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我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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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古浪北疆海岸上，远远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墨色长发随风漫卷，拂过那张惊世的容颜。
而漆黑如夜的凤目，却冷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
在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人偶，红衣绿裤，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空，没有半点生机。浑身的肌肤冰凉如雪，僵硬如石。
这就是炼魂变换阴阳的结果？
执明垂眸，看向鬼娃娃，凉薄的唇角一抿，潜入深海之中。
他没再听到南征说话，似乎她的魂魄也同鬼娃一同灰飞烟灭了。
无论他怎样呼唤，都无济于事。
执明心思寥落，甚至深深的自责，是他想让她恢复如初，即便没有明说过，可一言一行，早已让这个念头昭然若揭。
长发在水中漫散，黑色鱼尾摆动着，往深处游去。
“痴物，终是回来了。”
龙神苍沉的声音从黑暗虚空飘落。
执明将鬼娃娃的身体平放在礁石上，抬眸望向龙神冰蓝的眼睛。
“便是如此结局。”他的声音透着一抹自嘲。
龙神眼珠转动，往下方瞟了眼，“非你所求。”
执明轻勾唇角，从袖中取出一枚紫光流转的丹丸，俯身用指尖撬开鬼娃的嘴唇，将丹丸放入她的口中。
虽然是这样的结局，可他仍侥幸的希冀着，有朝一日南征能再度出现。
“你们还真炼成了鲛珠，有些造化。”
“我去与你摘些果子。”
执明说罢，便朝龙渊之上游去，龙神幽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游动的黑点，随后，阖上双眼，虚空重新陷入黑暗。
吃上灵果，龙神心情好了许多，一面慢慢咀嚼，一面道，“没了她讲故事，你说一个与我听听。”
执明心情沉闷，但还是随了它的意，毕竟他们有契约在先。于是声调机械，平铺直述的讲起来。
“不好。”龙神点评道，“远不如你之前讲的有趣。”
执明无奈轻叹，“过几日我再讲给你，可否？如今确是没心情。”
“罢了。”龙神悠悠一声长叹，似是对这世间爱恨痴缠的凉薄一笑。
接下来数日，龙神都兴致缺缺的啃着灵果，眼巴巴的等着鲛人心情恢复。
可那鲛人却始终一脸寂落，每天除了给它摘果子，便是坐在礁石上，望着那具失去魂魄的小身体发呆。
终于半月后，执明重新开始给它讲故事。
看得出他用心了，也尽力了，可明明是一个好笑的故事，却硬生生被他讲成了悲剧。清冽却透着伤感的声音，悠远却寂寞的眼神，把龙神都听郁闷了。
“痴物，莫要再讲。”
龙神呼出一口浊气，周围的海水跟着剧烈波动。
执明止声，不解相望。
龙神沉默片刻，道“你之所为，好比竹篮打水，却也非一场空。”
执明黯沉的黑眸蓦然迸射出久违的光芒，“请龙神赐教。”
那双高高在上的幽蓝巨眼，瞥了鬼娃娃一眼，“你可知为何会如此。”
“执明愚钝，不知。”
“是以魂魄相融而不得。”
执明依旧不解，将龙神盯看着。
不想龙神却话锋一转，“若我复活了这女娃，她可愿为我之奴？”
“她此前曾说，愿永生陪我守在龙渊。可，龙神，执明已是你的奴仆，愿听你之命，永世不改。我实不忍夺去她的自由，还请龙神网开一面。”
“我是要她专门做个说书的奴仆，与你不同，自是自由。”
执明闻言，悄悄抿唇一笑，“如此，谢过龙神。”
“但有一点，须得先与汝说清楚。她之所以无法醒来，是因其魂魄被另一缕怨魂纠缠住了，那怨魂欲与她合二为一，她不肯，而那怨魂力量微薄，无法寂灭其魂，只能令其陷入沉眠，并在期间融了进去。怨魂之力虽已耗尽，可已成为她魂魄的一部分，我今将她唤醒，许会发生一些怪事也未可知。”
“什么怪事？”
“很难说，毕竟有一分原主的魂魄在。”
执明沉吟片刻，笃定道，“我已明了，请龙神施法。”
无论怎样，都有九分魂魄是南征的，无甚大碍。
“好。”
苍沉之声飘落一字。
随即，仿若山岳般的龙吻微张，露出几颗森白锋利的獠牙，只是几个牙尖，却足以撕碎世间万物。
然后，龙神冲着鬼娃娃轻轻吹了口气。
整片海域剧烈的震荡起来，力量之猛，令执明都无法定住身形，随着翻滚的波涛被冲出去好远。
待风浪稍退，他游回来时，只见鬼娃娃正端坐在礁石上，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南征！”
他喜悦至极，飞速游到她身边，呼唤着她的名字。
随后，他惊讶的发现，这鬼娃的相貌竟发生了些微改变，眉眼竟是与南征有几分神似，不禁喜不自胜，抓住她的小肩膀晃了晃。
小女孩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几秒后，她似乎认出了他，甜甜的叫了声，“鱼！”
然后，张开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了执明的脖颈。
……
执明眨眨眼，似乎哪里不大对……
可没等他多做细想，龙神的声音已带着迫切传来。
“小娃娃，是吾赐你重生，日后，你要每日说故事与我听。”
南征依旧搂着执明不撒手，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老爷爷，你在哪？”
执明愈发觉得不对了。
“吾在这。”龙神说着使劲的眨了下眼。
“哇！爷爷的眼睛好大。”
执明再难淡定，他从南征的小手里退出来，盯着她，又唤一遍，“南征？”
“是我，鱼鱼！”南征显得很兴奋，伸出小爪子捏了下他漂亮的脸，随后凑上来，啪嗒亲了他脸颊一口，“我们又能在一起了，真好。”
执明哑然，这口气，怎生如此幼稚。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鬼娃娃死的时候几岁，心底涌上一股寒意，“南征，我问你，你几岁？”
“九岁。”
……“那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事？”
南征认真的点点头，“记得，鱼鱼对我最好了，我们一起洗过澡，睡过觉，还……”
执明连忙捂住她的嘴，“好了，我知道了。”
头顶忽然飘落一阵低沉而含义不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