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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话 江水、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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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丐帮帮主邀请三人,吃的第一顿饭居然是火锅?

这是真的,吃火锅的地方也并不远,就在柳家庄左近的一处小馆,店的主人是位地地道道的尚蜀人,身高不足五尺,说得一口地道的蜀地乡音,跟年聊得很是投缘。

叶雨曦漂泊一生,虽说家在勾吴,却一点吴地人的影子也没有,反而不知是什么缘由,自己莫名其妙地跟尚蜀的火锅绑到了一起。

每次打完一场恶战,他总会去吃上一顿火锅,都说重伤最忌荤腥鲜辣,可他觉得痛上加辣这么一刺激,受过的伤反倒不痛了,还能恢复得更快些。

这顿饭特子带上了自己儿子路小柳,他让自己儿子大口吃,自己却连碰都没碰。

正值兴头上,年拍了拍特子,高声道:“你能不能给大伙表演一下那个?”

特子不解:“哪个?”

“就是那个。”年捞起一大块肉放进了特子碗里,“你吃完火锅之后贼搞笑的表情。”

筷子在手,肉在碗里。

他吃上一口,肉刚贴上舌尖还没来得及嚼,就撂下了筷子,吐出舌头,脸上已因辛辣而通红冒汗,大叫:“太烧了!太烧了!”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登时大笑。

“你们笑个鸡毛?”特子擦着汗,大为不悦,“老百京人吃饭从不乱加辣。”

年在一旁点评:“我当初也觉得堂堂天下第四的穿越者一定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没想到不光酒品不行,连辣也吃不了几口。”

特子肯定地道:“我点外卖也从不点带辣椒的。”

年怪有趣地瞧着特子:“你以前在家吃饭呢?”

特子道:“我娘子也从来不搁辣椒,她做饭爱放糖,冰糖白糖麦芽糖果糖,齁甜齁甜,小姑娘都爱吃。”

这时路小柳举起了手:“我不是小姑娘,但是我也爱吃我娘做的东西。”

“那乖小柳。”特子忽又心生一问,“你觉得爹做饭好吃,还是你娘做的好吃?”

路小柳想都没想,便答:“我娘!”

小孩子说出来的话总归是实话比假话多得多,路小柳这回说的也是实话。

见小柳如此说,特子没有反驳,也只得叹息一声:“看来是才无双至,我靠打人和偷盗的功夫上当了天下第四就已足够,在做饭的本事上可绝不能是天下第一。”

令的目光微转:“你就这么喜欢自封名号?”

特子坦言道:“‘九极’之中,名号比我响亮的人多得是,我再不自封名号,恐怕也没人能替我宣扬。”

令随即莞尔一笑,随后便给特子斟了一杯酒,看得周围几人均是有些惊讶。

堂堂炎国岁相,以一人之力比肩一城的令,居然会亲自给特子倒酒,真是好大的面子。

而且令喝上一大碗,特子才堪堪喝一小杯,他现在只觉得这种高度烈酒烧得整个人的心里火辣辣地难受,当真是比不上几天前在罗德岛喝的调味酒。

酒这种充满个性的东西,正如人一样,众口难调,众心难服。

在这样一个酒桌上,叶雨曦依旧没有认出此时在喝酒的人究竟是九色鹿,还是特子,他想了许久依旧没搞明白年令两位堂堂的岁相居然管九色鹿叫“特子”,也就是柳行善的别号。

但他也不在意,他现在只对这个“天下第四”有些感兴趣。

此刻收回了恶战时别在头发上的那枚发卡,叶雨曦若有所思地扒拉着碗里的菜肉。

“小叶。”特子见除自己以外的众人均吃得差不多,意欲闲聊,“给大伙讲讲你那个发卡的故事吧。”

“你说这个啊,一个女人给我的。”叶雨曦顿了顿,“那是个我险些败在她拳下的女人,也是学到红眉咏春拳的授业恩师。”

“你说的那人是不是个在龙门上学的女大学生?”

“对啊。”

“是不是长了个老虎脸,毛茸茸的?”

“不错。”

“她是罗德岛干员?”

“不清楚。”叶雨曦骚了骚脑袋,“鹿夫人问这个干嘛?”

“我已经猜出这人是谁了。”特子笑得很得意,把这顿因为辣椒而没吃饱的饭都抛到了脑后,“给我讲讲你跟她的故事。”

凡是人,都对男女之情充满憧憬,尤其是叶雨曦这个年纪里青涩的感情,所以他们都等着叶雨曦开口,听他讲述他的故事。

于是叶雨曦就开始讲:“我从尚蜀借道龙门,欲前往江南西湖武馆学那手霹雳拳,在龙门大学城旁边的一家小旅馆借宿,就在晚上出门时遇见了那位槐琥姑娘,我看了看她,她也瞅了瞅我。”

特子问:“一见钟情了?”

叶雨曦的回答却惊煞众人:“我俩一见如故,她说她是红梅咏春拳传人槐琥,我就说我是从尚蜀来的拳师叶雨曦,随后我们就动手开打,她的拳很快,出手也狠,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杀人的拳,也是最适合女人的拳。”

每个人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荒唐剧情吓得不轻,特子更是惊叫:“底线何在?自我介绍完就动手打人?”

他是最不可能问这句话的人,却本能地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接着他便又问:“然后呢,过了多少招?”

“将近三四百来招,那时候我除了已经学会的‘罗汉奔雷拳’,又新学了‘十六路擒拿手’。”叶雨曦道,“还有家兄叶倾城的那招‘牵丝小剑’和他的‘倾城诀’。”

他说前面两门功夫时,面上神情十分激动,因为那是他凭借着自己的悟性和汗水学到的武学,但一提起叶倾城时,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这是他不愿提起的秘密、不堪回首的往事。

也许每个人都有说不出口的秘密,饭桌前的大家也能听得出。

叶雨曦沉着脸道:“最后我就赢了,但是赢得并不光彩。”

“打拳这块,把对面打趴下就是赢,何来不光彩一说?”年反而被逗笑了,“我在舰上也见过槐琥这小姑娘,俊俏的很,工作也认真,但论打架,也只能算是二流顶端的高手,毕竟年纪轻轻,比起那些一流武师还是有差距的。”

“之所以不光彩,是因为我给她眼镜干碎了。”叶雨曦深吸了一口气,只有紧张的人才会如此深呼吸,“用的是那招牵丝小剑,那是拳势催发至顶峰时,下意识的反应。”

“好!”特子鼓掌笑道,“你一定给她打服了。”

“我们又打了三百招。”叶雨曦平复了情绪,接着讲,“三百招之后又是三百招,我也记不清到底打了多少个三百招,却总觉得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有用不完的力气。”

“后来我才意识到在对招途中参悟了家兄的‘倾城诀’,只要掌握了这种呼吸吐纳运气之法,人的战意越狂就越强。”

现在,就连年纪最轻的路小柳都听得出,叶雨曦和槐琥的那一战已有了分别,况且拳怕少壮,更是男女有别,男人打起架来总要多占些便宜。

特子给这个故事下了个结尾:“那你便胜了她,征服了她,她便心甘情愿做你的女人,为你娶妻生子,真是个美满团圆的大结局。”

殊不知一旁的令瞥了他一眼,心想这特子终归是色字上头的男人嘴里吐不出芝麻绿豆,见着女人除了想要调戏就是想处对象,当真是素质修养极低。

叶雨曦却走了另一个极端,他的眼里只有斗志,没有女人。有不少人觉得男女之欢带来的快乐终归是有限的,他们会将更多的情感投入进他们更爱做的事上,比如诗歌绘画,对于叶雨曦而言,他全身心投入的便是他的拳。

“从深夜打到了天蒙蒙亮,我和槐琥姑娘辗转腾挪从街角到了大学的足球场上,我记得最后一招我打得仍是那招‘奔雷难灭’,她用的是咏春拳里最基础的那招‘寻桥问路’,后面接的是一招‘柳暗花明’,走的是虚实难测以快打慢以柔克刚的路子,好在我还是快了些,按规矩来说,头先着地的人就是输家,她先躺下的,所以她输了。”

“躺下了,后来呢?你俩发生什么没有?”特子追问,眼里放着光,期待着能从叶雨曦嘴里套出某些更有意思的事。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叶雨曦坦言道,“我赢了,所以就走了,在那说不清多少回合内,我俩虽一言未发,但我把她的招式看得一干二净,她也把我的招数看清,在那晚我凭着感觉,就已掌握了红眉咏春拳的六成精义。”

“真是天才哇,小叶!”特子也情不自禁地拍手称赞。

“第二天我循着昨日留给我的名片又去找她,她在一个侦探事务所里打工,那家店的老板人很有意思。”

他说的事务所就是龙门的鲤氏侦探事务所,那里的大老板是老鲤,亦是个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角色。

“我见过他,还跟他唠过磕。”特子道,“槐琥是那里三个助手其中唯一一位姑娘。”

叶雨曦继续讲着故事:“她一见到我就质问我,说我打得都是不要命的拳法,她从没见过我这么打架不要命的拳师,整合运动的暴徒都没我这么狠。

我就向她讲道理,并不是不要命,只不过在武学上若要更近一步,就绝不能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太重,武术是杀人术不是防身术,若要成为顶尖高手登临绝顶,就必须豁得出性命。

她还想问我是否在寻找武学真谛,因为她的父亲就是为了这个而出走远游的。

我说不是,我已经找到自己的真谛了,我要战尽天下高手,打拳的时候一直让人血脉喷张,很有意思。

那时候说话有意思的老鲤先生也在问昨天到底是谁赢了,我说是我赢,她也只能承认。

老鲤说既然输了就得留个证据,槐琥姑娘就想了想,从头发上取下了个发卡,让我好好收着,好好练功夫,千万不要死在别人手里,等我再回到龙门,她一定会打败我,取回这个发卡。

随后我又直上江南,一路走一路比武,又到幽州,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场不明缘由而启的决斗,一路充满奇遇的旅程,这就是叶雨曦的生活,他的故事。

“这就完了?”特子讶然,意犹未尽,“没有什么忘了说的?”

叶雨曦道:“后面就是我来这里打架的故事,正如鹿夫人所见。”

“好故事。”年的脑海里顿时一亮,“看来拍电影的素材又多了一个。”

“哈哈,所以说烂导演拍烂片。”特子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没有比这个更俗套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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