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玉麒麟也是刘珺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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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后来呢?”老鹏听入了迷,啤酒倒满溢出来都没察觉到。
“满了!满了!”我赶忙提醒到。
“我老太爷回到中河后,靠着当兵那几年攒下的钱置办下些房和地,再后来娶妻生子,有了我老爷爷,我爷爷,我爸和我,玉麒麟也一直留了下来,文革那会儿我爷爷是干部,想上交,那时老太爷还健在,八十来岁的高龄愣是把我爷爷打的半个月起不来炕,打那起,就再也没人敢动这玉麒麟。”
“那赵三小姐呢?就没再找过咱老太爷?他俩的爱情故事,可是能拍部大片了。”老鹏边说,边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
“她给我老太爷的那封信,写的也是盗刘珺墓那件事,和白七儿说的差不多,听说赵大帅死后,她跟随家人去了国外,给老太爷写过几封信,老太爷都没回,好像是抗战前吧,托人到中河找过老太爷,老太爷也拒绝了。”
“哎,听老人们说,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极少提这些往事,也是旁人,知道些的,流传下来的这些故事。”我呷一口啤酒,夹起一块皮蛋。说实话,我认同老鹏的观点,如果当初老太爷不那么倔强,可能命运会改写,也得是啥民国风云人物吧,哈哈,那也不会有我了。
“宁儿,要说你爸也真够疼你,这么重要的传家宝,磕巴都没打就给你创业了。”老鹏干一杯啤酒,一脸羡慕地说道。
是啊,不管我混的咋样,爸妈终究是疼我的,无论发生什么变故,在他们心里,儿子还是哪个最棒的儿子,没变。我也是看了那场拍卖会的报道,一个西汉五色沁玉钮,竟然拍出984万元天价,才想到家里的玉麒麟,无论个头儿,沁色,可是比那玉钮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要不是真的别无他法,我也不会硬着头皮去跟爸妈开这个口。
那天我心怀忐忑得回到家,半年没有见爸妈了,不知道他们是否消了气,令我没想到的是,老妈开门见我第一句话竟是“儿子,瘦了!”说着,眼圈儿还红了。爸妈做了一桌子菜,听完我的想法,他们沉默片刻,就去里屋取出了玉麒麟,“儿子,这东西早晚都是你的,我和你妈带不走,要是对你创业有帮助,就拿去吧!”我还记得出门时妈妈的嘱托,“有空去看看李丽和孩子,他们也挺想你的。”那一刻,手里攥着的玉麒麟,是暖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把玉麒麟卖个好价钱。”我抬眼看着老鹏说道。
“坤叔不说三十万要吗,要不咱再找他抬抬价儿?”老鹏边吃,边用试探的口气问道。
“你懂个屁!三十万,三百万老子都觉得亏。”我一口干下杯中的啤酒,愤愤得说道。
“那咋办,要不咱直接去拍卖会?”
“还得找坤叔,得先弄明白这玉麒麟到底咋回事儿。”
拿定主意,我跟老鹏又扯了一会闲篇儿,直到烧烤摊打烊,才醉醺醺得回到住处,一觉睡到天亮。
坤叔好饮酒,有事儿没事儿总爱喝上两杯,我和老鹏原打算找个上点档次的饭店,再拿两瓶好酒请坤叔吃顿饭,饭桌上请教玉麒麟的事儿。谁想邀请了几次坤叔都没时间。人家现在可是沧海市有名的古玩专家,盛德典当行大掌柜,哪有时间搭理我们两个落魄的穷小子呢。正当我们心灰意冷,打算另想办法的时候,坤叔的电话打了过来。
“宁儿,这几天怎么不来典当行了?”坤叔略带生气得口吻问道。
“是坤叔啊,这不正打算去吗,
您电话就过来了,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在海王府请您吃顿饭。”我赶紧答道。心里却在想着,我倒是想去典当行,一肚子话想问您呢,可您搭理我吗?
“臭小子,晚上不行,市里企业家协会有个宴会,几天前就发了邀请函,这样吧,晚上九点,你们在迎宾馆接我,去我那吧,咱们爷们儿喝一杯。”坤叔吩咐到。
“那我带酒吧,正好手边有两瓶儿五粮液,给您带过去。”听到坤叔的话我激灵,赶紧答道,生怕坤叔改变主意。其实别说五粮液了,我手边儿连个五粮液的酒瓶都没有,啤酒瓶子倒是一堆,但说咱得这样说。
“五粮液留着孝敬你爸吧,不用带酒,我这什么酒都有,可别忘了九点,迎宾馆。”坤叔说完挂了电话。
晚上接上坤叔,到了坤叔家,坤婶儿炒了几个家常菜,摆上了酒,是我们本地特产,沧海老酒。
“园园呢,还没下班啊?”园园是坤叔的女儿,比我和老鹏小几岁,省医学院毕业,现在市医院实习。
“她现在住医院宿舍,上下班方便,周末才回来。”坤婶儿边上菜,边招呼我和老鹏,“小哥俩儿到了这还拘束啊,忘了小时候偷婶子家年糕吃啦,快,里边坐,尝尝酱牛肉,昨天新卤的。”
“是啊,到家就别拘束,宁儿、鹏,把酒满上,咱们爷仨好好喝上一杯。”坤叔端坐正中,我和老鹏一边儿一个“护卫”着。
“宁儿,这玉麒麟,打你小我就知道,那时候我想跟你爸买过来,九五年、还是九六年,我给他十万块,他不卖。”几杯酒下肚,坤叔意味深长得说道。
“前些日子他给我打过电话,说起这件事,让我多帮你,给个好价钱。所以从你们第一次来典当行,我就预料到了。”多年的老街坊,坤叔看我们,就像自己的孩子,“孩子,你爸很疼你,多回家看看,别耍小孩子脾气。”
“嗯,坤叔,我敬您一杯。”说着我端起酒杯,不知道是今天的酒辣,还是坤叔的话触动了我,一杯酒下肚眼圈儿竟有点红了。
“宁儿,这个玉麒麟,我给你三十万的价儿,是试探你,看你小子是不是真的不拿祖宗玩意儿当回事,你若真敢三十万出手,我宁可把这东西买来,再白还给你爸!”坤叔的话让我和老鹏瞪大了眼睛,以坤叔的酒量,不至于这几杯酒就喝多啊,这是怎么了?
“你们知道这玉麒麟的来历吗?”坤叔放下杯子问道。
“听老人们说,是刘珺墓出土的。”我怔怔得答道,坤叔刚才的话太让我意外了,还没缓过神来。
“嗯,说对了一半。”坤叔夹起一块酱牛肉,不紧不慢嚼了起来。我心急,但我知道,坤叔既然想说,就不会只说一半,耐心等就是了。倒是老鹏,张大嘴眼巴巴望着坤叔,好像坤叔脸上写着答案似的。
“坤叔,老太爷留下的东西,但凡有一点儿法子,我也不会出手,日后只要有一丁点儿机会,我也要赎回来,传给儿孙。我想知道它的来历,您若知道,就告诉我吧,我敬您。”说完,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玉麒麟出土于刘珺墓不假,但不是汉玉,要早于汉,可到春秋战国时期,恐怕也是刘珺时代,盗墓得来的。”坤叔呷一口酒,慢慢说道。
“啊?这中河王刘珺也是盗墓贼?”老鹏吃惊地说道,我赶忙在桌下踢一脚老鹏。坤叔的话,的确让我们吃惊,但对我来说,是好奇多于吃惊。
“别打岔,没听坤叔说嘛,是刘珺时代,不是刘珺!”我对老鹏说道。
“坤叔,您是古玩界的行家,您的话一定有道理,只是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夹一块儿糟溜肉片放在坤叔碗里,试探得问道。
“‘玉得五色沁,胜得十万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坤叔转头看向我,我点点头,那是我第一次到盛德典当行,坤叔对我说的。
“关键在于这沁色,你的这块玉,有土沁、有炭沁、有血沁,但这土沁明显比其他颜色沁地深,这说明什么?”坤叔问道。
“说明土沁得更早!至少是挖出来,再进的刘珺墓!”我恍然大悟道,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坤叔。
“嗯,小子不错,有潜质。”坤叔满意得点点头,同时端起酒杯,“来,走一个!”我和老鹏同时端起酒杯,陪着坤叔饮尽杯中酒,又分别倒满,目不转睛望着坤叔,生怕错过坤叔说的任一个字。
“坤叔,还有其他吗?”我问道。
“再看玉质,春秋战国至汉代,玉器多使用软玉,尤以和田玉居多,但春秋战国以白玉、青玉为主,籽料居多,汉代多以黄褐色、绿色玉料为主,器型偏大,山料居多,偶见乳白色玉料。你这玉麒麟是白玉籽料,这也是我推测早于汉代,可到春秋战国时期的佐证。”坤叔接着说道。
“你看看,俩孩子来,光顾着说,也不让孩子吃点。”坤婶儿又端来一盘菜,嗔怒得看着坤叔,同时招呼我们俩吃菜,别光顾着听。
“对,对,边吃边聊。”坤叔说着拿起一块豆腐皮儿,去卷新上的京酱肉丝,“尝尝这道菜,这可是你婶儿的拿手菜。”
我和老鹏这会儿哪有闲心吃菜,嘴里答应着,却谁都没有动筷子。
“我看不说完,你俩也吃不下去。”坤叔笑道,“还有一点,春秋战国的玉器,做工细腻,阴刻居多,琢磨光润,而汉代的玉器,刀工粗放,雄浑博大,力求用最简单的刀法,实现写实的目的,比如常见的汉八刀玉蝉,你的玉麒麟属于哪者呢?”
“哦。。”我恍然大悟道,“坤叔,为什么不是秦代的呢?我知道,-汉与春秋战国之间,还有个大秦呢。”
“哈哈哈。。”坤叔笑了起来,“你呀,懂点儿历史,但却懂的不深,秦代历史短暂,再加上始皇帝焚书坑儒,这一时期文化发展几乎停滞,所出土的玉器较为零星,也没有固定的风格。所以我推测早于秦,至于是春秋和战国的哪个阶段,还要再斟酌。”
“对你来说,也不必纠结是秦,还是先秦,因为就目前古玉市场而言,汉以前的这种籽料玉器,价格还是比较稳定的。”
“坤叔,这东西能值多少钱?”老鹏拉直身子,满脸堆笑得问道,看得我都想笑,好像这东西是他的一样。当然了,有我的,自然就有老鹏的。
坤叔伸出五个手指。
“坤叔,您也太不厚道了,说那么多,就给涨了二十万。”老鹏有些失望,我却看出来,这五根手指绝不是五十万,也可能是对比着拍卖会上的玉钮,心里早已有个定位。
“坤叔,五百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这是私人买家,如果到了拍卖会,一千万也是它。”坤叔淡定地答道。
“一千万!宁儿,发了!”老鹏激动得站了起来,把身前的碗都碰洒了,我伸手拉老鹏坐下,说实话,我和他一样激动,心砰砰地跳。
“坤叔,这事儿还得依靠您。”我端起酒杯,坤叔也端起酒杯,我们爷俩一饮而尽。
“宁儿,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是念想儿,真的想把它卖了?”
我错愕地看着坤叔,本来要放下的酒杯,也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