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回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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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北峽,呈半月状,背风且水深,还是整个东海城地势最高的地方,郑国公不但在此建了瞭望塔,还依地形建了战舰停泊区。
蒙冲改造成的风帆驶入北峽停泊区后,郑国公便下令抛锚,但却并不上岸。此时停泊在此处的战船并不多,为了试航的安全,一百余海里就出动了二十余艘的蒙冲和先登,还有几十只游艇和赤马舟,剩下在此接应的除了五艘蒙冲,三艘先登外,还有十余艘赤马舟。看到风帆安全抵达,接应的中军副将和众兵士都忍不住欢呼呐喊起来。
此时已近午时,正是饭点,此处也是有营账的,本来的计划就是在此用午餐,可大家似乎都没在意吃饭的事,不少士兵正满腹兴奋,意犹未尽的高呼着“回航,回航”。郑国公也很是意动,当兵的,打仗行军途中,遇到特殊情况,急行军或雨雪天,捱个一天两天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现在毕竟船上还有个孟无忧在,于是郑国公有点为难的拿眼去看孟无忧。孟无忧看了看船上的韩家大旗,风向似乎又变了,吹的又是东北风了,若是此时回航,正好又是半逆风,正是舵手历练的好时机,于是欣然道:
“那就回去!”
郑国公大笑,大手一挥:
“孩儿们!回航!”
接应的中军副将许棠正准备让兵士把船靠过风帆船边登船,结果看到风帆抛锚击起的水波纹还没消退,居然又起了锚,看样子居然是要回航了。许棠这边早已安排好饭菜,打算回航时自己也上船体验一番,这会看到郑国公一这番操作,不由得好一阵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郑国公说走就走,居然连个眼神都没给许棠,许国公世子看着半张着嘴,伸着手的许棠,忍不住笑得双肩抖动。许棠其人,武功好,战术好,平时多是随着韩谨东的,两个人平时的关系极好,这会看到一向有些眼高的许棠吃了个无形的挂落,不由得一阵好笑。
风帆从船动开始,孟无忧便留意着船的动向,一刻钟过去,孟无忧不由暗地里吃惊,这被郑国公选中的舵手,实在是太不简单了,从未驾驶过这种船,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便掌握了如何根据风向调整船向,半逆风的时候虽不如逆风时难走,却也是不好走的,他居然知道走之字形前进。有这样的人在,孟无忧觉得真的没自己什么事了,父亲那边的情形事态紧急,这几天也是时候返刑州去,在这里虽然做事也不必避开郑国公,可毕竟也还是有些不方便。
风帆回航时几乎一路都没有吹过顺风,因此用时相对比去时长上一些,回到出发点时,己经是申时中。
郑国公留下韩谨东留下,自已带着田家父子,韩谨西和孟无忧先回了韩家宅子。
回去时,孟无忧扯着田子津,非要坐他的马,田子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茧的孟无忧,嗤笑道:
“本来就小,再缩一缩,都找不到人了。”
韩谨西的乌云踏着闲适的步子,停在了孟无忧身边,韩谨西也不说话,向孟无忧伸出手,孟无忧有些迟疑,她与韩谨西虽不熟,却知道他不怎么喜欢和旁人接触,不管男女,都不喜欢,早上来时,孟无忧坐在他身后,明显感觉出他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很不自在的样子,所以才非要田子津带自己,这会看到他伸出的手,不由得迟疑起来。
韩谨西静静看着孟无忧,手也一直伸着,看样子是坚持了,孟无忧带着幽怨撇了田子津一眼,嘟了嘟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莫名的取悦了田子津,田子津不禁笑了起来,一下子忘了要阻止孟无忧上马,孟无忧没等到田子津伸手,心里哀叹了下,有点不甘的把手塞到了韩谨西的手里。
韩谨西的手虽不柔软,却也并不粗糙,更不象他表面上那么冷,显得温暖有力。韩谨西手上用了个巧劲,孟无忧便被扯上了马,稳稳的落在了马上。
田子津反应过来后冲孟无忧“哎”的叫了一声,孟无忧有些赌气似的装作没听见,和来时一样,用披风把自已一头一脸的盖起来,缩在韩谨西身后,鹌鹑似的。
乌云颇通人性,马肯上两人坐好后,它便迈开四蹄往韩宅奔去。
冷风吹过,夹着刀箭似的嗖嗖作响,孟无忧听得心肝儿一颤一颤的,闭着眼睛,依旧用手紧紧揪着韩谨西的衣服。
乌云一阵狂奔,把众人都甩在了后头。韩谨西勒住马停下来时,孟无忧从披风里伸出头来四下瞅了瞅,发现并不是韩府,她有些迷茫的问:
“这是哪呀?”
韩谨西下了马后,用手轻扶着孟无忧的腰,把孟无忧半扶半抱的抱下马来,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扇门,轻轻的叩了几下,不多会,有个十七八岁,酒楼伙计打扮的人开了门,看到韩谨西后一下子咧开嘴笑了起来:
“二公子来了?”
韩谨西点点头,把马绳漫不经心的甩到他手上,回头示意孟无忧跟上。孟无忧进门四下看了看,发现这应该是个较大的酒楼的,供客人停车停马用的后院。
韩谨西轻车熟路的进了酒楼,大堂的付掌柜一见,脸上也是一副莲子容的表情:
“二公子,今个竟有空过来?不知一共几位?”
韩谨西看了眼孟无忧:
“就我们俩人,你让厨下先送两碗人参老鸡汤上楼,也不另点菜了,只把你们的四个招牌海菜加一道山珍吧。”
付掌柜的看着孟无忧,觉得眼生,这副粉雕玉琢的模样,若见过定不会没印象,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韩谨西心里有些不悦,看了付掌柜一眼,眼神平静,并不凌厉,可付掌柜不知为何,只觉一惊,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韩谨西带头上了楼,直往最南边的雅间走去。
这雅间,墙上挂着两幅水墨画,描绘的是山色空蒙,水光潋滟的清远秀丽的景色。一幅长卷,画面从雾景开始,近处的巨崖大石清晰可见。一片茂盛的松林在阳光之下茁壮成长,密林深处的楼阁院落若隐若现,院前有小桥流水和往来行人,松林过后是一片浩荡的江水,江岸有几艘泊停的渔舟,远处山色迷蒙,依稀可见江对岸的绿树村舍。一座巨大的山崖直插江边,起伏险峻的连山,显得非常深邃雄伟。江边的一角有绿竹,草亭,几个文人在其间悠闲漫步,茫茫江水中船影浮动。一段山坡后,江天一色,显得幽远清旷,一座亭台式的竹桥,通向水边一心农家茅舍。河边渔人撑渡,深山集市隐现。
孟无忧看着这空灵疏秀的画,不可思议的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觉得自己若不是眼花了,估计就是疯了,这分明就是夏圭的溪山清远图,只是尺寸小了一些。
另一幅画的是枝梅花。枝干似横空出世,迤逦而来。枝头蓓蕾初绽,疏落有致。重墨绘枝,蜿蜒于整个画面,舒展挺秀。淡墨涂花瓣,浓墨点花蕊,既显梅花清新丽质,又与枝干造成一种峭拔之势。笔墨间极似元时王冕之风,“画梅须具梅骨气,人与梅花一样清。”
韩谨西看孟无忧进了雅间开始,盯着墙上的画看得出神,不禁有些奇怪,韩谨西虽自小习武,可是君子六艺也是样样精通,对画的鉴赏还是会的,这两幅画的确是佳作,可若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不至于让孟无忧一副惊疑不定的神色。
画上有作者的印鉴,孟无忧凝神细看,山水画的署名为“离山散人”,墨梅图暑名为“禹州田翁”。
送汤的伙计端着八马青竹托,站在门口轻叩着并没掩上的雅间木门,“笃笃笃”三声,把孟无忧出了窍的魂魄拉了回来,她转过身,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韩谨西,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坐到韩谨西对面,说道:
“我好象在哪见过这两幅画。”
端了汤进来的伙计小心的把两碗汤小心的送到两人面前,才道:
“不知道公子在哪见到的呢?画
画的两位都是我们东家的朋友呢。”
孟无忧很是意外,心下想,等有机会,必定要去会会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