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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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坦特解开手腕和领口的扣子。灰尔注意到，他的尖牙从口齿中突出，手指关节也变得如剃刀般长而锋利。他露出骇人的微笑，属于人类脸上逐渐显露出血管和魔纹。他的后背鼓起，一对黑红色的蝠翼撑破了那件昂贵的衣服，在火墙前展现出来。
灰尔退后几步，握剑的双手加大了力度，同时调整自己的呼吸。
吸血鬼的嘴角上扬得越来越高，最后突然张开了嘴——
灰尔早有防备，立刻旋身躲闪。一道音浪穿过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扬起一路的沙尘，震碎了道路尽头的一间正在燃烧的茅屋，使它轰然倒塌。
尼坦特哈哈大笑。他苍白的嘴唇后面，是闪烁着寒光的尖利獠牙。
“别想阻止我，魔物猎人！”
灰尔遮挡飘来的沙尘，同时立刻从衣服中取出第二支魔药，迅速将其喝下。他丢掉药瓶，看向刚刚尼坦特伫立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破风声从头顶传来，他抬起头，看见一道带着黑雾的模糊黑影，就像一只蝙蝠。吸血鬼展开双臂，伸出两排布满了针一样的利爪。他如蝙蝠一般的薄膜双翼飞翔起来几乎毫无动静，带着他的身体像弩箭般冲向灰尔。
灰尔忍着腹部麻痹的感觉，大吼一声，双手持剑挥去。利爪和长剑刮擦，带着吸血鬼朝一边飞去，嘶嘶鸣叫着。接着，他突然转头飞向天空，绕过一圈后又迅速地冲向灰尔的后颈。灰尔跳到一边，同时反手一剑，与吸血鬼那对蝙蝠般的翅膀擦肩而过。
尼坦特优雅地一挥黑翼，调转身形，张开寒光闪闪的大嘴，再次发出音浪。那道声浪就像一头猛虎一样撞向大剑，冲击着他的胸脯，带来浑厚的魔力和沉重感。他想起了曾经在故乡见过的芬里尔的咆哮，但魔狼的咆哮力度虽大，魔力的蕴含量却远不及眼前的高等吸血鬼发出的尖啸。
高等吸血鬼制造的音浪速度更快，而且沉重、厚实又锐不可当。
他退开几步，勉强硬扛了下来。他方才饮用的魔药能大幅提高身体强度，在帮他无视伤口带来的痛楚时，也为他挡住了一部分魔物音浪的冲击力。但这种药的副作用会降低人的感知力和反应力，他因而感觉天昏地暗，大口大口地喘气。
吸血鬼消失了，他一边调整气息，一边警惕着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我本来没想闹出这么大动静。”尼坦特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灰尔摸不清他具体的位置。“但既然你们人类这么爱管闲事……很好。我还没机会‘猎杀’过人类呢。在找到琳之前，我不介意多找点乐子。”
“琳·丝蕾娅·洛坎雷德，”灰尔高声说，眼睛一刻不停地转动，“那就是你要找的人——或者说，你想找到的和你一样的‘高等吸血鬼’，对吗？”
“你们已经拒绝了我的要求。”吸血鬼的声音凶狠而怨怼，“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可你们非但不肯帮我，还企图杀我！”
“尼坦特！你要知道，人类不可能找得到吸血鬼的踪迹！无论你想找的那个吸血鬼藏在哪，这儿的领主都不可能找到她！你是在强人所难！”
“闭嘴！”尼坦特大声吼道，“我要找到她！我才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追踪她的气味来到了莫·卡扎莱……我知道她就在这儿！”
“他们都说高等吸血鬼是智慧的种族，”灰尔嗤笑道，“但你表现得就像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幼稚孩子，尼坦特。你自私而自大，强迫所有人服从你的意愿。
但你不会如尝所愿的。”
“呵……”出乎灰尔的意料，他的话语并没有激怒到吸血鬼。尼坦特的笑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让人感觉到血腥和残忍。
“如果我屠尽了这片地区，”吸血鬼笑道，“做一个上千条人命的鲜血组成的饕餮盛宴……她肯定会被吸引出来吧？毕竟在我印象里，我们都很久没喝过血了。”
“你真是个疯子。”
“也许确实如此？”
破风声再度在空气中闪现，这代表着吸血鬼正在高速移动。灰尔静待时机，双手握剑。在感觉到杀意的那一刻，他旋身而起，转动上半身的同时踢踏地面，长剑呼啸着破空斩去。
刺耳的交击声传来，然后是飞溅的鲜血。尼坦特嘶鸣一声，蝠翼一挥，撞上大剑的脸庞。灰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把剑插进地面，勉强停了下来。
尼坦特落在他不远处，捂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被圣银之剑划开了一道伤口，冒出滋滋的白烟。
“有两把刷子嘛，魔物猎人。”他阴桀地笑道，“我得承认……我确实小看你了。”
“你小看了这儿所有人。”灰尔回以嘲笑，“我听说，高等吸血鬼具有召唤比他低下的魔物、将它们作为‘使徒’命令的能力……今日看来果真名不虚传。但你的计划已经开始落空了。今天早上，派往莫·卡扎莱的使节就已经把求援信送到了国王那里。聆听周围的动静吧，尼坦特。你的听觉比我灵敏，应该能听到我们的援兵到来的声音吧？”
尼坦特沉默不语。灰尔本来心里没底，但看到吸血鬼的神情后，他也放下心来了。
“整个莫·卡扎莱所有的魔物猎人都会响应号召来帮忙。”灰尔站起身，“我听说，这儿的领主是财务大臣马塔里奥·布恩的兄长，所以我三天前就让他和财务大臣求援过了。有了这层关系，调用莫·卡扎莱一部分的守军也是轻而易举。你的魔物潮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尼坦特。”
“有点儿意思。”吸血鬼承认道，“的确，你们人类精于算计、工于心计，你们狡猾而奸诈，总是能想出别人想不到的诡计。”
“你没有胜算了，尼坦特。”灰尔厉声道，“投降，然后接受惩罚——这是你唯一的结局。”
吸血鬼噗地笑了出来。
“你的确让我心慌了一下，魔物猎人。但你太高估自己了。”他说，“你的那些援兵对我来说毫无威胁，我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抹灭他们。而且，如果那位可敬的财务大臣知道勒斯堡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下……他还敢继续和我作对吗？”
灰尔皱起眉头，尼坦特见状，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你不知道？”他目露凶光，嘶声说，“你以为我要召唤魔物抹平这个村庄需要多久？只要我想，你们根本坚持不到援军到来。但你们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我将更强大的‘使徒’派往了别的方向——就是勒斯堡啊，天真的魔物猎人。你惹恼我了，所以我会告诉你另一件事，让你在下地狱的路上不至于无聊——我的‘使徒’告诉我，你并非独身一人来此，对吗？如果我把你的同伴给杀掉，再把她的身体丢到你面前……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短暂的沉默过后，尼坦特发现，大剑竟恶狠狠地笑了。
“你不该说这些。”灰尔感受到，他服下的魔药所挑起的战斗冲动和肾上腺素在相互作用。“在说这话之前，你还有机会活命……现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