之禁域!剑上寒气先剑而至,在那玄铁王剑剑身上迅速地覆上了一层幽蓝、淡淡的霜华!
龙舞轻咦了声,算是认可了三长老剑技上的快、狠与锋锐。手下玄铁王剑亦是不慢,未待那柄鹤雪剑刺到身上,举重若轻般横剑连振,遮拦住了三长老掌中之剑的险绝连环的攻势、一并祛退了鹤雪剑上所挟阴寒至极的冰霜光气,继而反手倒推出一刺,极尽巧妙的将那飞呼而至的流星巨锤链扣处抵住,又毫无花俏的硬接住了那柄流星巨锤上的万钧巨力、破散了锤势所挟的狂暴天风。
守三长老剑以轻巧、挡七长老之锤以勇力,俱皆只在须臾之间!
二长老观而心下微沉------三长老与七长老虽只是才出了一招,却已是将自身战势全发,而这位不见深浅的帝国将军却只是以力相拒、以巧相对、以刚致刚举重若轻地破掉了两位长老的合击。
少年圣子则是暗暗惊叹:三长老虽然名列长老第三席,纯论武修实已经不在二长老之下,甚至直追师上之下的大长老。当初三长老好勇任侠,圣宫招收其入宫,多少有一部分是因为三长老剑法武技都已到了几近独步西北的地步。昨日我还放言要一战圣武将军,现在所见确是托大了,这圣武将军以一敌二,仍是轻易敌得两位长老,修为不知与师上相比如何?
他看向身前的枫叶大祭司,又心道:方才这位圣武将军登山临门,与师上遥遥对了一掌,似乎未见胜负。这位圣武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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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莫非真有不啻于师上的绝顶修为?
枫叶大祭司似知他所想,只道:“玄祭不过万里西荒,莫小觑了天下人物。天下很大,以后也终须你好好去看看。”
少年圣子恭谨应了一声:“是。”便又认真回观战局之上。
“不愧是帝京三绝。”二长老拂尘一甩,一袭褐袍骤起沉黄浑光,其中伴有虎啸震山。只见一尾二丈长的白额银翅虎从那拂尘中跳出:一人一虎卷着狂暴尘风径直往战局中去。
二长老银翅白额虎算是云虎之中的异种。寻常云虎大都是金、风二种属性,而这只银翅白额虎主土附金次风三属性于一体,此刻甫一出现,便是卷起了一阵飞沙卷石的尘爆,一路随行狂奔下,随之所过的地面皆裂土过丈,可见其极其霸道狂烈的控土之力!
少年圣子是深知的------据传,这尾白额银翅虎本是西荒蛮野山林中的霸主,曾一度为祸附近族民的村落,尔后圣宫派遣了二长老出山降服。二长老当时与此虎力战了一天一夜,才是将此虎制伏。二长老本欲杀之,但见此虎极其通灵,虽然危害许久却从未伤人性命,于是便与此虎签订了主从灵契。
说来道家讲究龙虎调服,与虎也算是有缘。二长老伏虎成契灵之事也成了道宫之中的一时美谈。
场中,三长老见二长老召虎而来,也不再藏拙纳巧,向后跳出战圈,口中念念有辞,身后那鹤影化虚为实,他本命契灵雪鹤亦由此召引而出-----丈巨雪鹤盘旋于空,挥翅间散落下薄纱般轻柔寒息,这只雪鹤额前有七色灵纹,显然已达1七品,水行冰系随他修持已久。
七长老自是不会再迟疑托大,修为在他之上的二长老、三长老都已召契灵助战,怎敢再不全力而战?
世间本有契灵化器之法万千,化铠之术亦无穷见。
便是帝宫中那《凤天九录》之中也有战神真体法门亦属战灵化铠之道:譬如故去的武亲王凤神彦和戾太子凤迦夜便是将此修炼至大成。玄祭道宫铠化之法虽不及那《战神真体》玄妙,但也足以睥睨世间,而七长老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或许,论及道与术他远远不及二长老、论技与巧他更不如三长老,但论体魄之强横、筋骨之坚韧,他足是当今圣宫第一人。
只听七长老大喝一声,那胸前黄金犀牛之首上金光暴涨,再一瞬七长老身化丈余,全身已被包裹在黄金重铠之中。此时,胸为金犀之腹、头为狂犀之首、连那手中所链的流星飞锤也一并变得金光辉耀!
至此,三位长老俱御灵合用。原本二对一的局面,此下已经变成了六对一!
巍巍金刚躯七长老、冰剑雪鹤三长老、玄虎神术二长老,三者一近一远一中距围以待战。
龙舞一人一剑独立在宫门阶前,一身布衣不掩其雄、孤身更显其豪!
三位长老围而未攻,是待他召契灵兽助战。他们三人围战一人已是仗多击少,自是不肯再让对手仓促来战。
“龙将军实乃我等五十年间所见第一人,我等收回之前轻觑帝京强者之言,但今日之战事关我圣宫荣誉,我等不得不以全力待之,请将军也全力来战。”三长老陈易道。
龙舞闻言大笑:“我龙某一人一剑便是全力,十五年前与凌宗主一决之时是如此,今日亦然。”
三长老陈易闻言,眉峰微抬略显不悦,但听到龙舞话中提及凌云便也罢了,毕竟凌云乃是他圣宫一忌,龙舞既说与凌云相战也未召唤契灵,那他三人自是没有资格要他一定要召唤契灵拉战的,又看龙舞一身布衣,无甚防护,又道:“请龙将军披甲。”
龙舞又笑:“夫用剑者上决浮云、下绝地纪。往而无前,出以致胜。何须被甲?”
三长老不复言,脸上因此一语肃然起敬,躬身退后一步恭敬道:“今日见‘剑道’之绝勇,方知世人言之不虚。阁下,且小心了。”
二长老拂尘一摆,也伸掌迎道:“请。”
龙舞右手斜持巨剑,左掌以迎,道:“请。”
三长老当先出手,鹤雪剑上银霜漫起,身后雪鹤双翼扬舞振起凛凛寒风,风卷如刀、间生霜雪如鹅毛,雪羽化银刃千百,细密银刃随风潜生,乱舞横飞。三长老灵剑一抖,卷起漫漫霜华,尽倾龙舞而来!
紧随其后而至的便是七长老丈余金身下掣雷碎岳的流星巨锤,那锤舞动时狂风四作,此间更是随他步步紧逼而地动天摇,那锤更是集七长老周身万钧天势煌煌而至,令人只觉那并不是一只黄金飞锤而是来自天穹之上飞落、亿万里之外的煌煌天星!
地裂之势,有那白额银翅虎的助力;煌煌飞星轰击之下,那只玄虎亦同步追行,玄虎奔扑身形一瞬数变,越变越大直至六七丈大才是堪堪止住变化的形态!巨大虎身此时已然占据了这庭院三分之一的空间,玄虎仰天而啸,啸声凝滞流云、响彻数十里!那巨大的虎爪于啸响震天中抓落,爪间银光爆闪,满庭尽是破风锐响!
虎爪已非爪,而是五柄数尺长、银芒照雪的利刃长刀!这一击之威藏于这平凡之至的挥击之中,实已不下于任何八阶神境强者全力一斩之锐烈!
二长老自袖下幻生出一沓杏黄符纸扬撒于空,环舞在他身周,那些符纸或自燃起赤金焰火、或化为靛蓝水文、或演苍翠生意、或变尖利金石如此等等,五行俱出。随着他吟咏,玄奥奇妙的道法符言生于那些符纸之上。
随后,只见他手中拂尘向前一指,口中念诵:“天君妙法·朝华·疾!”
言止,那些符纸灵言齐齐飞出,分入天上地下,周围天象骤变!
——————天日乍盛,暴起金光如利剑足具十丈长,从日轮影中疾射而下!浮云生雷火,雷火十道从中天落,粗逾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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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龟裂的地壑之中,岩突如矛林;四外风闻龙吟起,赫然见水龙化生,一左一右自山外飞来;未待龙舞身动,千百荆棘丛生脚下,竟于虎爪、鹤风、剑光、飞锤之前结为囚牢,将龙舞困锁在漫漫苍翠之中!
“二长老好术法!”圣子见状惊叹,那些变化虽繁复,实则都演于须臾之间。如这般一瞬间之间,布成攻、锁完备、五行俱全的灵阵,这一宫之中怕也只有师上与二长老二人而已。之前,师上曾言:二长老术法造诣之高,宫中少有人可及,单论道术,可为七长老之魁首。今日一见,可说论及道术七大长老中也少有人可相比。便这“朝华”一术,造诣远远在他之上,怕没个三五年追赶,极难就此一术可达如此火候!
“三位长老此下之合击的威力,怕已是远超寻常九阶玄境强者的全力一击了吧?”
“洛长老、陈长老、昊长老三人三契灵的联袂之威惊世骇俗,可谓力、技、术、巧之极境,即便是我也不易挡下此一击。”枫叶大祭司道,他终只用了‘不易’二字,却也并非自夸,世人皆知枫叶大祭司五十年前便已步入九阶玄境,在这百年玄祭道宫之中也是超凡绝伦。如今五十年过,谁也不知道枫叶大祭司如今究竟到了何种境地。三位长老合击之阵威力绝伦,但八阶与九阶可谓云天之别,枫叶大祭司更是玄机莫测,自是有此能耐。而用“不易”二字反而是肯定了三位长老修为之强、合击之妙:“且看龙圣武将军如何应对。别看此人年不过不惑,修为高绝世间罕有,未必在为师之下。”
“修为竟至强横如斯?”少年圣子听得心下巨震,一双星目之中满是骇绝。他想过龙圣武修为极高,之前与师上対掌,心知师上留有余力,本以为师上稳在这人之上,却不想这人竟可与修为通天的师上并论?再想到之前竟大言不惭要与这位龙将军相斗阵前,不由五内巨寒-----若那时真交上了手,恐怕他连一剑都未必能接的下吧?
“毕竟人间圣武,帝京三绝。”枫叶大祭司叹道,“世间绝才不可以年岁度之,凌氏如此,这位龙圣武亦是此。”
场中,龙舞终于动了。
二长老青木之囚本不至于令龙舞不得动作。
龙舞好像就一直在等着他们三人全力施为结成阵势。
合击成型的瞬间,龙舞适时而动。
他的身体只微微下压,双手同我在那粗顽的黝黑大剑剑柄上。
那是一柄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玄铁大剑,剑上没有多余的刻印抑或是增幅的宝石,甚至连剑锋都不算多明锐。
倒像一块巨大的铁片。
但它握在龙舞的手中。昔年神武帝赐予了龙舞“圣武”之名,这柄剑也随之有了“王剑”的名号。
这柄剑,也许它有刻印,只是它到了龙舞手中并不需要刻印。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那么对于外物的依赖也就越来越低:当一柄剑面对过足够多的战斗、足够强的对手,它本身也就得到了足够的升华。
龙舞是那样的人。
玄铁王剑也是那样的剑。
人与剑,相得益彰。
------从来如此。
“喝!”龙舞低沉地轻喝了声。
那剑被他双手拖舞般挥扫而起,刹那间浑金色的光从宽大的剑身上生出,随着粗顽的剑身发出嗡嗡沉闷的低吟;浑金色纯粹而磅礴的剑意如朝光破晓、明月出海,弹指便倾泻于天地间。
剑至其朴,式至其简。
唯雄浑之势,竟生纵古绝今之感。
一剑之威,足以荡平世间所有的妄念与虚想!
这一剑,非人力所可致!
剑意浩荡,如开天河、如绝瀚海。
亦如万军齐发!
式曰:万马千军。
诀名:王道。
用剑者:龙舞。
浑金剑意刹那淹没所有不平、顷息横摧所见之敌。
五行道术也罢、星天飞锤也罢、巨神玄虎也罢、雪舞灵鹤也罢·····那剑既已非剑,以人力之穷,怎又抵得住万军齐掩?
三位长老在茫茫剑意、雄浑剑罡中被横荡而出,三人契灵更是在哀鸣中强归识海,若非龙舞剑下留情,三人必定重伤垂死,而这山顶圣宫只怕也要被横摧大半!
只一剑,以无匹之势便破了几令玄祭道宫都引以为绝的合击之阵。
枫叶大祭司为之感慨,只叹道:“这便是帝京三绝其一么?那位天行法主和幻帝又会是怎样一番盛景?”
余者皆为骇绝!
纵昔年倾城剑主与凌氏家主合璧之威亦未过如此!
一剑平覆!中年将军信手将大剑立在身侧。
三位长老黯淡失神,久久未能从那一剑之威中回神。连同圣子亦深深困囿于那茫茫剑意之中。
非人之力、非人之剑,天下竟有如此强横之人?
玄祭道宫果然还是太小了么?玄祭道族如何与那庞然大物相抗呢?
“此等剑法····龙将军当是身至半步天阶了。”枫叶大祭司抚须道。
龙舞谦逊而略有寂寥道:“武道茫茫无垠,龙某亦是独舟行客,仅以侥幸而得以窥见明月。”
“如我之流,帝京之中仍有数人。三位是否还以为以一山之力、一族之人可以一抗帝国雄威么?”龙舞看向三人道。
二长老洛青、三长老陈易、七长老昊武一时言默,无一能对。
------方才那一剑,将他们心中希冀之想击得破碎,也将深居圣山高位的傲气折得尽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