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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覆山河,血色凉歌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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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要这天下,他也有能力护你周全,与你一起退隐世外。

不管是在赫赫皇宫,还是潜于江湖草莽,那个男人,会始终爱你如一。

这是我唯一能肯定的,所以,我才会写书向你的师傅们求援,求他们在适当的时候点化你们,成全你们,可是歌儿,你们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被天下人祝福,不被命运祝福。

你们要靠着你们的坚韧,去化解重重艰难险阻;

你们要靠着心中的善念,去挥就爱情的蓝图;

你们要将你们的爱,融入世间千万人的爱,才能成就彼此。

不要因为这个世界为难了你们,就去恨这个世界;

不要因为所有人不懂得你们的爱,就将你们的爱化作利刃,夺人性命。

夜天诤想说,可却没有说,因为现在的夜璃歌,未必懂得。

她的确不懂得。

或许每一个理想的实现,都必会有牺牲,都必会付出代价,可若代价过于沉重,只怕不单会毁了最纯粹的感情,还会毁了整个世界……

第七十六章:救急

碧倚楼。

皎皎月华,自琉璃天空之中,经竹窗,投落到案头。

夜璃歌静静地坐着,面前放着银色令符。

只要持有此令符,便可调动潜伏于天下诸国所有的夜家影卫。

这支卫队到底有多少人,夜璃歌并不清楚,只对他们的能量深信不疑——至少,要协助傅沧泓解决眼下的烦难,绰绰有余。

要帮他吗?

还是,再等一等,等到恰当的时机再出手?

儿女私情、天下大义……平衡点,最最难的,便是爹爹所指出的平衡点——让傅沧泓和乱军拼得两败俱伤,然后她才出来收拾残局?那样好吗?那样是爱他的做法吗?

几丝焦躁不安从心头浮起,夜璃歌双眼一闭,正打算先睡上一觉再说,案头的月光忽然被大片阴翳遮住,多了团毛茸茸的物事。

蓦然瞅清面前之人的形容,夜璃歌还未平复的心,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呜呜——”某庞然大物叫了两声,眨动乌溜溜的双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夜璃歌想笑,却没能笑出来,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绽出个想法——倘若,这个人,才是傅沧泓,那该多好……这个人……是傅沧泓?一个模模糊糊的计划隐约浮出,立即被她否决掉——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想呢?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更何况眼前这人,与傅沧泓关系匪浅。

罢了。

视线转开,落到案上那枚令符上,夜璃歌的心,再次“咚咚”狂跳起来——她没法子亲自出面,去北宏帮助他,但是她可以,但是她可以……像是大团浓雾中,乍然跃出轮朝阳,她整个人都欢跃起来。

伸手搭上傅沧骜的肩,夜璃歌的嗓音有几丝颤抖:“小嗷……”

“呜——”

“你听我说,”拿起令符,放在他的掌心,夜璃歌低低地道,“带着它,去黑里找他……”

“呜——”傅沧骜摇头,表示抗议。

“他也怕黑……”夜璃歌循循善诱,“你也不想他难过,更不想他被人关起来,对不对?”

傅沧骜瞪大了眼睛——别的话他或许听不懂,这话,他却是明白的。

“去吧。”微微地,夜璃歌垂下泪来——三分是真,两分是作戏。

“不哭……”傅沧骜抬起大掌,拭去她面上泪痕,抓过令符塞进怀中,“我去——”

“嗯,”夜璃歌收住眼泪,又细细叮嘱道,“千万别弄丢了,知道吗?在路上也别耽搁,闻着他的气息直接找过去,也别让人发现……”

“嗯!”傅沧骜重重点头,眼中甚至绽出丝欣喜的光芒——是一个男人天生的豪情?还是傅姓皇族热爱冒险的血液所至?

“我送你。”站起身来,夜璃歌携着他走向窗边。

深黛色天空中,明月正好,如此诗情画意的夜晚,她却拿来做这等事,未免有些煞风景。

“飞——”傅沧骜说着,倾身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倏地不见了。

夜璃歌愕然地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脸颊——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

第六十五天。

看着桌案上深深的刻痕,傅沧泓双眉紧拧——他已经将近三十州的泰半兵力投入对剑昌叛军的作战,不想非但没能镇压下去,反而使得对方的声威越来越壮,仿佛他投入的兵力每多一成,对方相应地也增加一成——看着手中的战报,傅沧泓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形势如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个什么战云飞,并非孤身作战,其背后,定然隐伏着其他的势力,可到底是谁,想与自己作对呢?是傅今铖抑或其他傅姓皇族的残部?还是潜伏各地的豪强力量?

都不像啊,傅姓皇族无论直系旁系,均已死绝,他们即使夺了这天下,又能怎么样?豪强势力更不可能,他们一味只图眼前利益,并无大志逐鹿乾坤。

正思索间,梁玖的声音忽然传来:“皇上……”

“何事?”傅沧泓抬起头。

“是吴铠派人回京求援,请户部拨给军饷钱粮。”

“此事找户部尚书齐永即可,为何来此?”

“齐永说,吴铠所需甚巨,户部难以支应。”

“还差多少?”

“白银五万两。”

“五万两?”傅沧泓也吃了一惊,“这才多少日子,他竟然开口就是五万两?”

“吴铠报称,因战线拉长,军队人数量激增,况且近日来士兵们伤亡惨重,抚恤葬仪各项支出也跟着增多,是以请求朝廷拨给白银五万两。”

傅沧泓眸中隐隐浮起怒意,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国库空虚,吴铠他又不是不知情,既然知情,就该节省开支,如何反如此施为?”

梁玖立即不作声了。

傅沧泓抚着额头,一时只觉青筋乱跳,眼前隐隐发黑。

其实,他说这话也不过是发泄怒火罢了——吴铠的难处,他也知道,打仗本身就是个耗钱耗粮之事,若不是情非得已,哪个皇帝愿意轻启战端?

国库空虚——叛乱?他心头咯噔一跳——莫不是有人知道北宏国库空虚,所以才——策动这场变乱?对方是谁,何以有如此敏锐的目光?

可是眼下,不是揣测这些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着将吴铠的事给支应过去,但银子也不是说变就能变出来的,这仓促之间,却让他到哪里去变五万两银子出来?

揉着太阳穴,傅沧泓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梁玖心内也急,却知这事着实棘手,不敢多言语,躬身施礼后退下。

仰靠在椅中,傅沧泓脑海里不停地寻摸着办法,想出一个,又否决一个,想出一个,再否决一个,直折腾了数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一则他长期以来,他着力于培养自己的暗势力,所靡银钱都是老爹存下的本儿——傅今铭别的本事没有,管理封地,收税存粮的手腕倒挺高明,虽不敢明着跟傅今铖硬顶,却也知道保存实力的道理,替傅沧泓省了不少事儿,不过也留下一弊端——那就是傅沧泓自己理财的能力有些低,以前管理一个恒王府,倒不显劣势,如今接了北宏这么个摊子,问题可都就出来了。

夜璃歌是帮助他“打倒”傅今铖,接管了北宏的大权,可一连串问题也跟着来了,最严重的,便是财政。

倘若一个家没有钱,做什么都缩手缩脚,一个国没有钱,道理也是一样的。

打仗要钱,救灾要钱,治理河工要钱,复兴生产还是要钱,恒王府那点儿家底,显然是不够折腾的。

傅沧泓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之中,以致于殿里突然进来个人,他都不知道。

“给你。”

对方倒是很直接,把一样东西递到他跟前。

傅沧泓惊了一大跳,倏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面前突突兀兀地站了一大活人。

瞅瞅眼前那一支亮闪闪的令符,他的眸中燃起丝灼热:“这是什么?”

“她给你的。”傅沧骜回答。

接过令符,傅沧泓满腔的低落一扫而空——璃歌,璃歌,我最亲最爱的人,谢谢你在这个时候,给予我最大的支持。

“她还说什么?”

“她说——”傅沧骜想了想,“你怕黑,怕被人抓起来……她不想你被人抓起来……”

不尽的喜悦在胸中扩散开来——他的疲惫,他的伤悲,他的迷茫,都变得如羽毛一般,随风飘走——当你最孤单最绝望的时候,有什么,能比心爱之人的照抚,更能让你宽慰呢?

“谢谢。”拿起令符在唇边一吻,傅沧泓真诚地吐出两个字。

“沧骜——”

“嗯?”

“你留下来吧。”

傅沧骜偏着脑袋看他,想用他那单纯的理智,去判断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

“想……她。”最后,他这样说。

瞧着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弟弟”,傅沧泓难得温和地笑了:“我知道了,那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傅沧骜顿时欢悦起来,挥舞着手足又唱又跳,看着这样的他,傅沧泓眼中不禁浮出丝嫉妒——他要是他,该有多好,不用再为什么朝政、天下烦恼,只一心呆在心爱之人的身边,爱她,呵护她,这便足够。

可他是傅沧泓,他是北宏的皇帝,他甚至无法把肩上的责任,推委给任何人,只能担着,只有担着……

……

看着那一辆辆从户部驶出来的银车,梁玖有些发懵——短短三日,皇帝是从哪儿寻来这些银子的?不只五万两,还翻了一倍,同时严谕吴铠,一定要将叛乱尽快地镇压下去,同时尽量减少伤亡。

“齐尚书,”梁玖终究没能忍住,走向立于一旁的齐永,“这些银子——?”

齐永微笑:“不可说。”

梁玖纳闷了,却也知道,这事另有玄机,是他不该打听的玄机。

不过呢,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前方的战事便不是问题,吴铠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提早与乱军决战,而国家,也能更快地恢复清明太平。

龙赫殿。

傅沧泓的身影整个儿隐在黑暗里,在没认识夜璃歌之前,他就知道,夜家暗卫,乃是天下诸国极为惊人的一股力量,可当他真正见识到,仍然为之震撼——这元极、龙赫、太威三殿,乃整个天定宫枢密-处,防守甚为谨严,还有自己精心培养的暗人守卫,而对方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摸进来,说出现便出现,怎不教他讶异?看来夜天诤手下,伏龙卧虎,远远走出自己的预想。

“北皇陛下,”黑衣人也隐在暗处,只模糊一团,莫说面容,就连身形都看不清,“城外天照寺中,有最新调集的二十万两白银,北皇若有难处,可自取用之。”

“嗯,”傅沧泓点点头,“诸位的功德,朕当深记,日后必报之,但不知那战云飞的来历,调查得如何了?”

“战云飞,原是海外一孤岛岛主战荒的长子,一直在海宫中长大,秘密修炼文韬武略多年,三个月前才驾船登陆,经南涯、虞国,入北宏。”

“什么?”傅沧泓吃了一惊——如此毫无根底之人,怎会突兀地举旗造反?

“战云飞之父战荒,曾在昌镜公门下习艺。”

“咚——!”傅沧泓的后背重重撞上椅背,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原来这一切,竟然是杨之奇在背后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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