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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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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帝宫法阵竟是凌氏的大阵?!”迦夜皇子麾下第一剑师兼护卫流光黯然生叹,这一叹也叹主人的功败垂成。

“如果····”大剑师流光目光黯黯,望着身前的大皇子。假使这些应诏应当远在东海征战的圣战王师未出现在帝京,今夜的胜局多半是应该属于主人。

“没有如果。”迦夜皇子淡然一笑,胜也罢、败也罢;不可被改的是他与生俱来的雍容。

-------有些人可以败、甚至可以死,唯独不可以失了气度。

迦夜看着凌云笑道:“在强者的手局里,所有的假设都是必然,没有无故的巧合,只有设计使然。老师,还是您赢了。”

凌云付之一声轻叹:“我赢了,这个国家也许输了。”

迦夜皇子闻言微笑,又看向青年圣战王:“在引精锐折返回京的那一刻,你可曾犹豫?”

凤君左闻言,微微一顿,才道:“未曾。”

“是么?”迦夜听后,哂然一笑。垂眸低语,目光变得有些深邃,“离京时,我也曾这般坚定不移,可后来····我太想看到千载屹立的神话破灭的绚丽了。”

凌云叹息不已。迦夜实是他他这半生最为看重之人-----有野心、有抱负、雅量高致、气度不凡足以成为帝国中兴的曙光,将神武这三十年所成的安平推到更为繁华的位置。可成于骄傲者,也将败于骄傲。

“你本可以平稳的继承帝位。”

“是啊。”迦夜皇子笑望着凌云声色平淡,不知是对既定人生的不屑、还是自嘲这失败的结局,“平稳的继承大统、平稳的推行新政、平稳的积利除弊····我这样的人,怎配的起‘平庸’二字?比起坐待者的无趣,我一向就喜欢身入棋局的乐趣。”

“可这一局,你已无子可用。你输了。”年轻的圣战王轻叹道。英雄惜英雄,他曾希望与迦夜皇子一决,也惋惜迦夜皇子如今的败局。

“确实。”迦夜皇子坦然道。腕下反手于粼粼剑华一闪间,解去了战神真体状态。那一袭大红战袍迎着晨风飞扬,本是轻狂恣意竟因秋意染生了几许悲凉。

他眸中的光华依然璀璨,即使有了些许平生一败后的黯然;刀削般的薄唇在晨光勾起一抹令人惊艳的鲜红,他笑了-------温文尔雅又盛气凌人,是一如既往、不容置疑的骄傲。他的目光大半落在凌氏家主身上、些许散落在随行而来的扈从和南界之众上。

“败局已定,多行无用。你们走吧····老师和这位年轻的圣战王不会阻拦你们的。”

凌云不语、圣战王颔首。二人都是兵家上士自知止损。虽然再战可以将场中所有叛众格杀,但己方必然因为他们的困兽反扑而折损不少,毕竟在场不是皇家精锐便是南界一方豪强的亲众。

“镇南王····我们————”南界群雄中并不乏迦夜皇子的拥趸,他们言急意切的将目光投在迦夜皇子身上,欲留下死战之人过半-----只须迦夜皇子一声令下,他们便愿意为之拼死一决。

“何必徒劳?”迦夜皇子冷声打断了他们的话:“我迦夜平生最不屑垂死挣扎,行无谓之事。现在信从于我者、利从于我者,都给我速速滚出帝宫,不要再碍我的眼!”

“人说壁虎断尾以保身,你却是弃帅保卒。”凤君左叹道。心中对此不免多有感叹------迦夜皇子经营南界短短数年,便令那片蛮横之地群雄拥从,确有不俗手段。若是换做他,或可挥师横荡南界豪强,但是决计做不到迦夜这般攻心而胜。

“我来这,不过是一为胜凌氏破其千年神话,二为取帝位登临九五。事至此已不可为,流血何益?帅可易,车可留、卒可保。让他们走,对此间所有人都有好处。”迦夜道。

凤君左亦以为然,点头不语。

他点了头,便算是默许了。南界群雄亦知难为,各领自家子弟从圣战王师分出的几条道中颓然离场;那些忠信于迦夜皇子的豪强们,亦唯有挥泪辞别。

迦夜见之,感怀在心。又对麾下的赤鸾旗卫道:“尔等随本王征行多年,今日当是分别时。尔等也尽去吧,但请卸甲弃兵、恢复平身,以后也不必忆起与本王的瓜葛。”

半令半劝的话声落下,一万四五千众的赤鸾旗卫陆陆续续近七成脱甲弃了兵刃,黯然离场。

迦夜沉吟半晌,又接着宏声向众人道:“但凡离场者,终生皆不许为本王复仇。本王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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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皇家对弈,尔等不配!”

离退的万众们过半者听到此话,身心一震,其中竟有哭声泣语渐起。

迦夜皇子以此决然一言而救他们,他们岂能不知?

此一话便是划清了他们之间的界限,最大限度的与他们脱开了关系。免受了之后被皇家挥师清剿的可能性。

他们虽都是南界一方豪强,但若真面对官家真怒,怕是  以卵对石,极难保存。

“百战一宗谢镇南王隆恩。”

“战城谢镇南王天恩。”

····  群雄们驻足回敬,深深向迦夜皇子一拜,面上俱是感激涕零。

迦夜闻听多少心下一慰,眸光一垂,改为更平淡清冷地道:“滚。”

这一声落,识不识趣、亲不亲者都只得离去。

远天,朝阳初起,宫城重回辉煌之姿。

玄武宫本是黑曜石为建筑基本用料,现在满宫覆上了一层浓郁血水,在淡金色的晨辉之下瑰丽如铺了一片暗红色的宝石,异常艳丽刺目。

只是这冷艳,代价却是重了些。

-----数千的帝国精锐惨死在此。

为王权的荣耀涂下了浓艳的一笔。

但,天时、地利又必然致此。

毕竟有了所谓的人心,就必然有填不满的欲望。

迦夜皇子环视四方,已然尽皆金甲-----圣战王师合围如拱月。

正前,是人中龙凤的凌氏族众;

中间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圣战王,以及血战而不屈的玄武正军统领龙舞。

还有因他而身败名裂的凌炼-----奥,不,兰炼-----兰城兰氏一族第一高手,也曾一杆蓝影枪惊艳于帝京的武道俊才。

兰炼神色晦败,修为被废被缚于地,心中大抵也如同死灰。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一点,下注之人下注前都必有的考量。

迦夜笑了笑,最后看了一遍目所能及玄武宫的景色。

“六年了,回来了也不走了。”迦夜低语道。

袖下斩青霜宝剑光色清冷,偏偏初日照着,反射出刺眼的银白。

西面,玄隐殿中忽然起了喧闹声。

一队锦袍红甲的执金吾卫拥护着一位身容华贵的老者从中走出。

而原本坐靠在殿门一侧的云家大阴阳师早已不知所踪。

那位华贵老者的脸上还有些许血迹,华服及衣袖处更是沾染了大片的猩红。他无心清理,也不会清理------说来,这也算乱臣贼子谋逆无关痛痒的直证。

策划谋逆行刺,好大的罪名。可相对于这一夜帝宫之中诸多变故,又显得苍白而不值一提。

“皇帝陛下万岁。”随着老者入场,全场圣战王师步骑尽皆跪地,齐道万岁,声成洪流滚滚。

年轻的圣战王亦持矛半跪,龙舞虽然负伤极重也不愿自免,也跪下了身。

凌氏之中,除了凌云凌拭二人不行跪拜只拱手相迎,其他亦作跪礼。

来人,正是当今圣上------神武皇帝。

身为叛逆之魁首-----枯木般立着的迦夜皇子对照一宫恭迎显得突兀无比,所幸他还有三千多个为他一起不跪的赤鸾卫众。

满宫洪福齐天之声,仿佛庆贺着这一夜清叛之行的大胜。

朝阳愈上,晨熙愈盛,越就衬得一夜之下来自于天下反叛者的血污越是荒谬。

“哈哈哈哈····”迦夜皇子在万岁声中忽而大笑。就好似这一片片万岁之声都是向他道来。

神武皇帝的尊驾就停在圣战王师之后,和他隔着重重金甲,也隔着皇权帝位。

纵然,他是一人之下的镇南王,代行着南界半壁江山的监理职权。可皇子终究只是皇子,皇帝终究是皇帝。

半步之遥,云渊之别。

迦夜来到这,就是想跨过这半步的距离。甚至此行,多少还有金甲之后那位的默许。

可是,没能跨过去------就像数百年来那些一意孤行的失败者们一样。

-----也许没人能跨的过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大笑着,同时慢慢扬起了那张至高至贵英武绝世的脸,将眉目面庞置在这微凉的晨光中,想要藉此掩藏下多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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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帝远远看着他的笑,数十年来修成的波澜不惊的脸上现在也难以剥离出属于寻常人的喜怒哀乐。

登临九五,让他放弃了属于常人的喜怒哀乐,至少在外表上。

他是冰冷的,像一尊尊贵至极的黄金雕像。

迦夜是高贵雍容的,是另一尊相对而立的冰冷银色雕像。

金色的凤凰停在迦夜右肩,美丽华贵的尾翎从右肩垂落到胸甲上,带给他一丝至死不渝的温暖。

长笑至止。迦夜皇子远远看着簇拥之中的神武皇帝。

“你终于来了。”

神武帝凝视着他,像多年他离京时那样,将期许藏于眼底。他开了口,夹着秘不可闻的叹息,又果决的不容置疑:“你是朕最喜欢的皇子、这次错的再大,朕也可以保留你身,只希望你能留在宫中再造,来日·····不是不能承继大统。”

迦夜皇子闻言,又笑了。这次笑的无比狂傲。神武帝最喜他-----不过一是因为他是嫡出,二是他与神武帝最是相似。

而他更狂傲自负,也更雍容高贵;更有野心,也更有雄心!

从小,他便以父皇为模板。并从各方面学习而超越父皇;而且事实上,直至作业之前,他在任何时期、任何方面都比神武帝当年更为出色。

他骄傲远逾皇族;目下无人,绝世独立。

神武帝此刻几乎祈求的语气,反而令他觉得羞愤。他声色冷淡,拒绝的毫不商量的余地:“这是对失败者的恩赐吗?可惜,我看不上。”

神武帝听罢,身形上似乎微微一震,一双苍老的眼睛中含着几许苦涩地望着万众之中、六军阵里的爱子,语气低而垂丧地道:“不要便不要罢······”

他的话留有余地,在场之人几乎都听得明白-----纵然迦夜皇子是行举世不容的叛逆之举,神武皇帝仍是不愿意要他性命。哪怕迦夜极其冷漠的拒绝了幽禁的许求,神武帝还是不想伤他害他。

“哈哈哈哈····”迦夜皇子又笑,仰面长笑。目光撇下神武帝从万众上睥睨而过。

他笑的狂傲、笑的恣意。笑声渐久渐变,在万众皆噤中肆意荡转。

他是如此孤寞,以至于笑到最后声色苍凉。

笑声渐冷渐止,他也低下了面庞。那俊美高贵的脸上,有一许清光,也许是泪,又也许只是晨露。

他的身形仍旧高大而雍容,锋利如剑是刚而不折的。

再睥睨一眼,似君临天下。

他孤傲地微笑着,眸光中依旧是如故的骄狂:“我凤迦夜半生纵横。拓北地、扫南界,东征西骋百战不殆;生来,便是这帝国最耀眼的星辰。我凤迦夜唯胜无败;今日得此败身服心死,又有何颜面苟活?我凤迦夜只做举世无双的凤迦夜,绝不做跌入尘泥的凤迦夜!”

他又向凌云微笑道:“老师这一局,以谋及略,小子可有半分用错?”

凌云摇头:“计略算天下,实已无瑕。”

得言,迦夜皇子大笑;大笑数声,归于落寞。他凝视着年轻的圣战王,无限怅然:“故圣战王老成持重,必然不会像君这般冒大不韪而无反顾。我是轻看了你的锐气以及你对凌氏的信从。”

凤君左闻言,附以淡然一笑,只道:“圣战一脉,千载以来只以护国为旨,君左所行所遵俱只于此。”

“我明白了。”迦夜皇子细细一品,一声叹息。

话下,剑映霜雪横于颈前。

他遥遥再看了一眼神武帝,微笑如此时晨熙温煦:“父皇,今日迦夜有负圣意,来世再做父子,请君宽谅。”

话落,剑一刎。

血溅如花,霜点晨熙。那魁伟身躯仰面而倒,银白宝剑咣当落地,金火凤凰在迦夜皇子上空哀鸣盘旋三周,随后竟一头撞地,死于他身侧。

良禽折主,始终如一。

凌云默叹一声,终竟无言。

那神武帝身形摇晃,幸而被随行医官扶住。

“吾等愿死相随!”在场余下的三千多名赤鸾旗卫竟在随后齐齐拔剑自刎,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初代圣战王像神威凛凛,漠然看着这一腔腔忠魂洒血。足下尸山血海,都似了他曾经的血路征途。

天道无情,王道又怎有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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