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我们是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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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光吉话一出口，楚嬴和吴狼同时松了口气。
老实说，楚嬴今日匆匆过来，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若此时就和吴狼拼个你死我活，赢了还好说，一旦输了，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而吴狼也有着同样的顾虑。
加上一旦真的干掉楚嬴，就意味着必须远遁北荒，放弃目前所有的荣华富贵。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亏本买卖，任谁都会犹豫不决。
“谁叫你们对殿下亮刀的！把刀收起来，一个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吴狼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主动选择了让步，把锅甩给一群手下，对着楚嬴抱拳致歉：
“对不起殿下，是卑职御下不严，事后卑职一定重重惩戒他们，还请殿下恕罪。”
“哪里，本宫昨夜没睡好，火气也大了点。”
台阶已经送过来，楚嬴自然得顺势下来。
挥了挥手，让崔肇他们也收起兵器，看了眼全程战战兢兢的王老实：
“这事，吴千户到底想怎么处理？”
吴狼深吸口气，扭头看着周光吉，道：“刚才周大人让我们听你一言，不知可是有什么高见？”
楚嬴同样期待地看着周光吉。
“高见谈不上，平心而论，此事吴千户忠于职守，本无过错，殿下不忍下民受冤，也是无可厚非，两位所行皆是合情合理……”
周光吉先是说了一些两边讨好的车轱辘话，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大家同在顺城卫为朝廷效力，在下实不忍心，看到两位因为一点小事同室操戈，所以，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折中的办法？”
周光吉点头，上前两步：“没错，此案吴千户口称证据确凿，却只有蔡大夫一名人证。”
“殿下那边虽然证据已被推翻，但细节上面，依旧有不少值得推敲之处。”
他最后给出了解决办法：“这样吧，既然两位谁都不服对方，不如将人犯交予州衙代为看管，两位回去准备周祥，择日再来宣判，如何？”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楚嬴和吴狼各自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对视一眼，选择了同意。
周光吉笑道：“那就请两位定个期限。”
楚嬴还没来得及确定日期，吴狼已经抢先开口：“就定在两日之后！”
“两日？”楚嬴微微皱眉，这个期限太短了。
“不错，殿下不会忘了，两日后是什么日子吧？”吴狼一脸没有笑容的笑意。
两日之后，是楚嬴命吴狼归还军田的最后期限。
吴狼选择把结案定在同一天，摆明了是要和他打擂台，甚至借此要挟。
念及于此，楚嬴情知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主意，索性选择了同意：“好，两日就两日，一言为定。”
“殿下放心，卑职不敢欺瞒殿下。”
吴狼嘴角浮起一丝戏谑，这个局本来就是他设的，这么短时间，他真不信楚嬴能找到什么实质证据。
楚嬴不再理他，扭头对周光吉道：“多谢周大人愿意帮这个忙，还请你现在就把人带过去，严加看管。”
“本宫不希望两日之后，看到人犯有任何闪失，周大人明白了吗？”
“殿下放心，下官既然接下此事，自然会全力保证人犯的安全。”
周光吉郑重应下，让李泰从隔壁找来衙差和狱卒，将王老实押入州衙大牢，两人随后告辞返回衙门。
一进内堂，周光吉便顿住脚步，眼角余光看着后面，道：
“想问什么就问吧。”
早就憋了一肚子疑问的李泰，得到允许，当即抱怨起来：“大人，下官想不明白，刚才……明明那么好的机会，差点就打起来了，可你……你为何却突然插手？”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周光吉对着房门使了个眼色，走到主位椅子前，撩开身后的下摆坐下。
李泰机智地关上门，小跑上前，目光巡睃一圈，从桌上拎来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笑呵呵地陪坐一旁：“还请大人提点。”
周光吉喝口茶润润嗓子，道：“很简单，因为我们必须把自己摘出来。”
“摘出来？”李泰若有所思。
“不错，你想啊，一国皇子，在我们跟前和人火拼，真出了事，我们能脱得了干系？最起码也要被治个不作为之罪。”
“这倒确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李泰一脸感慨。
“这还是轻的，本官最担心的，还是那头狼啊。”
周光吉放下茶杯，刻意压低声音：“你我都知晓，吴狼为人心狠手辣，万一他真错杀了大皇子，为了脱罪，会不会把你我也一并这个？”
他用手比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李泰眼皮一跳，半信半疑的样子：“不会吧，他杀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杀了我们，不但可以灭口，还可以伪造现场，然后说是我们和大皇子爆发冲突，最后同归于尽，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李泰瞬间头皮发麻，大滴大滴的冷汗淌下来。
“这……确实可以这样操作，可，吴狼真有这胆子？”
“没这胆子，他又怎么掌控得了顺城？再说，连皇子都杀了，你觉得他还会在乎多两条性命？”
周光吉冷笑道：“所以，横竖这件事我们都无法独善其身，自然要把自己先摘出来。”
“至少，衙门这边都是我们的人，他们在这审案，我们也有一定自保之力，而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本官这么做，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
李泰越发茫然：“大人，是什么好处？”
周光吉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说，驱虎吞狼之计最怕的是什么？”
李泰皱眉思索片刻，道：“虎不死？狼不灭？”
“没错。”周光吉点头提示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双方今天冲突的人手，其实并不多？”
“所以，即便他们最后拼个两败俱伤，残存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这对我们后续接管顺城，十分不利，所以……”
他卖了个关子，似乎有意考验。
只见李泰眼睛逐渐明亮，最后拍手赞道：“下官明白了，所以大人故意做这个和事老，给他们一定时间备齐人马，到时一旦火拼，好彻底斩草除根！”
“什么斩草除根，我们可是朝廷命官，作奸犯科的事可不能做。”
周光吉端起茶轻啜一口，手掌轻轻拍打案几，哼唱道：
“浪花有意千重雪，青山无言一黛春，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我有几人……我们是渔翁，渔翁懂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