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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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除夕,作者也是很忙,但是会尽全力足量更新哒!
爱你们。
第四十八章
沈书云话说出口, 就看到朱霁有几分惊讶地看着她。
她有点后悔,其实这句话实在是多余,若是不说, 他此时应该已经走了。
朱霁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京城了?是猜测还是听什么人说的?”
“我只是猜测, 不作数的。大抵也是猜错了, 何况世子的去留, 应该由朝廷定夺,勤王不是儿戏的小事。”
画蛇添足地遮掩,沈书云也知道自己说的冠冕堂皇,只是心里想让朱霁赶紧滚蛋罢了。
朱霁冷笑一下, 说:“怪不得你对嫁不成表哥的事,这么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根本就是算准了我根本也不会在你家里待多久, 所以有恃无恐。沈大姑娘原来对我一直都是敷衍和怀柔, 估计大不了等我走了,再给萧表哥递交信笺, 遥寄相思。”
沈书云觉得她这醋吃得真是莫名其妙, 让人烦扰不已。
其一是她本来和萧唯仁没有生出什么男女之情,其二她觉得纵是朱霁喜欢自己,也只是他单相思,自己没有本分要为了他不嫁旁人, 其三婚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也决定不了的事情。
“我待字闺中, 和任何外男都是清清白白, 世子不要口空栽赃, 什么遥寄相思, 说得我好似和表哥私相授受了一般, 越说越过分了。”
“清清白白,大姑娘怎么这么冰雪聪明,又这么健忘?甘露寺里你我柔情百转,难道都忘了?”
沈书云脸色骤然一红,有些生气。诚然,若是算上甘露寺朱霁吻了她,她的确是称不上什么清清白白。
但是,那也是朱霁趁人之危,借着她当时救弟心切,轻薄于她。
沈书云身体状况不好,这时候动怒,悲愤交加,坐在秀墩上用手扶住额头,看向朱霁的眼神有气无力,想和他争执一番,却觉得自己也不能算完全在理,无奈又无力。
朱霁看她这幅样子,于心不忍起来。
沈书云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恻隐之心,撑着身子起身对他说:“横竖是我多言语了一句,惹了世子不悦,我送送你,一会儿厨房要来送午膳,撞见了端倪,我更说不清楚了。”
朱霁知道这回是必须走了,对她说:“你坐好吧,身子弄成这副模样,便不要乱跑了。”
他拧着眉头款不要出去,几步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在深思什么大的决断一般,到了门口,却最后还是回过头来,坚定了决心,对沈书云说:
“沈书云,你猜的不错,我的确是要离京了。即便没有宗人府要我搬离你家,我也要走的。”
沈书云抬头看他,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凝重。
她似乎是猜到朱霁接下来要说的话,连忙去阻止他:“世子的行踪是极大的隐秘,不可以对我说。这等机密之事,我也不想知道。”
沈书云说的是真心话。
当日荣恩公寿辰上,几位大将军言辞之中透露着对蓟州兵变的担忧,几次到存雄居见朱霁,他也都在处理蓟州传来的密报。加上他在京中手眼通天的能为,以及司礼监对他的俯首称臣,沈书云也是跟着荣恩公长大的,如何猜不出,若是蓟州起事,朱霁一定会提前逃回封地。
但是她并不想知道这件事。若是不曾亏欠朱霁人情,或者荣恩公还在世,她一定会和祖父一起想尽办法让朱霁无法顺利逃走,以免圣人迁怒沈家,造成祸患。
而如今,她三番五次借了朱霁的东风,浇自己的块垒,如何还能做出这么决绝不仁义的事情。
她其实一直也在等,等着宗人府下了文书,朱霁能迁去别人家府邸或者直接住到宫里去,这样一来,朱霁逃走就和沈家没有干系,就算是逃走,也不是沈府看管不利。
但是她觉得若是这样提出要求,对于朱霁也是太过不讲情面,加上荣恩公的辞世,她没有分出精力来安排这件事。
“你放心,我就算走,也不会牵涉到你家,不会让你们担待这个看管不利的责任。”
朱霁对沈书云说。
沈书云有点惭愧,自己的小心思上不得台面,却被朱霁提前想到。
“多谢世子,总是为我提前想到。”
“这件小事不足挂齿。只不过我我想问的是……”
“世子,早些回去吧。”沈书云一双秋水剪瞳望向他,晃着汪汪的水雾。
最后,朱霁叹了一口气,推开了门,低声像是对自己说的一般:“知道了。”
·
朱霁走后,念春让思夏和拂冬继续等在回廊,一会儿后厨要来送午膳,让她们在这里迎送。
念春自己则三步并作五步,到了沈书云所在的寝室,看到她已经歪在了拔步床里,侧身盖着被子。
朱霁方才在这里逗留了将近一个时辰,念春每一刻都过得心惊胆战。
思夏和拂冬对朱霁与沈书云的纠葛,知道的不多,念春却是每件事都记得清楚无比。
念春赶紧过去翻开沈书云的被子,看她还是衣装整齐地躺在里面,看她的头发也还是早上她给她挽好的模样,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沈书云坐起来,后背垫了隐囊,看念春惨白的脸色,笑道:“你害怕什么?怕隔壁那位把我吃了不成?”
念春嗔她一句:“亏姑娘你还笑得出来!我都要吓死了。这位贵人是个疯子,我可算知道了,什么丑事做不出来的。我担心你快疯了,你还笑。”
沈书云有点意外,朱霁是个疯子不假,念春怎么也知道了?
念春这才把刚刚出去,被四宝扣住,又看到了吴有恩的断指的事情,一一给沈书云说了。
沈书云听了也是一愣,随即面容又归于平静。
“大姑娘你不害怕么?你是没看见,血粼粼的手指头,还戴着戒指呢!家丁一眼看出来是吴院护的!四宝走了以后,门口这几个家丁还都在打寒战呢!这位世子爷可真是心狠手辣,什么都干得出来。那个姓吴的,确实是个狗东西,轻薄了姑娘,可把人的手指头生生剁了,还不得让他登时疼死?”
沈书云轻轻叹一口气:“他生在皇室,见过太多血腥的争夺,幼年就上过战场,必然见识过不少血肉横飞的场面,和咱们这种平常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即便是荣恩公为了什么目的做出这种事情,沈书云也不会奇怪。这世界,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是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只不过,念春只是个婢女,没有这番觉悟罢了。
念春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感叹道:“如此说来,这个安王世子,对姑娘那真是王八吃了秤砣了。吴有恩不过是动手动脚了一下被他看见,就落得这般的下场,若是萧公子和大娘定了亲,他不要疯的杀人了?”
一直以来,念春为了萧唯仁未曾和沈书云真的约定成婚焦急不已。她从前想的很简单,只要沈书云和萧唯仁的婚事定下了,朱霁就没有理由和立场再对沈书云心怀肖想。
念春甚至皇帝不急太监急地不理解沈书云,为什么不赶紧想办法把和萧唯仁的婚事定下了,哪怕去求少主沈崇也好。
现在她才恍然大悟,沈书云早已经看得出,一纸婚书恐怕无法劝退那位贵人,还可能会引起更多更麻烦的事端。
她有一次感慨沈书云心思之深,顾虑之远,对她的崇敬又多了一分。
“姑娘既然知道那位是个疯子了,难道为了他一直不嫁人吗?还是说……”念春沉了一下,到底是问出口:“还是说姑娘也喜欢上了安王世子么?”
沈书云听到这个问题倒是有些意外,喜欢朱霁?应当是没有。
甚至因为沈霄的事,以及在荣恩公寿宴上为沈崇解围的事情,沈书云还有些感激他,虽然也在心里鄙夷他趁人之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径,但是到底对他仇视不起来了。
但不仇视,并不等于喜欢。
沈书云的沉思,却让念春很意外,她一直觉得沈书云是一个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就如同哪怕沈家上下都觉得萧唯仁是一个值得她婚配的郎子,她自己也并没有上头。
可是对于是不是喜欢朱霁这个问题,沈书云却犹豫了。
犹豫,就代表着,不是绝对的不喜欢。
“姑娘,你可不能被安王世子好看的皮囊给蒙住心神啊!”
沈书云微微侧首,防备地看着念春:“什么好看的皮囊?”
念春道:“安王世子啊?不好看吗?其实他住到府上的这段时日,思夏她们都在议论,说安王世子眉清目秀、身量颀长,是货真价实的翩翩贵公子。这帮没出息的,一个二个说起安王世子都是一副寡廉鲜耻的破落户嘴脸。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好看有什么用,我可算知道内情了,那位根本就不是个好人。姑娘可千万不要跟她们一般,只看外表。”
沈书云想了想朱霁的眉眼,尤其是他冷白色的皮肤,确实称得上风光霁月、日月入怀,如果不去想他内在是个如何狠戾蛮横的人,仅仅看皮囊,诚然是好看的。
甚至,可以说是沈书云见过的王侯公子中,最美貌的一个。
见沈书云在遐想,念春摇了摇她:“我就说人容易只看外表!姑娘,你不好喜欢他的!且不说他这个人好不好,咱们现在不是国公府了,姑娘若是喜欢他,以少主,哦,不,现在应该说是老爷了。以老爷六品官的身份,姑娘就算远嫁蓟州,在王府里也只能算是个妾室!京城里几个王府,我可是都有往来的姐妹的,亲王世子的通房丫鬟,都不是我和思夏她们这种小家小户的出身,都得是有品阶的官吏家的小姐呢。”
这番话,倒是和朱霁今日自己说的那番话并无二致,沈书云也是有数的。
“所以啊,姑娘决不能喜欢他的。如今咱们身份不一样了,难道小姐要给人做妾吗?还是萧公子那边好,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官衔,到底嫁过去是中表亲,堂堂正正做正头夫人。”
沈书云还在沉思,没有回应念春,她觉得念春也真的是长大了,虽然说念春说的,她早就心里有数,但是听她这般提醒自己,心里到底是觉得暖融融的,至少祖父走了,这世间还有人真心为她。
念春却觉得沈书云沉默不对劲,赶忙把她拧过来,上下端详,又仔细确认了一回她还是完璧一块,刚才她和朱霁人共处一室,没有发生什么逾矩之事。
“这个狗世子,真的没有再对姑娘动手动脚?”念春狐疑道。
沈书云撇开她,无奈叹口气,斩钉截铁盯着她说:“没有!”
念春道:“那你们在一块待了一个时辰,在干什么?”
沈书云知道再不说清楚,以念春这个性子,今晚都睡不着觉的,于是老老实实对念春说:“他担心我因为祖父离世,太过伤心,所以过来看看我。就喝了一杯梨水,就走了。”
“一个时辰就做了这点事?”
沈书云微微躺下,懒懒道:“还说了些别的。”
念春瞪着眼睛问:“还有什么?姑娘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沈书云只好说:“我对他说如今咱们家已经不是公候府了,不配世子爷下榻,让他修书上禀,早点搬出去。”
“他答应了?他连这个也能答应?搬出去不就见不到大姑娘了?”念春不信这尊瘟神能有自己滚蛋的觉悟。
“他不答应,过两天宗人府也会下文牒让他迁居的。反正只要他搬到别处在逃走,就和咱们家没有干系了,我也怕他跑路,圣人治罪迁怒于咱们。”沈书云觉得对念春解释一件事情,就得说得简单些。
“哦,知道了。”念春听懂了,但是旋即又惊讶:“什么?他要逃出京城?圣人都没有下旨让他离开,他就敢逃走吗?这不是抗旨吗?”
沈书云道:“他原本就不是为了遵旨来的。离开的时候也八成不把圣意看在眼里。”
念春想想今日那几根断指,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唉,所以我说,大姑娘更不能喜欢安王世子了。他一逃走就是逃犯了,自身难保还怎么开牙建府过日子。”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沈书云对念春承诺道:“你放心把,我应当不会喜欢这种一身反骨、满心权欲的人。”
沈书云最后这样说,她一生最敬重的人是祖父,祖父是不喜欢朱霁的,因为祖父崇尚的是忠君爱国,哪怕被新帝这般疏远甚至可以说是羞辱,祖父也始终因为信守对先帝的忠诚,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嗯,大姑娘,终身大事非同小可,你以后所有事都要像今天这般,不许瞒着我,我知道我见识浅陋,但是有个人帮衬你,总比没有要好。你以后也不许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人心里压得事情多,时间久了会吃不消的。”
“嗯,知道。”沈书云敷衍着,干脆躺下,打算小睡一会儿。
但其实沈书云不知道今日,自己到底算不算对念春交代了全情。
因为朱霁其实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她没告诉念春。
而这句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当事人其实都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朱霁想问她的话,其实是,“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离开京城?”
沈书云没有让他说出来,他也没有说。沈书云是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会让两个人都很尴尬,而朱霁则是还没有下定决心,想清楚后路。
沈书云睁开了眼睛,突然觉得思绪很乱。念春是好心,但是她并不能解决沈书云此时心乱如麻的焦虑。
朱霁要说的话,可以理解为私奔的邀约,也可以看成是某种意义的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