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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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仓的火势逐渐大了起来,木头支架在烈焰中被烧断,随之轰然倒塌。火星四溅,火苗沾上了旁边的茅屋和马厩,茅屋和马厩又把火焰延伸向另一侧——火焰如同瘟疫那样在茅草与木头之间扩散开来,逐渐席卷整个村庄。它们燃烧的轨迹和落日的红霞合二为一。
灰尔撩开衣摆和斗篷,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支玻璃药瓶。长管状的药瓶里装着黑色的药剂,依稀可以看见黑色的细小颗粒在液体中沉淀。灰尔弹开瓶塞,饮用下去。
怪物在嘶鸣。有一道凄厉的呼喊戛然而止,随之传入耳中的是躯体撕裂的恐怖声音。灰尔低头,轻声吐气。他很少借用被广大魔物猎人和部分巫师所推崇的魔药的力量,因为它带来的副作用让他很不喜欢。再说,他也几乎没时间和财力去调制——每瓶魔药的成本对他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这次不同。他知道,自己需要全力以赴。
维吉里奥提供了材料的支持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回想起了在喀瑞的市政厅时面对的魔物群……
如果他又像在喀瑞那时一样倒下,这一次可没有艾芮菈把他和爱丽丝安全地送离这里。无论他承认与否,只靠他自己本身的力量是无法解决那种威胁的。同样的,无论他愿不愿意,借助魔药的力量可以提高对抗魔物的胜算也是事实。
灰尔只喝了半瓶黑色药剂,他把剩下半瓶黑色药剂倒在剑身上,然后把玻璃瓶丢进身旁的火堆。魔药的味道不能说苦,但强烈的药性和激素所带来的刺激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灰尔喘着气。他以后绝不想喝这种药水了。
倒在剑身上的黑色药剂迅速蒸发,只留下微不可见的细小颗粒。银白色的剑身倒映着熊熊烈火,刻在剑身上的符文字符照映出夺目的光芒。魔物的动静越来越近了。他正在接近目标。
“——怪物!”
一声颤抖的怒骂传入他的耳朵。灰尔抬起头,穿过燃烧的草屋,一头样貌奇异的畜生映入他的眼帘。
它的整体模样形似狮鹫,但在细节上却大相径庭。怪物身长约有五到六尺,身躯舒展的姿态宛如猎豹,雄鹰般的赤褐色羽翼在它背后展开,强劲的后肢长有锋利的鹰爪;它的喙部有着乌鸦的特征,只是大了不止一圈,内部还生有不合理的利齿;这头畜生在翅膀的根部下还长有一对前爪,但那瘦弱的前肢萎缩到甚至不能算是发育不良,而像是某个疯狂的画家画蛇添足上去的一般。
这是一只成年的波特劳种妖鸟——在大众口中,它有着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吸血妖鸟”——而且正值壮年。
但这奇异的形象不能让人对它掉以轻心,它也压根没用上那对萎缩的前爪——此时它正用后爪按住地上的模糊不清的马尸,以诡异的姿态弯下躯体,用锋利的喙部挑剔地啄食。
至于灰尔听到的那声喊叫,则是来自一个农夫。这个悲愤的男人眼中满是泪水与恐惧,举着干草叉对着妖鸟挥舞,口中重复着无力的威胁。
“怪物……快滚开!滚!我……我要叉死你这畜生!”
“笨蛋——快跑!”
灰尔大吼道,但为时已晚。
妖鸟也许是对农夫的挑衅起了反应,也许只是还没满足肆虐的需要——但无论如何,它确实转过了身,而后猛地挥舞羽翼。农夫的身型不算不魁梧,但在这一击前面仍然显得轻飘飘的——他被打飞了出去,摔进了马厩里,撞倒的马槽泼了一地的水。
灰尔不再犹豫。他压低身子,迅速向妖鸟接近。
他已经没空去验证农夫是否还活着了,因为妖鸟很快也注意到了他。它对着灰尔鸣叫一声,带着示威的意味。
灰尔无视了它的示威。他冲到妖鸟的身前,毫不犹豫地挥剑。这一击没能击中妖鸟,它被迫放弃了地上的马尸,转向和魔物猎人的战斗。它振翅一挥,向后退了数寸,而后猛地身长脖颈,弯下脑袋,锋利的喙部如同箭头般戳下。灰尔灵巧地偏过身,顺势将剑拉回,动作快到不似人类——一击斩中妖鸟的翅根。
妖鸟发出了惊怒的呻吟,接着羽翼宛如利刃劈下。灰尔再度闪开,刀片般的羽毛扫过他的脸颊,但差之毫厘。他低头转身,躲避妖鸟的另一道横扫而来的羽翼,双手握剑,顺势劈斩——妖鸟的右翼被横刀斩断,它发出骇人的鸣叫,铺展左翼的同时以双爪反击。灰尔横起长剑护着面部,同时也被妖鸟的冲击推开,向后退去。
妖鸟呜呜地叫着。过了两招后,它发现自己已然位于下风。看样子它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因此看到挽着剑花再度靠近的灰尔,不再轻敌的妖鸟的鸣叫声中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你在害怕我?那就对了。”
灰尔用剑花甩去剑上的暗红色血液。魔药改变了他的神经网络,让他本能地感到愉悦。他恶狠狠地笑道:“被人类……被‘食物’压制的滋味很不好受,对吗?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领。”
妖鸟嘶鸣起来。它以强而有力的后肢踏地,向着灰尔主动发起攻势。
年轻的魔物猎人在初次遇到怪物时,往往会被对方的外表所迷惑。以眼前的这只妖鸟来做范例的话,他们绝对想不到断了一只翅膀的妖鸟还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发动攻击。事实上,这只妖鸟拉近与灰尔之间的那二十多尺远的距离,只用了不到两秒钟。它发育强劲的后肢带来的瞬间爆发力能让很多对手猝不及防地被撕裂,但眼前的这位魔物猎人虽然看上去年轻,却没有给它这样的机会。
灰尔早有准备地横起圣银长剑,将剑刃对准妖鸟的喙部。妖鸟直面而来,直接撞上了灰尔的剑刃。它用尖利的牙咬合住剑刃,似乎是打算把灰尔的武器先夺走。灰尔死死地按住剑刃,与妖鸟对抗着。但人类的力气是比不上魔物的,因此在保持着剑与喙的相持下,灰尔开始缓慢后退。
妖鸟的喙部流出鲜血,那道剑还是伤到了它,但那违背生物学的獠牙帮它拦住了剑的进一步推进。在以喙和后肢的力量压制灰尔的同时,它还在用仅存的左翼保持平衡。在妖鸟并不突出的智慧看来,它认为只要保持这个攻势,最终灰尔将会力竭而倒。
因为,魔兽的力量和耐久力,都远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
灰尔也知道这一点。
但他没有选择抽身。这时抽身的话,要么放弃持剑,要么就要做好被攻击受伤甚至断肢的准备——无论是哪种情况,对灰尔来说都意味着最后的死亡。
灰尔并没有慌乱——他专注于保持着剑的平衡,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他没有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