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争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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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阁下。”中士说，“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我的意思是，你选择的时机要是再早一点……”
中士说得没错。灰尔没法争辩，更无从反驳。
走出小林后，便是渡过雷恩河畔的桥道，那儿伫立着一座桥头堡。这座桥头堡通常只有几名士兵、两三个马夫、一个收费员，外加最多几个过路人，此刻却人满为患。灰尔看到了十多名轻步兵，全都身穿布莱恩尼亚王国的服色，还有足足二十个盾牌手在低矮的栅栏周围，力图维持秩序。
身着灰袍和白袍的人们堵在桥头和大道两侧，大多数人遵循着古老的抗议规则，躺在路边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敞开的大门处人头攒动——德鲁伊的领袖们大声和士兵们争论，要求他们把诉求传到领主或国王那里。
据中士所说，德鲁伊们引发的交通堵塞已经持续了大半天了，现在气氛也很糟糕。灰尔看到，在他前侧那座有点歪斜的瞭望塔顶上，有两名士兵正在放哨，手里始终握着上膛的十字弓；在饱受马蹄踩踏的老旧桥面上，停着四辆农夫的牛车，还有三辆商人的马车；要塞的院子里，一只卸轭的牛悲伤地垂着头，看着地上的烂泥和粪便——它已经在这儿罚站八个多小时了，却连一捆草也没吃过。
“这座要塞不堪重负。”中士猜到了他的问题，疲惫地回答，“德鲁伊们要求必须解决鹿林的问题，否则这些农夫和商人都得被堵在这儿。他们人多势众，而先代国王曾下令不准随意伤害宗教人士，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谁也碰不了谁。”
“这么多士兵是哪儿来的？”
“国王陛下下令，要增加所有道路关卡的戍守人员，为的是防止在境内日益猖獗的青蓝匪帮。”要塞的中士说道，“不过青蓝帮还没来，德鲁伊就先来了，这些士兵刚好可以帮忙维持秩序——哈，还真是巧合。”
“按理来说，”灰尔提出了疑问，“德鲁伊们不应该干扰无辜的路人才对。不管是农夫还是商人，都和鹿林没什么关系吧？”
“您说得对——以前是这样的。”中士指着桥上的马车，灰尔跟着他的指示看去，只见商人运送的车驾上捆绑着大量的木材。“最近商人们越来越多地重视木头，而樵夫们也不再捡柴，跟着去砍伐林木了。最开始一切都还好，但砍伐者们很快发现家周围没东西可砍后，就把目光放到了鹿林上……”
“他们为什么突然对木头这么感兴趣？”
“我哪儿知道？”中士叹口气，“阁下，您要是有兴趣，就自己去问吧——商人的代表、德鲁伊的代表，还有咱们的头头都在要塞的收费亭里。这会儿他们大概正在吵架，也许他们吵累了会告诉你一些真相和内幕，但我真不想掺和这事了……”
倒霉催的——中士留下了最后一句感慨，就借口有公事要干离开了。
和烦恼的中士告别后，灰尔带着爱丽丝走进要塞的院子。昏暗而满是烟味的收费亭里，正有一场热闹的对话。有位骑士留着平头、身披无袖锁甲和深棕色外衣——看来他就是这儿的长官——正对几名商人和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大喊大叫。收费员在旁边看热闹，脑袋上绑着绷带，脸上挂着冷漠阴郁的表情。
“我说了，不行！”骑士一拳砸在快要散架的桌子上。他站直身子，正了正颈甲，“直到巡逻队回来之前，我们没法离开这儿，也不可能向领主大人传达你们的要求！”
“但你们破坏了鹿林地区美好的自然环境！”白胡子的老头大喊，
把手中一根刻有上古语符号的短杖伸到骑士鼻子底下，“骑士大人，你和你的手下除了聒噪什么也不剩了！你们滥砍滥伐，还派这么多士兵到这儿来，莫非想和木精开战、侵犯神圣的鹿林吗？”
“随你怎么说。”骑士讥讽道，“但我建议你先把那团毛线一样的胡子捋顺，然后再好好想想——要不是我英勇的小伙子们驻守在这儿，青蓝帮早就把你们的鹿林，还有周边的所有村庄都烧个干干净净了。明白我说的话了吗？可敬的德鲁伊智者！”
“我可没看到青蓝帮在哪儿，我只看到你们现在在破坏鹿林的生态环境！”白胡子的德鲁伊用力地敲打手杖，“你们派了一堆士兵进驻水泽地区，天天都有棕色衣服的恶棍带着斧子进入鹿林，而且还无视木精的警告继续深入。你们到底想干嘛？”
“我们只是执行国王的命令而已。众所周知，米斯兰特王乃是布莱恩尼亚、西南斯林沃法纳之主！他对鹿林的西南部有着合法治权……”
“那只是你们自封的，木精根本没承认这回事。”
“木精灵们承不承认你说得不算，睿智的德鲁伊先生。”
“好了，二位，”一旁一直在默默倾听的商人突然站起来，伸出双手，“冷静点儿！咱们是来讨论如何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增加更多复杂和深沉的问题——比如政治地界的划分什么的。咱们来理一理：骑士大人必须有驻守于此且使用鹿林资源的理由，而德鲁伊呢，希望鹿林得到保护。这两者也并不完全冲突，或许我们可以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也许大剑本该再谨慎些：说到底，说话带点轻浮、懒散的语气，还喜欢用大片华丽的辞藻堆砌的人并不在少数，就算把范围缩小到身在布莱恩尼亚的商人，恐怕对象也有很多。但在这时，骑士说的话让灰尔下决心走进了收费亭。
“闭嘴吧，奥弗里尔，你啥也不懂。”
“你好啊，各位大人。很抱歉打扰各位谈话了。”灰尔笑道，“尤其是你，奥弗里尔。”
商人擦了擦眼睛，看着他，露出惊喜的神色。
“除非我的眼睛欺骗了我，”商人道，“不然你肯定是大剑灰尔。骑士大人，请别赶他走，他是我的朋友！”
骑士抱住双臂。“一看就知道了，你们身上都有股相似的气息——我是指‘闲人’特有的东西。”
“闲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你们在这儿瞎胡闹、吵得解决不了问题强。”
奥弗里尔生气地指责骑士和德鲁伊无谓的争吵，却引来了双方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