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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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来取自“有凤来仪”之意,是为祥瑞,据说他出生时东天的烟霞晃了整整三日。做为曾经的天界之主,又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朱雀,身份自是尊贵,四海八荒皆尊称一声“帝君”。
自浮川继位,风来便退隐至仙界未央岛,不问世事,闲来无事时种了三百亩樱花,故又称百亩花田。
浮川乃是他的爱徒,天资聪颖,幼时被捡回去养在身边,素来疼宠的紧,浮川倒也是一个争气的,修行刻苦,为人谦逊有礼,没有半分被惯坏的样子。
浮川资历尚浅,继位时那帮老家伙们闹了好一阵,奈何咱们这位帝君极其护短,一来二去倒也消停了下来。
在凤来的记忆里浮川一向都是极为乖巧的,但自从继位天帝以后就像一个没人管了的野猴子,正经事没少做,荒唐事也没少做,但都无伤大雅,凤来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但赐封号“曼殊”之事,凤来是越想越气。
琼楼玉宇于云雾飘渺里半遮半掩着,白玉砌就的宫殿在晨曦里泛着温润的光,气度威严。
南天门的守将认识他,天帝身旁的笔墨伺候,名唤苍耳。
施了一礼,搭话道:“大人这是从何处来?”
苍耳深深低着头,只顾走路,没有理他。
天将挠了挠头,有些疑惑,觉得今天的苍耳大人格外高冷。
穿过走廊,转过殿宇,苍耳在洗梧宫前停下,抬起满是淤青的脸,扣了扣门,泪光在眼眶里打着转。
良久有人道:“进来吧。”
苍耳推开门,见一青年人穿着素白的单衣立在廊下喂着池中的锦鲤。那人生的好看,很是贵气,迎着阳光看过来时一双凤眼微微眯着,显得有些凉薄。看见是他,开口道:“走过来些,朕又不会吃了你。”
这位便是新任的天帝陛下了。
洗梧宫很大,院子里新挖了池塘,养着荷花、锦鲤,这时节荷花未开,只余着几片荷叶光秃秃地漂在水面上。
苍耳走过蜿蜒的长桥,垂着头,手里紧紧攥着那道圣旨,低声道:“臣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浮川放下鱼饵,右手食指一伸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一脸的淤青,突然笑出了声:“我师尊打你了?”
苍耳别过脸躲开他的手,重新垂下头,答:“没有,臣自己不小心磕的。”
浮川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
苍耳拱手将圣旨双手奉还:“还请陛下责罚。”
浮川止了笑,重新拿起饵料:“那便罚你明日再去宣读一遍。”
苍耳面色一白,仍是应道:“是。”
说话间有人通传:“陛下,空青上仙求见。”
浮川将鱼饵尽数倒入池中,有些许不悦:“扫兴。”对苍耳道,“明日让人在院子里种棵枫树,太空了不好看。”苍耳应下,浮川又道,“退下吧,让空青进来。”
浮川很不喜欢空青,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师弟,是凤来的弟子。
浮川还小时,西海水君寿宴,将请帖送到了九重天,原本这种事情凤来向来都是随便遣人送了礼去,那日却带着他亲自去了西海。空青便是那时遇上的,瘦瘦小小的,被一群同龄的孩子欺负,一张面黄肌瘦的脸,眼窝深陷,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特别的亮。凤来一时心软便带了回去,收为弟子。
浮川因此闹了脾气,可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凤来,那日难得发了脾气,训斥一番,罚他去思过崖面壁。他与凤来赌气,在思过崖待了三月,也不见凤来去寻他,甚至连个口信都没有,以至于他这口气赌到了现在。
空青拱手见了礼,笑着唤了一声“师兄”。
浮川看着池中的锦鲤,问:“师尊让你来的?”
“是。”
“说说吧。”
“师尊的意思是,师兄行事不甚妥当稳重,特让师兄外出历练三年。”
浮川伸了一个懒腰:“好啊,明日朕便出发。”说罢走进殿内,从始至终未开空青一眼。
空青想起他上思过崖给师兄送饭的日子来,那人便也如今天这般,明明对旁人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却将讨厌的他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可每次他修行遇有不惑时,浮川总能看出来,一边嫌弃着他,一边又一遍一遍教着他,有时被气极了,就拿湖中的锦鲤撒气,气完了便又走过来,臭着脸问:“会了吗?”每当他摇头时,浮川都会骂一句,“笨都笨死了,这些我看一遍都会了,你呢,你都练了三日了,真是笨。”
对了,他的师兄啊,可是万里难挑一的天才,过目不忘、悟性极高,修行更是一日千里,他就有些相形见绌。不过好在勤能补拙,在他八千岁时飞升上仙。
他还记得历劫那日,浮川就站在不远处为他护法,手持长剑,身姿削瘦却挺拔:“死了最好,你若是死了,我便请个戏班子,唱三天大戏。”
空青笑了两声。
浮川一脚踹了过去,口中骂道:“笑个屁。”将自己外袍脱了扔给他,“傻子。”
那是他的本命法器,蝉衣,可保神魂不灭。
空青的思绪抽回来,看着他的背影,傻笑两声:“师兄还真是幼稚。”
他许是听到了,一册书卷从内殿内飞了出来,空青抬手接住笑了笑,浮川的声音传了出来:“滚!”
三年期限已到,凤来在门前等了一日也不见那个小兔崽子的影子。
空青踏着夕阳的余晖上了岛,对他行了礼:“师尊。”
凤来跺了跺脚,腿有些麻:“你师兄回来了吗?”
摇头:“听说省都闹了邪祟……”
不等空青说完,凤来便打断他,微怒道:“你代理天帝一职,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吗?”
“师兄前些时日来信,说是人在省都。”
凤来冷笑一声:“那小兔崽子与你通了书信?”
空青点头,并未察觉有何不对:“写过一封。”
“他倒是与你亲近,胜过我这个师尊了。”
空青后知后觉地垂下头,看不清情绪:“徒儿以为师兄与您已通过书信。”
凤来有些烦:“我又没有怪你。那小兔崽子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近来我与师兄写信,也不见回信了,又听闻省都闹邪祟的事,故有些担心。”
“那兔崽子命硬,死不了,你回去吧。”
空青拱手行了长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