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秋家的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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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拥抱她。
刚洗了澡的身子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热力,然而,这热却热不过他的话。
晚致,叫我,梦忱。
一字一顿,却像是网,将那样的一颗心密密麻麻的锁住。
旁边的男子埋在她的肩颈,呼吸之间,气息轻轻的透过衣襟,在她的肌肤上,似痒似疼。
宋晚致只觉得整个人都陷落在他的话语里。
她张张嘴,然后又张张嘴,然后,微微颤抖的,轻轻的将他的名字吐出。
“梦忱。”
男子紧紧的抱着她,听到这两个字,唇角缓缓的勾起了笑意。
“晚致。”
宋晚致的心随着他的语调也跟着抖了抖。
宋晚致的目光一转头,就看见小白在桌子上望着他们,便红着脸,然后,想要从苏梦忱的怀里撑开。
苏梦忱也轻轻的松开了手。
而在桌子上的小白尾巴一扬,然后,“咻”的一声飞奔出屋。
宋晚致问道:“小白怎么了?”
苏梦忱道:“不用管它。”
“哦。”宋晚致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低着头拿着那茶杯,直到现在,她的心跳还是有点快。
而她低着头,也能感受到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然后抬起头来,却又触碰上她的目光,顿时又觉得心上被那目光一烫,想要低头,然而还来不及低头,苏梦忱修长的手指便落在她的脸颊上。
“晚致,让我看看你。”
宋晚致的心猛地一跳,然后,便感觉到男子的手落到他的鬓角,然后,轻柔的将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灯火之下,容色盈盈,眉目依旧,一如那时。
苏梦忱的目光轻轻笼在她脸上,宋晚致在他的目光下仿佛觉得整个人都是热的,她的手紧了紧,然后烫着脸想要抬起头来,然而一触及到他的目光,却仿佛再也移不开了。
苏梦忱伸出手来,然后轻轻的贴在她的脸颊上,微微一触,然后就落了下来,放在她的手上:“我们走。”
宋晚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苏梦忱拉着往窗边走去,她急忙道:“还有人……”
还没和慕容白说,而且,她知道有人跟着。
苏梦忱含笑道:“有小白。”
说完,袖子一挥,窗户洞开,他带着她,瞬间冲入雨帘。
大伞瞬间撑开,一瞬间,只听到头顶的雨声,大珠小珠落玉盘。
飞阁后面是那条河,宋晚致被带着轻轻的落到小舟上,她的身子微微一晃,便被苏梦忱抬手稳住。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然后转头问道:“吓坏你了没?”
宋晚致看着他,看着他眼眸里的繁星万点,突然间,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之意中,她笑了:“没有。”
这才是苏梦忱呀,他的目光越过四国,从星辰之外看来,于沧海横流中渡过,自然也有当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双风范。
苏梦忱看着她微笑,渐渐的,唇间也溢出笑意来。
外面的雨下的瓢泼,黑夜里却已经没了人声,整个世界又变得安静起来,然而在这样的极致安静中,却意外的生出一种盎然的情绪来。
苏梦忱的手落到她手腕上,问道:“知己境和知彼境感觉如何?”
宋晚致心中微微惊异,苏梦忱竟然在一握手之间便知道自己所修炼的法门,此等境界,到底到了何等地步。
但是听到苏梦忱询问,她便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从未修行此道用过这么长时间。”
苏梦忱感觉到她内息平稳而强大,并且以一种见所未见的姿态在生长,不由看向宋晚致,或许,这个姑娘,将会成为一个奇迹。
然而,他却只是淡淡收回了手,含笑道:“所谓欲速则不达。这样,很好。”
宋晚致一听,便也就放下心来。
她抬头看着雨帘,千家万户都在这大雨中,宋晚致道:“我来到华城,还没来得及看一看。”
苏梦忱道:“我上次来梁国,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所幸知道一些,随我来。”
他说着,上了岸,然后伸出手来,递给宋晚致。
宋晚致拉着他的手上岸。
伞撑在两个人的头顶,噼里啪啦的雨水敲打在上面,一时之间,耳膜里却全是这种清脆的响声。
每座城池都有河流和长桥,华城以大明街,大通街,大和街,大兆街四个大道纵贯中心,明河绕过整个城池,然后蜿蜒过来,而最有名的是明河之上的释迦桥,其实,释迦桥通“四架桥”,四座长桥交错在一起,站在最高处,可以眺望到更多的风景。
宋晚致走在桥上,道:“我觉得这几座桥有些奇怪。”
苏梦忱含笑看她:“有何奇怪?”
宋晚致道:“其实,这河流交汇处,最多两座桥就可以了,却不知为何会有四座桥。”
苏梦忱的手指轻轻的落在湿润的桥上栏杆,敲了敲:“其实,这座桥除了四架桥和释迦桥之外,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锁龙桥。”
锁龙桥?
宋晚致的心里微微一凛,不知为何想起那日院子后面的那巨龙的雕塑来:“难道,真的有龙?”
陈国的烛九阴,禁地里的白狮,这些都是超脱众人想象之外的事物,但是即便如此,“龙”这样的字眼还是令人心惊。
因为,那才是上古的神物,如果一旦出现,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人能压制得了它,而且,在外面的世界,它根本存活不了。
苏梦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传来:“其实,也不过是传说罢了。说是千年以前,有龙现于天下,苏家人联合当时的圣人,将半醒过来的巨龙压制住,并以当日的玄铁神木为桥,锁四方之精要,所以,在我们苏家的笔录里,这四座桥,也叫作锁龙桥。”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抬眼一看。
苏梦忱道:“苏家笔录,去是很多东西都是假的,而书写那一代笔录的苏家人,形状癫狂,很多东西都是做梦而行,所以,除了这锁龙桥外,他还写了很多不靠谱的东西,每每依据实物胡编乱造,所以小时候我见这部分笔录,都是以志怪之书来解闷的。”
宋晚致听了,微微一笑:“苏氏先祖,名不虚传。”
苏梦忱含笑道:“什么名不虚传,苏家人,不过都是疯子罢了。”
只不过,为什么而疯罢了。
苏梦忱转了伞面,于是两人继续往前,夏日里风过雨急,走在路上,凤凰花被吹落了一地,像是一条湿漉漉的毯子,两人踩在上面,即便脚步很轻,然而也出轻微的声响,被水淹透的花毯轻轻的一陷落,然后又冒出一点水来,似乎疼痛也似乎舒服。
有这人在身边,听着他那仿佛天籁般的嗓音响在耳边,整个烟雨朦胧的华城,也仿佛生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宋晚致觉得,哪怕百年之后,她依然会将此刻深深的记住。
而就在此时,宋晚致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宋晚致没想到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有人,而且,按照身形来看,这是一个少女。
那少女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满头青丝毫无装饰,用一根木簪子随意的挽了,而她正蹲着,双手捧着一只被风吹落下来的小鸟,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梦忱看向宋晚致:“你去帮她吧,我在这儿等你。”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他是如何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的?
于是,两人转到旁边的凉亭里,宋晚致看着苏梦忱那张脸,觉得他选择不出现是十分正确的,她转过自己的眼,苏梦忱却只是唇角微微一勾,然后,将伞递到她手中:“我在这儿等你。”
“哦。”宋晚致看着他精致的唇角一勾,便急忙去接伞,然而一急之下却握住男子的手,她一烫,便一松,苏梦忱看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
宋晚致仿佛又回到了那阁楼内失措心乱的感觉。
然而男子却是温柔的,他轻轻的将少女的手抚开,然后带着她的手握住伞柄:“这样握住便好。”
他的手还握在她手上,她的手被他带着握在伞柄上。
宋晚致只觉得那股难以言说的热意从他的手心传来,他修长的手指落在她手上,仿佛暖玉在手。
终归只有一句。
——这样握住便好。
到底是,如何的握住?
你在我掌心,天下万物,在你手中。
就在宋晚致几乎快承受不住的时候,苏梦忱才轻轻的将手松开,而而他一松开手,宋晚致便急急的往外走。
走出凉亭外,方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然而被他的手握过的地方,却还是仿佛还是热。
宋晚致抬起眼来,就看到那黑衣少女已经站了起来,正站在旁边,眼神被雨水冲刷着,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宋晚致正想开口,却见那少女的手一松,然后,让那只小鸟跌入雨中,接着,转身而去。
宋晚致眉目一闪,看着那只在雨中跌落的小鸟,然后,走了过去。
她捧起那只小鸟,才现小鸟的翅膀受了伤,大概是被风吹下来的时候伤了翅膀,她半蹲着,然后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接着,便将药粉细细的洒在小鸟的翅膀上:“别怕疼。”
这个时候,黑衣少女停下了脚步,转身冷冷的看来:“一只会从风雨中跌落的鸟,便是救起来了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宋晚致微笑道:“跌落一次,它会站起来一次,跌落第二次,它会站起来第二次,总有一天,我会相信,她会不再跌落。况且,总要给这只小鸟一点成长的时间是不是?没有谁,是生来就能凌驾于风雨之上的。”
她说着,抬起头来,然而,一抬眼,却只看到少女那如玉的容颜上那冷漠到极致,仿佛孤月冰海一般的眼,极致的容色,然而却是极致的冰冷。
然而这些不过都是刹那,不过一眼,黑衣少女便转身,然后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只剩下破旧的靴子踩破这漫地的雨水。
宋晚致捧起那只小鸟,望着那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方才转身,然后,看向不远处花树掩映下的苏梦忱。
她走了过去,道:“这鸟大概要我们养几天了。”
苏梦忱含笑道:“养着吧。”
他看了看天色,问道:“夜深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宋晚致急忙道:“不,不用。”
苏梦忱道:“我也是今日才到。”
宋晚致一听,想到,今日才到,应该,没找到住的地方吧。
她微微垂眸,道:“我倒是有一个地方,如果你不嫌弃简陋,倒是可以暂时和我们住在一起。”
苏梦忱从她的手里接过伞,含笑道:“走吧。”
宋晚致只能随着他一起走在伞下。
脑袋乱成一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的心情,简直从未有过。
雨珠子噼里啪啦的乱成一团,像是敲响在心中的鼓点,密密麻麻的成为一片。
等到要到了那处,宋晚致才抬起头来,然后,看向苏梦忱:“您,你的脸……”
好吧,这张脸,实在不像是普通人能有的。
苏梦忱笑了一下,然后从袖子里拿出那张人皮面具,细细的在脸上蒙上,宋晚致看了看,然后伸手,轻轻的在他的鬓角理了理:“嗯,好了。”
苏梦忱看着她,眼底含笑。
宋晚致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转过几个巷口,苏梦忱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宋晚致问道。
马上就要到了。
苏梦忱却又一笑:“没事,走吧。”
于是,两个人继续向前。
等到转过偏僻的巷口,宋晚致的脚步也跟着一顿,然而,顿住的刹那,便加快步子朝着远处走去。
滂沱的大雨中,那座破院外面,却是挤满了人。
“跪下!”
慕容白站在那里,桀骜的站立,昂起头:“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跪,我便跪下?!”
破院外面围着数百个士兵。
他们戴着遮雨的斗篷,腰上挎着大刀,一半的人将落日族人团团围住,而另一半人,却将身后的那辆马车围住。
掀开的马车车帘,坐着一个融化锦绣的女子,她戴着珍珠的黑纱,露出的下半张脸美的让人屏息。
马车内铺陈着名贵的香气,在大雨中依然透露出来,有一种极致的豪奢。
而在马车上,别无他物,只刻着一个小字。
“你是不是没有看清楚马车上的字?!这是秋家的三小姐!除了昭阳公主之外,这是陈国最尊贵的小姐。”那将领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慕容白。
慕容白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个字。
——秋。
大梁秋家。
梁国四大家族中的秋家。
慕容白的唇抿得更紧。
马车内的少女声音很美,也很温和,但是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高傲感。
“慕容白,我知道你的名字,落日族的大小姐。”
“我知道你们落日族想来华城干什么,一个小小的族群,想要存活下去,今年的大试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是,很抱歉,我不希望你们出现在我的眼前。”
“因为,你们落日族人的名声实在不好,我哥和我嫂子原本很好,却被你们落日族人勾引,结果生了嫌隙。所以,我实在无法放心,像你们这样的落日族人,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在大试中完全没有机会,但是好歹来了一趟,我会为你们准备黄金万两,希望你们现在就离开华城。”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平淡,但是谁都知道,这位眼前娇滴滴的姑娘,已经轻描淡写的将这个小小的落日族的命运决定了。
用温情的面具来说一句话——滚出华城。
得罪了秦家,现在又是秋家。
慕容白知道,他们宛然天网下的蝼蚁,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因为,力量的对峙,太巨大了。
但是,就这样认输?!
为了那所谓的黄金万两,就将自己完全的丢弃?!
慕容白抬起头,然后看向大雨中那个依然仿佛在华屋中的贵人。
“不可能!”
“我说,绝对不可能!”
“你便是将我杀了,也,绝对不可能!”
秋小姐没有说话,在她不说话的时候,那张温情的面具被拨下,然后,便只剩下冷冷的雨。
“跪下!”旁边的领立马懂得了少女的意思,然后,一抬脚,狠狠的往慕容白的脚上一踢。
慕容白被踢得直接跌入雨中,但是,却仍然死死的不肯弯曲自己的腿。
秋小姐不再说话,仿佛,说话都嫌费力气。
那将领一抬脚,又往少女的腿上补了一脚,冷笑着道:“从现在开始,每隔三个巴掌,你不跪下磕一个头,我们就杀一个人。”
他说着,抬起了手,然后,拍响了第一个巴掌。
“啪——”
后面士兵的刀已经横了出来。
这是秋家的士兵,每一个都经过千挑万选,每一个,都是他们没有办法反抗的。
“啪——”
第二个巴掌。
秋小姐闲闲的从马车内勾出一个水壶,里面盛着的是从宋国找来的雪莲蜜,万金难求。
秋家的每个人,都看惯了杀戮。
哪怕是看起来最娇弱的小姐,手上也染满鲜血。
而且,尤其爱看蝼蚁挣扎。
“啪——”
第三个巴掌。
慕容白的腿一曲,然后,跪了下去。
就在她跪下去的时候,宋晚致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姐姐,起来。”
------题外话------
终于把两个家族弄出来了,完全对立的开始就是完全反抗的开始~
嗯,说不定有二更,但是,大家不要抱太大期望~因为,阿吹害怕明天也不能准时更新~额
嗯,从明天开始,又开始一路横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