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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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又是求收的时分，这一年如同宋子熙所说，是个灾年。因为雨水太多，各地的作物收获都不太好，那些土壤肥沃的人家还好，平日本就有富余，可是那些原本日子就紧巴巴的，这下可就是纳了赋税就没饭吃。
雨水多不仅造成了某些地区颗粒无收，还酿成了水患，导致了死亡，哀声一片。
这一切，似乎都与京城无关。
不论是饭馆还是街边小档，纷纷推出大赛菜单，什么第一轮甲等菜式，第二轮头名菜式，连菜名都有。
锦绣鸳鸯、绿意满园、吉祥团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
可是只要多吃几家便会发现，明明吃的就是第一轮甲等，可这家的是排骨，那家的是鸡肉。
宁锦欣说要用汤品来比赛，卫家两老见她坚决，便不再劝说，向侍卫们打听那大胡子。
比起站在主子身边的徐公公，作为侍卫的他们更靠近参赛者，所以对于大胡子的汤品，还真有那么几个能说出徐公公也不知道的事情来。
他们着急要给宁锦欣说，可宁锦欣却带着几个侍卫出门收集食材去了，让人捎了信说晚一两天回来，结果到了比赛的前一日，都还没见回来。
两老着急得很，想要催人回来，却又不知如何联系，等到傍晚，才又收到信件，说人在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明日一早会直接去皇宫参加比赛。
哎哟，这丫头！
卫老爷急得团团转，“该不会是路上遇到坏人了吧。”
卫夫人却是安了心，还知道要回来，还知道要参加比赛，那就是想通了。要知道这些天担心她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做傻事，都担心得睡不好觉。
“也不知道她要找什么食材，非要跑外头去，太子殿下明明说了，她要什么都会给寻来的。”卫老爷打开酒壶，咕噜噜地喝了几口，“也不知道老四那边怎么样了，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这两天担心来担心去的，卫老爷可是一滴酒都不曾沾过唇，卫夫人叫他慢些喝，招呼李大娘给准备些衣裳等用品，明日早些去城门等着，也许用得上。
也不知道宁锦欣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次日一早，两老瞧着人精神奕奕的衣衫整洁，身边又有一圈的侍卫护着，也总算是真正放下了心。
瞧着天刚亮两老就在等着了，连日来麻木做事的宁锦欣，感到心灵上有了慰籍。
看吧，那个说要护着你的人转眼要个别人成亲去了，而家人什么都没说，依旧默默的守在身边。
以他的聪明，应该不至于躲不开家里安排的婚姻，所以，爱情，其实也不能但看一面的吧。
正如他，也必定是有了其他的考量，那么，她也应该有自己的考量才对。
比起去见他一面，比起当面要一个答案，努力赚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不是更值得么？
宁锦欣跳下马车，上前行礼。
“欣姐儿啊，我们这两日打听到一些关于那大胡子汤品的事情……”
“他是放了一种粉状的调料是吧。”
“哎，你怎知？”
宁锦欣笑意融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晃了晃，“待我拿下第一，便让你两老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
卫老爷顿时心腔被填得满满的，家里那几个小子就从没这么贴心的时候，所以还是女儿好呀，女儿生的女儿也是顶好的。
……
这最后一回的比试，是在皇宫里头，隔了高墙大门，外头的围观者只能远远看着。这地方宁锦欣来过，上回便是在这里远远给皇帝行礼，这回皇上是让人摆放了桌椅在这块空地里落座。
只是这一回不仅皇帝，连皇后也来了。
刚跟着众人叩拜了一回的宁锦欣，随着皇后的到来，又得多跪一次，不太舒心却又无可奈何。正偷偷抬头去瞧皇后到底长什么模样，便听见皇后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皇上，如今西边颗粒无收又灾难连连，这厨艺比赛的奖金如此之高，若是能用作灾银，可救整个西边地区的百姓出水火呀。”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宁锦欣下意识看向太子，对方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又不经意地压了压手。
宁锦欣心明如镜，太子与皇后此举，想必是没有把握她会拿到状元，又不想大笔赏金落于他人之手。
只可惜，他们这算盘也是打错了，皇上能花几千两黄金弄个比赛来，又怎会因为三言两语而改变？
自她当官后便知道，即使官至丞相，俸禄也不过以白银算，可眼前一场比赛，赏金便是黄金，这皇帝，说是昏庸也没错了。
正如她所想，皇后发言后，皇帝便笑道：“皇后身处后宫不知朝中事，五万两灾银已命人带去，你尽可放心。来，快到朕身边坐着，待会儿一同尝尝这些好汤好菜。”
皇后还想再说什么，五皇子便抢话道：“母后，朝堂之事自有父皇和文武百官操心，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三年一回的厨艺大赛实在难得，要是平日，可尝不到这样的好菜。”
皇帝随着五皇子的话，明显精神雀跃，说：“是了，尤其是那道鸡汤，当真是一绝。”
语毕，他看向下方跪着的鲁厨子：“我说鲁师傅啊，真不考虑到朕的御膳房来当差么？”
鲁大胡子磕头说道：“谢皇上厚爱，小民闲散惯了，实在是适应不了宫中规矩，反正功成楼就在京城，皇上什么时候想吃，随时可以传唤小民，小民立刻飞奔着进宫来。”
“是啊，父皇，你要是爱喝这汤，日日让他进宫来便成了。”五皇子帮腔道。
多年前，鲁大胡子也是这么说的。
本来皇帝所言，无人敢拒，可鲁大胡子话也说得圆，不是不愿意给皇帝当厨子，只是不愿意住宫里头而已。加上有五皇子帮腔，听着就更不像是拒绝了。
初次皇帝听着还是有点不高兴，之后真是天天传召鲁大胡子到宫里做菜，这鲁大胡子也的确如他所说的，下了马车入了宫门，便飞奔着去御膳房。
这举动也让皇帝舒心了。
这鲁大胡子也的确是个会做汤的，可也经不起日日做，加上御膳房这么多的御厨，哪能给他抢了风头。一个月都还没到，皇帝便没再传唤他了，就是总期待着他说要准备上一两年的鸡汤。
皇帝不经意地观察眼前这三人。
三年一回，每回都是厨状元，鲁大胡子显然十分轻松，与皇上闲聊时还敢半抬着头。而另外两个显然不行，低着头不说，有一个还紧张得身子一直在抖，大家都吹着同样的秋风，就他像个落叶。
剩下一个姑娘家，皇帝知晓她是他的臣子，酿出了好酒的宁皇商，这会儿也是低着头，倒没有紧张得瑟瑟发抖，只是在……
抠指甲？
皇帝目光一凝，这回再瞧鲁大胡子，虽然半抬着头，可目光朝下，整个人瞧着是谨慎谦卑的。与此作对比，宁锦欣站在一旁，虽低着头，可是专注地用丝帕指甲细刮拭擦着。
那闲适的模样，简直跟在家里没什么区别。
皇帝忍不住喊了一句宁卿家。
宁锦欣下意识抬头，直视皇帝：“嗯？”
这可把太子和徐公公给吓坏了。
太子行礼道：“父皇，宁大人初入官场，不懂规矩，还望父皇见谅。”
徐公公已是快步走到宁锦欣身旁小声道：“宁大人，先行礼，说臣在。”
麻烦！
宁锦欣如此想着可还是照做了。
皇帝本也不是特意为难她，加上她又是一个小姑娘，自是不会怪罪，笑说：“宁卿家初次参赛便能进前三甲，看来不仅酿酒了得，厨艺也很是不错呀。”
“回皇上，臣的厨艺，可是在酿酒手艺之上，尤其是汤品，等下皇上可要好好尝一尝。”
这话，如同剑指鲁大胡子。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太子，那目光恨不得把宁锦欣瞪出个洞来。
“姑娘，你怎么要做汤品？”徐公公说得小声，语气极快。
皇帝呵呵笑道：“好好好，赶紧的，开始比赛！”
铛的一声铜锣响，徐公公也想要抱怨也不得逗留，只好回太子身边去。
这一回是最后一场比赛，材料由宫中出，两张长桌子摆放在两边，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食材，瞧着新鲜。
铜锣声响后，刚才还很淡定的鲁大胡子却在此时跑向长桌，一下把一大盘鸡捧了起来，快步放到自己的位置上。
显然，宁锦欣和另外那位张厨子是第一次入围三甲，太子忙提点道：“宫中提供食材，可也仅限这些，谁先拿到手算谁的。”
宁锦欣立刻扫了一眼，反正七只鸡全被鲁大胡子给霸占了，桌上再无鸡肉。说时迟那时快，张厨子也飞奔过去，把猪肉和羊肉全抱在怀里。
“宁大人可真是……”徐公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子殿下明明提点得这么清楚，可这宁大人居然木头一样的站着。
这下好了，肉都没了，就还剩两尾鱼。
皇后扭过头去揉额，太子抬头看天，深深一叹。
而此时，鲁大胡子三两步过去把装着两尾大鱼的桶抱了起来，轻笑一声：“在下不才，所做汤品离不开肉，想来宁大人厨艺高超，所作之汤品是不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