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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一张死人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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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茹,方子正二人一时吐的直不起腰来,往常戴着白纱,憋着口气,还能凑合进去,眼下就连站在门口三米开外,都能闻到浓郁的尸臭味。

在炉火的烘托下那气味仿佛成了实体,一道道的泛着乳白色,飘荡在夜色中,令人窒息。

方子正见那身段婀娜的女子,胃里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一把薅起那纤细的胳膊,跑到拱门外的庭院内。

庭院内种着几棵桂花树,香气徐徐而来,二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哪怕少呼吸一口都仿佛能死过去。

“茹儿,你还好吗?”方子正担心的搀着面色惨白的女子。

李茹见他递过来的手帕又脏又硬,眉头一拧,推开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粉色纱巾,擦了擦嘴角,“没事,就在这等花神医的消息吧。”

李茹回眸,盯着风雅堂的眸子里,多了些欣赏之色。

她见过的医者无数,前半个月戴上面纱还能自由出入,而半个月后,没有一个医者能走进风雅堂坚持一刻。

就这一刻钟,也是她凭借自己精湛的演技,还有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

花祈安竟然轻而易举的走进去了。

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外公那一口气,怕是已经咽下了。

必死无疑,家主之位即将完完整整的属于她。

念及此,李茹那妖媚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风雅堂内,就是一个巨大的炉鼎,四周火星四溅的火炉,在灼热的炙烤着屋内的一切事物。

连那地面都烫脚。

李长书内力深厚,踩在火山般的地上,如履平地,走到床边,侧身坐下。

笑意直达眼底,异常恭敬:“老爷,今日二小姐又请来了一位医者,是位年纪轻轻的小公子。”

说着,瞥了一眼,一边发着斯哈声,一边直跳脚站不住脚的花祈安。

眉头一蹙,沟壑的眉眼淡漠中透着浓浓的嫌弃与不信任。

他从始至终都不相信,眼前年纪尚浅的小公子能医治好自家老爷,只是不想掐灭一丝希望的火苗。

只要能救老爷,他愿意做任何事。

见过无数医者,李长书显然已经麻木,指了指屏风后:“踩在那上面,我拉你过来。”

楚九月的白靴已然被烧成黑色,浑身都湿透了,顺着李长书的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屏风后冒着冷气,走近一看,是一块巨大的冰块,长一米,正中心已经融化成一个坑,水渍落地的一瞬间,就会被蒸发。

这冰块明显是刚准备的,不然照眼前这融化速度,尽管冰块再厚也已经被融化。

李家还算是有点良心。

楚九月站了上去,两眼顿时放光。

终于凉快了。

下一秒,便一屁股摔坐在冰块上。

嘶~

楚九月拧了拧眉,手死死地把着冰块两边。

手滑根本抓不稳。

但一定不能叫出声。

淡定……

楚九月内心在狂叫,脸上却保持着一惯的淡定。

李长书的力气很大,绳子往手上一缠,猛地一拉。

楚九月就像是经历了瞬移,一瞬间便被拉到床边。

正好与李老爷子四目相对。

“啊!”

楚九月吓的没忍住叫了一声。

又瞬间隔着白面纱捂住嘴巴。

那是怎么一张脸啊!

简直不是人!

是死人!

一张死人皮相,骨瘦如柴,整张脸只剩下皮包骨头,深陷着一个坑一个坑的,双目猩红,瞪着楚九月。

似是想要开口说话。

一张嘴,那黑色的血液便顺着嘴边流下。

顺着脸皮,滴落在床边,李长书习以为常,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为李老爷子擦拭着嘴角。

一边安抚着一旁吓懵的小公子:“老爷开始不是这样的,一个月前还能吃喝,半个月之前便突然变成这样,不吃不喝,只要一张嘴便会吐血。”

“花神医,能看出什么了吗?”

楚九月摸了摸心口,想让自己淡定一点。

看过无数恐怖片的她,在亲眼面对这惊悚的一幕时,还是毛骨悚然。

寒意直达神经。

瞬间收缩。

“他”来时在各处小摊小贩买东西时,没少打听李老爷子,原李逸阳。

年少时,听说也是貌似潘安的人物,才华横溢,尤其是写的一手好书。

二十岁时,就凭借一本《醉红楼》轰动全城,无数达官贵人,富家千金都是豪掷千金才买下一本。

只是一本即巅峰,后来便再也没写出过一篇文章。

有人说,他肯定是找了枪手,不然后面怎么会写不出来呢?

也有人说,他是厚积薄发,肯定是想藏着后面再创辉煌。

显然,他第一位夫人,永安城第一首富家的千金莫笙,显然是相信了后者,被他第一本的才华所打动。

一心要嫁给李逸阳。

没有壮观的婚礼,就简简单单的穿了婚服,进了李家的门。

李逸阳自此放弃写书,直接依靠莫家改行商贾之道,做的风生水起,如日中天,连原本看不上他的莫老爷,也对他一改往日看法,张口闭口都是女儿生了一双慧眼,识得良人。

只是好景不长,三年过后。

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家破产了,莫笙也死了,都说她是抑郁成疾,自杀的。

后来,李逸阳打造了一口白玉棺材,举办了一场轰动全城的丧礼,哭的昏天黑地,百姓们见了,无一不痛心疾首,被李逸阳所感动,都说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只是一个月后,李逸阳再娶,那司徒家捧在手心得宝贝疙瘩,如愿被八抬大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随着一声声荡气回肠的唢呐声,进了李家的门。

后来,楚九月就一概不知了。

只是眼前瘦的只剩皮的人,跟貌似潘安,她是怎么匹配也匹配不上。

“我先看看。”楚九月尽量保持淡定。

本想掀开李逸阳身上的锦被,可触碰到那锦被的一瞬间,一股罡风扫过,猛地将“他”的手腕抓住。

“别碰。”李长书的声音阴冷,如同深夜的幽魂在同自己对话。

楚九月迅速缩回手,吞了吞口水,额角的汗啪嗒啪嗒的乱摔在床边,若不是门没关外面还有暗黄色的暖光打在门口处。

楚九月的魂都能吓没了,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怕鬼啊!

这是什么阴间才有的氛围!

“那个…”楚九月手往腰间一放,摸到那银针,才稍稍放松了些,那保命的银针此刻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为什么?”

楚九月说得很小心,“他”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李长书不简单。

“锦被沾在老爷的血肉上,若是动了,老爷会疼。”李长书解释着。

什么?

沾在血肉上?

这是被子上长了个人吧!

从小到大楚九月都不曾见过这样的怪症。

不过……

不代表她没听说过,没看过有关的病例。

难道是热烧风?

不对!

热烧风不会吐血。

难道?

楚九月往躺在床上的李逸阳手腕上一搭。

艹!

这他喵的是什么脉搏?

砰砰砰!

一阵急促如闪电脉搏过后,便是归于平静的虚弱,死捏着手腕,根本感觉不到一丝脉搏。

不是!

李逸阳,你能不能别瞪着眼睛了?

太瘆人了!

眼睛本来就不大,眼角都是皱纹,整个眼睛在凹陷下去的脸颊上,尤为突出。

像是惊恐到了极致。

楚九月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还好,意识还在。

就是没办法开口说话。

黑色的血?

楚九月从腰间掏出一卷银针,银针在手的楚九月,眼神一凛,便朝床上那男人的喉咙间猛地一扎。

床上的人,开始剧烈抓挠脖颈,面目狰狞的几近扭曲,像正在变异的丧尸。

“你对老爷做了什么?!!”李长书咆哮着,一把掐住楚九月的脖子。

“就知道你是个江湖骗子,都怪我,是我害了老爷,就不该让你进李府大门,我杀了你!”

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轻而易举的将楚九月脖子掐断。

楚九月的天鹅颈本来就又细又白,这么一掐,一圈红印便清晰可见。

窒息感越来越重,呼吸不过来,楚九月双手扑腾着挣扎,“他”还不想死。

只是脖颈间的手,越来越用力,李长书见床上的人越来越难受,内力集在手腹,离楚九月的大动脉越来越近。

楚九月发不出一丝声音,整个身子在李长书面前简直是一团废纸,连抬起手都开始费劲。

要死了吗?

楚九月眼白外翻,整个身子却下垂着动弹不得。

呼吸不过来了……

眼前闪过一张又一张的画面,一个又一个人的脸。

鹿鹿,对不起,终究还是救不了你。

那日苏,我食言了,回不去了。

帝辞,这样的结局,或许比让你做成人彘,要好很多。

……

“等……”

!!!

一道沧桑虚弱的男声从床上传来。

李长书瞳孔一震,手猛的一松。

楚九月小脸惨白,浑身无力,如一滩烂泥瘫在地上,摸着脖子。

“咳咳咳……”

楚九月剧烈的咳嗦了几声,肺都要被咳出来了,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老……老爷。”李长书登时泪眼婆娑,声音沙哑:“您……您能开口说话了?”

“您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喝点水?长书这就去倒。”

说着,李长书便激动的站起身,往石桌前走,没看到地上的楚九月一般。

“等……”李逸阳喉咙干涩,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手指微颤,往床边一搭。

哒!

微颤的指尖与床发出一声脆响。

李长书脊背一僵,立刻乖乖回去,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以前每次李逸阳生气都会找到着力点用手一敲。

李长书的神经线猛地被敲击,佝偻着腰,唯唯诺诺的跪在那。

李逸阳全身仿佛散架般重新修复,脖颈都动弹不得,只能斜着眼,去寻找刚才那清清秀秀的小公子在哪?

他想再次开口说话,嘴巴张了张,没有吐血,而且张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逸阳伸手往地上一指。

跪在地上的李长书往地上一看,这才想起刚才差点被自己掐死的花祈安。

刚才老爷能说话,自己太过激动了,竟然连恩人都忘了。

李长书露出最慈祥和善的微笑,凑到眼前惊魂未定的小公子眼前。

手伸出:“花神医,您没事吧?刚才是我误会了,以为您对老爷不利,实在是不好意思。”

强烈的窒息感依然刺激着楚九月的神经。

楚九月下意识蹬踹着,往后退了两步。

“花神医,只要您愿意继续医治老爷,小人愿意以命相抵,来偿还刚才的过错。”李长书瞳孔微缩,收回滞在半空中的手,坚定的说着。

楚九月没看他。

站起身来,腿有些软,身子左摇右晃,一会儿撑一把桌子,一会儿撑一把门框,才出了风雅堂的大门。

人在将死的那一刻,是会开始回忆自己一生的。

楚九月想了很多人,鹿生,那日苏,帝辞,常川,流觞,陈安,甚至是张三李四,她都有去想,他们的脸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放大,在记忆中加固,摩挲着棱角。

只是唯独没来的及想到自己会去到哪?

魂归何处?

是回到最初的地方,还是归于尘土。

自风雅堂走出来的那抹水蓝色,温柔且纯洁,可纵使是世间铅华也抵不过那鹿眸里的落寞。

楚九月直接无视身后的叫喊声。

跪在地上清脆的磕头声。

包括那急切的敲床声。

一下又一下,声音越来越大,可楚九月就是什么也听不见,自动屏蔽。

刚才她经历了一次死亡,一脚已经踏入鬼门关,楚九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跟这个世界已经难以割舍,无论是对这里的人,出于什么样的动机。

每个人的脸都在那一刻变得清晰可见。

大概在心里,已经把所有人当成朋友来对待吧,楚九月如此想着,一路走的跌跌撞撞。

直到撞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鼻尖一阵浓郁的胭脂水粉的味道,不难闻,倒是有些勾人心魄的味道。

她的嗅觉只能封住半个时辰的时间,刚走出风雅堂的那一刻,便恢复了。

楚九月一激灵,瞬间回过神来,从身下那人怀里将头挪出来。

只是,那人纤细的手猛的扣住“他”的头,往那怀里柔软的地方,按了下去。

“花神医,你还好吗?”李茹娇嗔开口,手上的力度很大,倒是和她妖媚的脸,格格不入。

楚九月猫着腰,身子一僵,顿时手足无措,脸颊涨红一片。

这……

难道是……

她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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