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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情柏林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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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正准备把修好的这一朵红艳的花儿放进瓶子里,突然间食指被玫瑰的刺扎了一下,还好没有出血,只听到女仆艾米丽来到会客室门口轻声叫她:“凯蒂小姐,汉娜夫人又来电话了。”

“好的,我这就过去。”碧云捏着这支玫瑰的梗,低头嗅了一下那层层包卷着的花芯深处的香气,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一角上,走到了大厅里。

“凯蒂亲爱的,你还好么?”汉娜夫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谢谢您夫人,我很好,杰米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他还不错,”夫人停顿了一下,“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打电话来问候你一下。”

“恩,谢谢您。”碧云觉得夫人今天说话有点遮遮掩掩的,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不敢对夫人说过多的话,怕一不小心走漏了什么风声,于是她们随意地聊了几句,准备挂上电话的时候。

“难道你真的不在乎么?”汉娜夫人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这句话,“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

“什么事?”碧云不解地问,听夫人的口气,似乎是一件跟自己紧密相关的事情,而且极其重大,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有那种事情。

“上帝,你真的一点不知情么?小可怜,他竟然瞒着你。我本来以为他至少会把你安抚好了的。”

“汉娜夫人,请您直说吧。”夫人的话,让碧云渐渐有种不详的预感。

汉娜夫人又沉吟了一会儿,“好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碧云静静等待她的下文,只听她用一种同情又惋惜的语气说:“盖尔尼德他要跟霍夫曼将军的女儿克里斯汀娜举行订婚典礼,就在今天晚上六点开始,待会儿我和我丈夫都要去参加了。”

“您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上帝,他真的瞒着你。真是个傻姑娘,整个帝都的人要知道了……”

女仆艾米丽趁着她接电话的功夫,把满桌子的玫瑰花瓣和枝叶归拢了一下,又到了厨房里去准备冲泡一壶红茶,经过打听的时候,却发现电话听筒就悬在那里,女主人却已经不见了。

艾米丽在会客室里发现了碧云,只见她呆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乌黑的眼睛里彷佛在酝酿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和刚刚她接电话之前那幸福的样子完全不同,艾米丽不禁担心地问:“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碧云扯动嘴角挤出一丝笑,“你去忙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艾米丽讪讪地点头,随手收了桌子上的玫瑰花瓣,准备到厨房的垃圾堆里倒掉。

突然间,“咔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艾米丽慌忙回头看去,小茶几上的那个彩色玻璃花瓶掉落在地上,碧云却魂不守舍地俯身去捡那些玻璃碎片。

“我的上帝!凯蒂小姐,你的手……”艾米丽惊呼出声。

碧云有些木然地望向自己的双手,在右手的掌心有一道深刻的皮开肉绽的伤口,那只手已经被鲜血浸透,突然间觉得眼前一黑,让她晕眩的真正原因,却不是那汩汩地冒出的猩红血浆。彩色玻璃花瓶碎成了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玻璃碴子,那些猩红的玫瑰花的瓣也散落了一地。

65第四幕—13订婚(中)

郑重声明:文中人物言论,不代表作者观点,为情节服务,非纳粹宣传。

碧云心底还有一分疑问,到底汉娜夫人所说的是不是实情。或许是听到了女仆的惊呼声,这栋府邸的管家立刻冲进了会客室里,这个男人的眼神有些异样,在搞清了状况之后,他指挥着女仆镇定地为她处理伤口,没有丝毫手忙脚乱的迹象。

“凯蒂小姐,您要去哪里?”当碧云要走出房间的时候,他迅速拦住了她。

碧云抬头瞪了他一眼,这个终日和蔼可亲的中年男管家,此时此刻却是一脸不容商量的神情。她立刻明白了,这种状况似曾相识,一定又是他的交代,这栋别墅里的仆人们每一个都训练有素、善于伪装,正如他们的主子一样。她咬着嘴唇,泪水潸然而下,她的身子微微发颤,坐倒在了沙发上。

“凯蒂小姐,请您稍安勿躁,先生他晚上会回来的。”管家似是安慰地说了一句,然后轻轻替她关上了会客室的门,安静地守候在门外。他的话显然若有所指的,但是碧云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只知道,汉娜夫人说说的话都是千真万确的,心中的酸楚和阵疼翻涌了上来,昨天晚上还跟自己甜言蜜语,相拥而眠的男人,转眼间就要成为别人的未婚夫。这一次,事先没有一丝迹象,在事发之后,他却早就料到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交代手下牢牢的看着她。她的脑海里回想起他信誓旦旦地向她求婚的那一幕,他的反复无常,虚伪和欺骗,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抛上云朵里的天堂,又立刻沉入黑暗的地狱。她见惯了他的阴谋,只是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告诉她呢,这样拖一天,是一天的消极做法并不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除了心痛,她什么都做不了。

帝国饭店嘉宾云集,数十盏水晶吊灯将大厅照耀地灯火通明,简直比一场军政界要员们的官方聚会还有盛大,来往宾客们的祝贺声不绝于耳。霍夫曼将军满面红光,一件合体的浅灰蓝色的空军礼服把他那发福的身材修饰地挺拔气派,他胸前的口袋上缀满了金光闪闪的勋章,站在他身边的是穿着一件黑色礼服长裙的霍夫曼夫人,与丈夫不同,她那张美丽又高贵的鹅蛋脸上,始终带着一丝不悦的神情。

“汀娜她还没有准备好么?”霍夫曼将军凑近了妻子,轻声问到。

“她早就进到了化妆室里,或许是在精心打扮吧。”霍夫曼夫人有些心不在焉地答到。

“我的小汀娜纵然是不打扮也是最美的金发天使。”将军开怀笑了起来,用充满了自豪和赞赏的眼神,望向在前厅迎接宾客的那个挺拔的黑色背影。

“可你偏偏要把我们的天使嫁给一个魔鬼。”夫人绿色的美眸也盯着在门厅入口处,那个引领着党卫军的总司令及其夫人,步入到大厅里的那个俊美的黑衣男子。他的确是很英俊,那身黑色的礼服彷佛天生就是为他而创造的,将他那高挑狭长的身材衬托地恰到好处的优雅,甚至是有几分妖冶的,他的仪态举止也那么泰然自若,风度翩翩,可她就是无法喜欢上这个男人,她怎么都忘不了去集中营里探望落难的表兄的时候,他在临终前对她所说的那些关于这个男人如何耍弄阴谋,背叛出卖的话。

“这件事已经订下了,你就不要跟我再别扭下去了。再说,汀娜她不是自己也同意了么?”霍夫曼将军有些不满,沉下脸色说了一句,又堆起笑容对着正面走来的老朋友举手示意。

“天知道那是不是她真实的想法,那个孩子一向是很有主见的,是你去跟她谈了几个晚上说通了她的,我可没有参与什么意见。”霍夫曼夫人起身向着门厅走去,脸上也堆起笑容,准备向迎面而来的汉娜夫人打招呼。

“谢谢你没有跟我唱反调。”霍夫曼将军紧跟在妻子的身后,大步走向着这位重要的客人,党卫军司令海因里希及夫人一行。

“宾客到的差不多了,将军。”在把总指挥和夫人引领到了合适的座位之后,今天宴会的男主角终于大步走向了霍夫曼将军,在身材魁梧的霍夫曼将军耳边说了一句。

“不要叫我将军,盖尔尼德,你该改口叫我父亲了。”霍夫曼将军笑着拍了拍他笔直的肩膀。看得出他对这日子相当重视,那身黑色的晚礼服比平日里更加华丽。

“是的。”他微笑着点点头,似乎是有些羞赧,而没有叫出“父亲”这个词汇,冰蓝色的眼睛下意识地望向了更衣室到大厅的通道口。

大家都在期待着今天晚上订婚宴会的女主角,霍夫曼小姐姗姗来迟,她的出场却让众人一片哗然。她没有按照当地的风俗,穿上漂亮的礼服,戴上华丽的桂冠,即将成为一名幸福美丽的新娘,在父亲和长辈的安排下,等待嫁给这个举国上下的女人都为之疯狂的男人,她穿了一身帝国少女联合会的白色制服裙,她的脖子上系着黑色的领巾,胳膊上则戴着一枚红底色万字符的臂章。

霍夫曼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昂头挺胸地走到了中央的讲台上,她调高了声调,骄傲自豪地说:“感谢大家来参加今天的聚会,非常遗憾的通知大家,订婚宴会取消了。”她眨眨眼睛,台下众人的唏嘘声似乎让她很得意,略微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到:“因为,我不会结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因为我要光荣的加入帝国女子挺身队,成为她们的一员!”霍夫曼小姐一边激动地说着,蓝色的眼睛里在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这简直是荒唐!”霍夫曼将军气急败坏地把女儿从讲台上拉了下来,厉声训斥着,“汀娜,你太胡闹了!你难道要丢进霍夫曼家族和艾伯特家族的脸面么?”

大厅的右侧,聚集的是来自奥地利和南部的艾伯特家族的成员代表,他们冰蓝色的瞳孔里的不可一世的神情,似乎在宣誓着王族高贵的血统。尽管这些遗老们心中巴伐利亚和普鲁士的旧怨难平,但还是对这次婚姻表示了最大程度的赞同。大厅的左侧,是霍夫曼家族的成员们,这个尚武的家族已经有四个世纪多的历史,每一代都是将才辈出,家族的男人们,无论是青年还是中年,或者是银发斑驳的老者,他们多身着黑灰色、黄绿色或者是灰蓝色的制服,尽管那制服的颜色不同,胸前却都佩戴着金光闪闪的徽章。

“父亲,我考虑更多的是帝国的未来,而不是我们家族的脸面。”霍夫曼小姐瞪着父亲,气势毫不示弱,义正言辞地说到。

“汀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你太任性了,这样的确是太过分了。”霍夫曼夫人这一次站在了丈夫同一立场。

“妈妈,你应该为我感到骄傲。”

“住口!”将军扬起手臂,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要当众教训女儿。

霍夫曼夫人急忙把女儿搂在怀里,“威廉,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有话好好说。”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整个大厅里变得一片嘈杂,霍夫曼将军站到了讲台上,他清了清嗓子,正在迟疑着该怎样澄清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副官神色急促地小跑到了身边,附耳说到。“将军,元首到了。”

霍夫曼将军瞪着副官,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元首的车队已经开到了大厅正门口,他的黑衣护卫队员正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到了大厅里。他们迅速地在人群中清开了一条道路,一个身穿着黄褐色制服的个子不高、微微有点驼背的男人在几个英武的近身军官的簇拥下,快步走向大厅的中央。

“元首万岁!”

“元首万岁!”

“万岁!”

元首所经过之处,那些帝国的军官们和党员们纷纷立正向他行举手礼,并且高声致意,他习惯性地抬起右手,眼睛圆瞪着,脸上表情一贯的严肃,扯动着一抹小胡子,念念有词地向僚属们回礼。“元首万岁!”的致意声此起彼伏,像是海浪一样将这个矮小的男人推到了大厅的中央。

“请大家安静,元首将发表即兴讲话!”一个长脸瘦削的褐发男人,用他那独特的尖利的高音,在扩音器前说了一句,大厅里立刻鸦雀无声了。

“今天,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原本是为了见证一对即将结合的新人,但是,这位有胆识和魄力的女孩,她选择了一条不平凡的道路。帝国的每一位妇女,都是平凡而伟大的,因为她们是帝国继承人的孕育者,她们无论选择是和男人一样在社会上工作,或者是在家里相夫教子,都应该享受帝国公民的权利。她们中的一员,克里斯汀娜·霍夫曼,她做出了一个尤其英勇的、杰出的、不平凡的选择,我将为她颁发一枚勋章,这是无上的殊荣——‘帝国铁十字’,我将它颁发给这位伟大的女性,克里斯汀娜·霍夫曼,她当之无愧!”

克里斯汀娜小姐激动地涨红了脸,在元首的传令官的引领下,走到了讲台前,注视着这个矮瘦的元首,亲自为她戴上了一枚闪亮的十字勋章,她昂首挺胸,学着大人们的样子,举起戴着袖章的右臂,立正转身面朝着人们,响亮地喊着:“元首万岁!”

一浪又一浪的“万岁”欢呼声被引动了,夹杂着阵阵如雷鸣般的掌声。

讲台上的男人显然是听惯了这种喝彩,他的嘴角有些不自觉地抽动,但目光如炬的小眼睛里仍然露出自豪的神采,他撬动右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些。

“同时,她的父亲,威廉霍夫·曼将军也将得到表彰。他为我们每一个人做出了榜样!在这个帝国,每一个人,无论是农民、产业工人,还是军人,都是平等的一视同仁的,对于现在的人们生活中,所崇拜的金钱或者个人的利益,然而,我相信,将来的人类,必将崇拜更加高尚的神明!我党的一种任务,是在于揭示并且创作一个新的时代!”

他的演说言辞激昂,尾音又是淹没在雷动的喝彩和掌声中。与此同时,那些干练的随从们已经组织好了,政要和军官们整齐地排成一列,等待着元首的接见。他逐一跟他们握手。那双小眼睛突然间一亮,“盖尔尼德,英俊的小伙子,你虽然失去了一位好妻子,帝国却多了一位女英雄。”元首低头挑目注视着这个黑色燕尾服的金发碧眼的男人,撬动着小胡子,露出极其欣慰的笑容。

接着,元首来到了霍夫曼将军的面前,从身边笔直地挺立的副官托举的黑色盘子里取出一枚勋章,想为这个魁梧高大的男人戴上,可是他的右胸部缀满了勋章,实在找不到地方,于是元首破例戴在了他的左胸的口袋上,“威廉,我的老朋友,霍夫曼家族的荣誉,从今天起,将寄托在您优秀的女儿身上。”

元首的专车一离开,气氛陡然间变化了,他的老战友和至亲好友们,已经满堂的宾客,都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对夫妇。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的“德意志纯种处女”和“女子挺身队”意味着什么。这项计划由一个新成立的秘密机构来负责,它隶属于党卫军,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研究人员,它的目的和宗旨是为了帝国的将来诞生更多的优秀的继承人以及强壮忠诚的战士。而那些加入计划的女孩,将会被带到一个秘密的地点,谁都不知道她们的将来会怎样。

众宾客陆续悄无声息地撤离了,甚至没有向主人告辞。霍夫曼将军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心情,霍夫曼夫人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而那个高挑俊美的黑衣男子,阴沉着脸立在白色的大理石的地面上,此刻他是一个在订婚典礼上被未婚妻所抛弃的不幸的男人。

海因里希司令走过他的身边,他立刻心领神会地俯□子,把耳朵凑到了上司的面前,只见这个矮小的男人眼神游移地说了句,“你留下,好好安慰一下。”

他点点头,表情显得很严肃,甚至像是在隐忍着沉痛的心情故作镇定。

作者有话要说:郑重声明:文中人物言论,不代表作者观点,为情节服务,非纳粹宣传。

66第四幕—14订婚(下)

汉娜夫人紧跟在丈夫的身后,向大厅出口走出,她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个黑衣的俊美男人,却吃惊地发现他也正与她对视着,如坚冰一样的蓝色眼睛底层,仿佛有一股不可遏制的烈烈燃烧的火焰。汉娜夫人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霍夫曼小姐的悔婚和元首突然到来的表彰,订婚被取消了,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他暗中谋划的。

他像一个演技高超的演员,在合适的地点,对合适的人,说最合适的话,做合适的事。但是这一切的表演却瞒不过汉娜夫人,她并不是凭借着今天的这场订婚宴会上的出人意料的戏剧性的一幕,来做出判断的,是身为女人的直觉,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那张俊美的脸孔下,包藏着一颗阴险的心,那个男人是一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狼。他早就已经掌握了她最致命的把柄,却没有汇报给她的丈夫,而是在这个时候作为要挟她的筹码抛出来,为的是堵住她的口。汉娜夫人突然感到周身一阵阵冰冷,因为她是他上司的妻子,所以他只是威胁,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动,如果自己没有这个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了。

基于他先前对她丈夫毕恭毕敬的态度而建立的印象,被这一场阴谋完全颠覆了。他设计了这个陷阱,布局了整个阴谋,都是为了那个娇小美丽的东方女人。之前她得知了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把这段异国恋曲当成一种风流韵事来玩味。她没有想到他是如此认真的,为了那个黄种女孩,宁肯放弃赢取一个帝国上将、未来元帅的女儿这样一条飞黄腾达的捷径,不惜牺牲来自南方的艾伯特和霍夫曼家族的尊严和面子,甚至于抱着与党卫军人种局的法令、帝国的种族秩序对抗的决心。同样身为女人,汉娜夫人不知道自己该羡慕与同情、还是该鄙夷和记恨。

“凯蒂,你的眼泪不会白流的。”汉娜夫人自言自语地说着,虽然自己与凯蒂小姐接触的并不久,却深深地被她的纯洁与善良打动,她能感觉的到,在凯蒂对自己说了在化妆舞会上的故事之后,乌黑清澈的眼睛里明显地带着一种愧疚,那一定不是凯蒂的本意,即使是对敌人,她也难以狠心下手。她说不准,那样纯净天真的女孩,被这样的一个男人爱上是幸运或者是不幸。

据说是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它终于来了,汉娜夫人先于司令走到了门厅外面的回廊,她仰着头,双手紧了紧胸前黑色貂皮大衣的扣子,注视着那黑灰色的天幕,飘下了一朵洁白的雪花儿,像是一位天使降临了人间。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一种美丽的东西,叫做-爱情。

大厅里的人所剩无几,黑衣的男子迈着大步,向着霍夫曼将军靠近。“霍夫曼将军,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的声调有些暗哑,注视着这位脸上写满了风雨沧桑的帝国上将。

霍夫曼将军缓缓地展开手臂,扶住了这个高大的俊美男子笔挺的肩膀,沉重地拍了一下,微微张着口,嘴唇在颤抖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略微低了低头,也伸出手承托住了对方的胳膊肘,语气诚恳地说到:“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很抱歉,霍夫曼将军,我想应该会有办法挽回的。”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盖尔尼德。”霍夫曼将军缓缓开口,他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太过失态,但是那沙哑的声音却透露着说不出的苍凉和沉痛。

“这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即便是这样,我不能迎娶您的女儿克里斯汀那小姐,那么就请您和夫人把我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往后,有什么需要效劳的,我一定尽力而为。”他眉头簇地很紧,一对冰蓝色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霍夫曼将军,深沉地说到,又抬眼看向霍夫曼夫人,那个往常以美丽高傲著称的贵夫人,如今像一尊石头雕像一样,脸色惨白地立在一旁,空洞的绿色瞳孔,彷佛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你也走吧。”将军摆摆手。

他立定颔首,告辞,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又掉转身子深深地望了这对老夫妇一眼,而后终于离去。

在十分钟前还是宾客云集的大厅里,如今只剩下这对将军和夫人。

霍夫曼将军他那一贯硬挺的身板,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满头的银发也凸显了出来,霍夫曼夫人则直勾勾地看着远方,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突然,女人霍得瞪圆了眼睛,泪水顷刻间决堤而出,对着她战功卓著的丈夫嘶声喊道:“威廉,你是帝国的将军,难道就没有办法么?没有办法保住我们的女儿!?”

霍夫曼将军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是定局,元首亲自来表彰了克里斯汀娜,她现在是举国上下的楷模,女英雄……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了。”他说罢紧紧闭上眼睛。“我当初坚持要克里斯汀娜嫁给他,就是为了避免今天的结局,英雄,我当了一辈子英雄,却不希望孩子们也走这条路。”

霍夫曼夫人凝视着自己的丈夫,她突然间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他是个骄傲的男人,从来不曾吐露过这种话语,哪怕是对她也未曾有过,两行泪水在她高贵美丽的脸上凝固,嗓子眼里发出哽咽又低沉的声音,“威廉,你用我们的亲生女儿,换了你脖子上那颗勋章。”

满头银发的霍夫曼将军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突然间,苍劲的手一把抓住自己领扣那枚大十字勋章,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这颗黑色的装饰着黄金橡树叶和两柄金色的剑的十字勋章,摔落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雪越下越大,一切都很安静。

从傍晚开始,天空中飘起了雪,碧云静静地坐在会客室里,黑色的眼睛透过玻璃窗子,有些涣散地注视着雪花在风中翻飞。是不是人在心痛极了之后,便会麻木没有感觉。

雪还是那片雪,只是看雪的人心境不同了,她还记得就在几天之前,他开车载着她去买衣服的时候,在车子的玻璃窗上哈出的雾气中,写出了她的名字,那个时候她是多么感动,那漫天飞舞的小雪花像是一个个小天使,传递着爱的讯息。墙上的时钟响了起来,把她的思维拉回了残酷的现实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碧云没有吃女仆艾米丽端进来的东西,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她流了不少血,面色苍白,她知道自己无处可去,或许是由于上一次被她逃走的经验,他指使着手下就寸步不移地守在门口。

黑色的牛皮底的靴子踏过冰冷的地面上积落的一层薄薄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子在风雪中径直地走着,他从那个灯火辉煌的帝国饭店的大厅中走了出来,穿过柱廊,又绕过了帝国广场中央的雕像群,走向那辆停靠在广场另一侧的黑色梅赛德斯轿车。

“先生,可以借个火么?”

男人停止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妖冶的女人从巷子的暗处走了出来,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银白色的狐狸毛披肩随着她的扭动而轻轻摇摆着,“啧啧,这真是悲哀,堂堂的帝国上将,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在订婚典礼上抛弃了。”

他注视着这个走到他面前的美艳的金发女郎,轻声问。“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她哼笑了出声,滑动着高跟鞋的尖端,上前一步,搂住了这个男人高挺的脖子,有些委屈地说:“难道一个女人,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所施的小小伎俩,也算是阴谋么?”

“你这只小狐狸,对我的未婚妻做了什么?”他一个返身,把她压倒在灰泥墙面上,眯着眼睛冷冷地问,哈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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