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赌命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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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道已经坐在赌桌的一边，轻轻用折扇敲打着赌桌边缘，一脸笑意地望着于绝清。于绝清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硬着头皮就准备坐下。李莫这时恢复一些理智，低声问他“清哥，你以前赌过钱吗？”
这话倒真是问到点上了，于绝清嘴唇微动“没有”。语气很是平常。
闻听此言李莫又有点急了，刚想说话就被于绝清打断，“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赶鸭子上架也得来”。
李莫欲言又止，就又听到一句话“随时准备强行抢人！”
他精神一凛，就看到于绝清已经坐在桓道的对面，两人目光相接，都是沉默不语，但彼此间的火药味已经无需多言了。
“你可看清楚了！”桓道轻笑一声，猛地拿起骰盅，顺势一手直接把面前的三颗骰子全部囊了进去，双手上下剧烈摇晃盅子，在空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桓道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大，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
作为万胜赌场的大老板，桓道对自己的赌术还是颇为自负的，没有两把刷子，能压住底下那帮桀骜不驯的崽子？做梦吧，干这行，狠固然重要，但本事也还是要有的，要不然实在说不过去。虽然自己的赌术不及赌场的首席荷官，绰号赌神的叶天，但对付于绝清这种这辈子都没赌过钱的新哥还是绰绰有余的。
桓道的摇骰声随着他的笑容消失而消失，骰盅下压停下，与赌桌碰撞发出响声，桓道眼神阴冷，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桌子，“押吧”。
于绝清眉头紧皱，说实话，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沾过赌博，沉思良久，随后问道“多少点以上属于大？”
桓道是万万没想到于绝清眉头紧皱，认真思索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不禁楞了一下，可后头看热闹的那帮人早已哈哈大笑起来，心想这家伙是来搞笑的吧？之前看他说话有条有理的，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还以为是在专心听骰子声音猜点数呢，可没想到却是一个连规矩都没搞明白的初哥，这种人在赌场一般来说，唉，也别一般来说了，就是来送钱的，俗称“送财童子”。赌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新手，啥也不懂，但却牛气冲冲，只要让他赢个三五把，个个就都以为自己是赌神了。等他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基本就可以开始“养猪”了。
桓道也是猝不及防，这就好比两个绝世高手相约一起华山论剑，我充满斗志准备决一死战，结果最后你告诉我你找不到路，我们下次再约？玩呢？！
他还没说话，后头就有一个笑得前俯后仰，差点岔气的人“好心”提醒道“十点以下算小，十点以上算大，明白了吗？送财童子”。
“什么送财童子，人家输的是钱，他输的可就是命了”。
“反正又不是他的命，怕什么？输了就输了”。
“但还是要砍手的呀”
…………
李莫这时在于绝清身后，脸色也是不太好，自己这个清哥，还真是个雏啊，啥都不会，人生第一次啊，可偏偏这第一次就要跟人赌命了，玩得这么大，这下麻烦了，难怪让我随时准备抢人。想到这里，李莫的全身肌肉又绷紧了起来。
于绝清对身后的议论声恍若未闻，只是望着桓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桓道以为自己混，可没想到于绝清更混，这下算是彻底败给他了，一想到跟自己对赌的人竟是这般不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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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脸上也是感到羞耻，只能点头道“没错，不过还有一个例外，就是豹子”。桓道知道于绝清肯定也不懂，又解释道“豹子的意思就是三颗骰子的点数一样，这个区别于大与小，但几率很低，理论上只有…”
他话没说完，于绝清便答道“是1/36吧？”
桓道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脑子倒是转得挺快”。
不经意间，两人的关系竟然缓和许多，桓道也没有了之前那般犀利的气势，于绝清笑道“好，我懂了，继续吧”。
“大还是小？”桓道的眼神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再度回来，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气势莫名的小了很多，而且再也回不到“巅峰”状态了。
于绝清沉吟片刻，随意道“大吧”。说话的语气让人感觉好像这事跟他没关系。
李莫的心一下子剧烈地跳了一下，于绝清下了注，那骰盅打开了那一瞬间，齐遂就有一半的可能要被人砍一刀了。清哥不在乎，他还是很记挂齐遂的安危的。
桓道也不废话，直接打开骰盅，众人清楚地看到三颗骰子分别是“三三六”，也就是十二点，大，于绝清竟然蒙对了！
李莫提着的心一下子又放回到肚子里，大大松了一口气。眼见于绝清竟然猜对了，那帮吃饱饭没事做的“大佬”们顿时又炸开了锅。
“我去，这也能蒙对？”
“这小子运气不错啊”。
“也就是运气了，下把肯定输”。
“我倒觉得他下把还能赢”。
“我也是这么说”。
“嗯嗯，这种初哥一开始的赌运确实都是很不错的”。
“卧槽，你刚刚不还说他是送财童子的吗？这就转风向了？”
“别废话了，咱地，要不咱们现在开个盘，我做庄，你们谁赌？”
“我来！”
这帮人说着说着竟在一旁开起了盘口，就赌于绝清下把能不能赢，赔率还挺高。李莫对这些人的做法实在有些厌恶，妈蛋，我们这边赌着命呢，你们倒好，不关心就算了，还拿这件事开赌，当我们是什么？
于绝清表情淡然，没有丝毫受到影响，桓道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他，笑道“你运气不错啊”。
“继续吧”。于绝清示意。
之后的两把，于绝清都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分别猜对了大跟小，李莫一脸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心里暗道清哥真他娘的是个天才，第一次玩这东西竟然就能连中三元，牛逼啊！看来齐遂有救了。
桓道的眼神开始凝重，微眯着眼，看着于绝清，想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但于绝清始终一脸平静，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哪怕自己连过三关，都没有一丝兴奋的情绪，整个人就像入定的老僧，与他后头的李莫形成鲜明对比。
“继续吧”。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但桓道却已不敢对他有任何小觑，他在于绝清身上看不到一点初哥的痕迹，他整个人没有半分是像第一次接触赌博，他是真的心如止水，真的绝对冷静。
赌场的人其实不怕你手气旺，不怕你气势猛，只要你不出老千，时间久了，你终究是要输回来的，因为人不可能永远走运，也就永远不可能单凭运气赢钱。只要你上头了，输一把，那你基本就完了。因为你的脑子不清醒了，输了一把之后肯定会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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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恼怒过后就会把加倍的赌注押上，你想捞回上一把的损失，结果自然是越输越多，越陷越深，这才是正常赌徒的心态与结局。
可于绝清呢？完全没有这种正常的表现，他整个人的心思都像是云游在外，下注时轻描淡写，随意至极，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赌局，仿若这场赌局与他无关，这样的赌徒，才是最可怕。
桓道甚至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手下的首席荷官，赌神叶天的影子！
他的眼神慢慢开始恢复了最初的阴狠，自嘲道“有意思，我倒是小看你了”。
“你怒了？”桓道看着于绝清那副冷静随心的表情，心里更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你说于绝清装逼吧？也不是，他的表情没有半点做作；你说他不是装逼吧，偏偏说出来的话又是那么讨人嫌。
桓道深呼吸了两下，又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呵呵呵，这样棋逢对手的赌局才好玩，也不至于一点趣味都没有”。
说完，他拿起骰盅，拾起桌上的骰子，认真地放在灯光下照耀，然后再一颗一颗地放进其中。对着于绝清诡异地一笑，随后开始轻轻摇晃骰盅，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众人看着桓道的笑容，心神却都有点恍惚，感觉他骰子撞击的声音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住了自己的心神。
李莫离得比那帮人近些，感受也是更深，他突然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胸口闷堵，胃里泛酸，有一种强烈想吐的感觉，整个人很不舒服。这种状态过了一会，李莫才猛然惊觉，他赶紧晃了两下脑袋，努力收敛心神，集中注意力，狠狠地咽了两口口水，这才勉强顶住了想吐的冲动，心里一阵后怕。
情知不妙，李莫赶忙看向于绝清的方向，却见得于绝清的状况比他还糟，整个身体都在轻微晃动，原本敏动的眼眸此刻也是呆滞无光，浑浑噩噩，根本像是痴傻了一般。心中不免着急，刚想大声提醒，就听得桓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这把你要押大还是小？”
于绝清脑袋左右摇摆，眼睛向上翻，露出的眼白几乎占据所有位置，呆傻地缓缓道“我、我、我押…”
“押什么？”桓道笑得很开心，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是要押大吗？”
于绝清还是那副中了邪一样的精神状态，头部摇摆的幅度也是越来越大，声音微不可闻地说道“对、押、押大”。
“哈哈哈哈哈哈”桓道一脸大计得逞的模样，自己心里感觉舒畅之极，装逼？敢在我阎王道面前装赌场老手？我赌第一手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出生呢！你以为你心态稳定就牛逼？不照样被我晃到了？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学着吧，小子！
桓道大喜过后，揭开骰盅，灯光下三颗骰子的数字赫然分别是“二三二”，七点小！
李莫大惊失色，顾不上提醒于绝清，后头便往齐遂方向看去，下一瞬，他看到了自己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幕，哪怕日后再多的风雨，他也仍旧清楚记得自己人生中的这一秒！
骰盅揭开的那一刹那，早在一旁待命已久的“屠夫”猛地举起那把杀猪刀，手起刀落，没有半分犹豫，就这样砍在了齐遂的后背上！
扬起的成股鲜血尽数倾洒在了赌桌上，化作了一丛血色的鲜花，整个房间弥漫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李莫霎时眼眶欲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