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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桥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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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莲煾的落水姿态可真好看,就像是长出翅膀的飞鱼,她就是那样被他迷住的。

渐渐的雨变小了,一直昏暗的天空仿佛也有了放晴的趋势。

随着雨变小,湖面的一些情况开始逐渐清晰起来,霍莲煾第三次浮出水面换氧气筒,由于他肩膀拉伤所以就只能选用那种体型最小的氧气筒,这样一来也导致于他需要大量的划水回到水面更换氧气筒。

随着雨逐渐变小,水下机器人的工作效率出来了,透过水下机器人输送到陆地的消息高雅拉知道湖底地形复杂,而且由于气流产生的原因有几处漩涡。

仅剩下的两位潜水员又有一位因为体力问题退出搜寻,也就是说现在负责搜寻的就只剩下霍莲煾和另外一名潜水员了。

庆幸的是这个时候雨终于停下来了,天空也开始放晴。

此时此刻,湖面宛如面镜子,霍莲煾第四次浮出了水面,透过望眼镜高雅拉看着霍莲煾划水的手已然举步维艰,高雅拉也学过游泳,她知道现在的霍莲煾很艰难,高雅拉朝着湖面喊:霍莲煾你快回来,快回来!

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霍莲煾第四次消失在湖面上,随着雨停和放晴的天空,那片湖泊的轮廓也全部显示了出来,大得让高雅拉心里慌张,让她心惊胆战的是水底声呐设备正显示着霍莲煾往着湖里最大的那个漩涡靠近。

撞撞跌跌的高雅拉跑道康桥面前,她摇着康桥的肩膀,说康桥你快让霍莲煾回来,康桥只要是你说的,霍莲煾肯定回来。

康桥一动也不动任凭她摇着,不言不语,一张脸就像是被镶进图纸中的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她眼睛直勾勾看着天际。

顺着康桥的那道目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空出现了漫天彩霞,那些霞光从一朵朵厚厚的云彩透露了出来,把整湖泊照得红彤彤的。

红彤彤的霞光也落在康桥脸上,给那张死白的脸镀上了薄薄的色彩。

一直以来高雅拉都知道康桥的眼睛很大,这刻高雅拉更是感觉到康桥的眼睛大得离谱,大到仿佛把一整个世界都装进她的眼底。

高雅拉在康桥的眼眸底下看到了一样东西,宛如浮雕上的图腾,那是一朵被镀上金边的云朵,镀上金边的云朵被拓在康桥的瞳孔中。

凝神细看,那云朵的形状就像小小的天使。

回头——

在遥远天际那端,有朵云的形状酷似长着翅膀的小小天使,那个瞬间整个世界静谧着,空气凝固,在凝固的空气中原本模糊的小小天使形状逐渐显露出脸的轮廓,轮廓逐渐清晰。

那小小的天使有着一张稚气的脸,笑容甜甜的,纳豆一般的眼睛宛如在注视着谁一样。

一阵风吹来,小天使的翅膀微微抖了抖,甜甜的笑容被风扩展,一个回旋,那朵云彩散开,展开的翅膀拉出了长长的弧度,瞬间消失于天际。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双大得离谱的眼角垂落了下来,那个一直屹立不动的身体开始移动脚步,风一样的,往着云朵消失的方向。

最终,停在了那里:

小樊,霍小樊——

凄凉的女声在湖面上久久的回荡着,尾音刚刚落下,从对讲机传出了激动的声音,随着那些声音湖边的救援人员迅速朝着某一个方向聚集,高雅拉跟着那些人跑。

很久很久以后,高雅拉再回想起这一幕时,宛如奇迹。

霍莲煾真的找到霍小樊了。

也许一切就像是霍莲煾说的那样:那个孩子一直在等待他的莲煾哥哥找到他,等待着他的莲煾哥哥最终把他交还给他的姐姐。

黑暗来临时,霍莲煾被抬上担架,急救车正往着市区行驶,躺在担架上的霍莲煾目光紧紧的落在后面的黑色轿车上,康桥就在那辆黑色轿车里,她的脸一直紧紧的贴在那个孩子脸上,她坚称她和他只是暂时走失而已。

在黑暗来临之前定额在高雅拉脑子最后的画面是,康桥抱着霍小樊,霍莲煾把抱着霍小樊的康桥抱在怀里。

暮色中那三个人宛如是一片剪影,那个剪影让人忍不住的会和类似于生死相依这样的厚重的情感联系在一起。

晚间八点,这起轰动全城的绑架案随着警方公布缉拿到凶手宣布告一段落,斯里巴加湾的各大电视台史无前例的给出了绑架案凶犯的特大面部特写。

九点,这起绑架案的若干名幕后操盘手主动向印尼警方自首,九点半,霍正楷通过律师发布声明:将永久性的停止所有涉及到印尼的慈善捐助。

九点五十分,霍莲煾因为体力透支以及肩伤复发陷入重度昏迷,霍莲煾整整昏迷了三十二个小时。

周一,绑架案发生的第三天,高雅拉参加了霍小樊的葬礼。

霍正楷、康桥、霍莲煾一字并开站在家属区位置上,霍正楷面容憔悴,站在霍正楷身边的康桥一张脸白得就像是别在她发鬓上的那白色花朵一样。

高雅拉跟着自己的父亲来到了家属区,来到康桥面前时,高雅拉伸出了手,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样平和的心境对着自己的情敌伸出手。

伸出手说:节哀顺变。

触到的指尖冰冷,那张望向自己的脸除了木然还是木然,嵌在那张木然脸上的那双眼睛空洞呆滞。

别开脸去,高雅拉看在站在康桥身边的霍莲煾,霍莲煾此时此刻的目光落正落在康桥发鬓的那朵小小白色花朵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霍小樊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康桥就回到学校上学,而霍正楷也在霍小樊葬礼结束的第三天回公司上班。

那个在这个夏天骤然离去的小小生命就像是彼时间那个叫做霍彤的小女孩一样,被选择去刻意遗忘。

高雅拉从那位被她长期收买的霍家佣人口中了解到康桥离开了她之前居住的地方,搬到霍家主宅住,那位佣人告诉高雅拉康桥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安静,循规蹈矩,照常上学放学,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

七月十一号,斯里巴加湾电视台例行转播了斯里巴加湾女中的新一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上名人云集,电视镜头给得最多的是霍正楷,康桥是这一届的毕业生,霍正楷的出席也让康桥是霍正楷的私生女这样的传言更显得逼真,在康桥的毕业典礼上高雅拉没有见到霍莲煾。

现在没有人知道霍莲煾在哪里,也没有人能联系到霍莲煾。

两天前高雅拉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霍莲煾在霍小樊葬礼结束之后的当天晚上就驾驶着帆船独自一个人出海,没有人知道帆船往着哪个方向开。

隔天晚上,在他们经常玩的俱乐部高雅拉见到了出海归来的霍莲煾,她推开包厢门时霍莲煾怀里正揽着一位金发女孩。

高雅拉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冷冷看着霍莲煾和那位金发女孩各种打情骂俏,如果不熟悉霍莲煾的话咋一看还真像是一个大众情人。

当霍莲煾的手第三次去拿酒时,高雅拉拿掉了那瓶酒,霍莲煾和那些人不一样,在私生活上他一向很自律,不抽烟不喝酒不嗑药。

她的动作让霍莲煾微微敛起眉头。

“你现在肩伤还没有好。”高雅拉提醒霍莲煾,整个晚上霍莲煾都没有动他的左手。

那次出院也是霍莲煾强行要求的,那天霍莲煾和医生说我参加完葬礼之后就回来。

似乎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霍莲煾的手伸向另外一瓶酒。

高雅拉提高声音:“我来猜测一下,或许霍莲煾你现在是故意的,故意把自己弄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好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传到她耳朵里,让她知道,然后她就会心疼了,然后乖乖的来到你身边。”

“如果你想那样的话,我不介意当你的使者,我保证我可以做到不动声色。”

高雅拉的话成功让霍莲煾的手缩回,缩回的手落在酒杯上,那个酒杯被狠狠的摔到包厢墙上。

瞬间,酒杯四分五裂。

高雅拉环顾四周,十几张脸都呈现出了极为亢奋的状态,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来着。

“你们出去。”高雅拉冷冷的对那些人说。

那些人齐齐把目光转向霍莲煾,霍莲煾怀里的金发女孩嘴里叫着“莲煾”身体往着霍莲煾身上靠,结果,扑了个空,霍莲煾站了起来。

“你们出去!”这次说这话的人换成霍莲煾。

一分钟之后,包厢只剩下了高雅拉和霍莲煾两个人,他看了她一眼:“高雅拉,你也出去。”

近在眼前的人头发长了,覆盖在他额头上的头发都差不多要盖住他眼睛了,眼睛周遭有着淡淡的乌青。

“莲煾,忘了她吧,她是你最讨厌的女人的女儿,其实这样也不错,现在你和她终于可以彻彻底底的,干干净净的断掉了。”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然后呢,然后忘掉她之后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背对着她的人声音里头带着淡淡的嘲讽:“高雅拉,你给我好好听清楚,以后霍莲煾的女友可以任意一位阿猫阿狗的人物,但永远不会是你。”

“现在,离我远点!”

霍莲煾的离我远点就是有多远滚多远。

高雅拉知道,如果现在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就是自寻其辱,那种自取其辱她在霍莲煾身上已经讨到太多了。

从背后传来的那声“雅拉”使得高雅拉的手抖了一下,触到包厢房间门板的手收回,她站立在那里,等待着霍莲煾的脚步。

如愿的霍莲煾的脚步身停在她背后。

霍莲煾在她背后说:“雅拉,我发现,在忘了她和她忘了我两者之间,我觉得后者更让人有窒息感,那种窒息感让我每天晚上大部分时间都睁着眼睛,让我总是无法入睡。”

霍莲煾给高雅拉所有的自寻其辱加起来也没有他此时此刻短短的那句话来得让她更为难堪。

那个在私底下被他们一次次调侃、嘲讽被戏称为“拖油瓶姐姐”的大眼睛女孩赢了。

康桥赢了,她赢走霍莲煾的心。

“雅拉,我和文秀清的事情你最清楚,你也知道我只是负责把她带到美国而已,带到美国之后我就没有去看过她一次,这你也知道的,雅拉你去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她。”

“这些话原本是应该由我自己和她说的,可我不敢,我就怕我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会让她更伤心,所以,雅拉你去和她说,你和她说效果会好点。”

莲煾少爷呵,终于也学会了低声下气,只是这个人凭什么和她说这样的话,凭什么?

回头,高雅拉冲着霍莲煾大喊:“不要做梦了,我永远不会做这种傻事的,我巴不得康桥永远不要原谅你。”

更多愤怒的话因为霍莲煾再次温柔唤出的那声“雅拉”统统的咽回肚子里,颓然的靠在包厢上。

他往她靠近了一点,用很温柔的嗓音诉说着:雅拉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状态不好。

哈,莲煾少爷分明是在和她传达着,雅拉,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好过,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我想你一定不会放手不顾。

高雅拉狠狠的盯着霍莲煾,恶狠狠的看着。

与她恶狠狠眼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霍莲煾,霍莲煾眼神温柔,温柔的瞅着她:“我一直知道,高雅拉其实没有别人所说的那么坏。”

最坏的其实是霍莲煾。

☆、第101章 (2005-2006)

高雅拉在雕刻学院门口前截住了正准备回家的康桥。

站在大理石堆砌出来的建筑下的康桥,给高雅拉的第一感觉就像霍莲煾昨晚喝得醉醺醺时说的话一样:雅拉,我有点担心某一个时候大街刮起了风,然后她就被那阵风吹走了。

也不过是半个月时间,站在高雅拉面前的康桥好像只瘦得只剩下那双大眼睛,那双大眼睛现在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不是来找碴的。”高雅拉干干说着。

车子停在停在码头上,面向海。

以前,高雅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被她视为眼中钉的人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更让高雅拉没有想到是她会以说客的身份出现在康桥面前。

“康桥。”高雅拉心平气和叫出这个名字:“昨天医生说莲煾以后不能代表学校去参加任何游泳比赛。”

她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反应,高雅拉侧过脸去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自始至终康桥都维持着现在的这个姿态,固执坚持着同样的一个动作,目光落在海面上。

“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在过得有点糟糕。”

不不,不是有点糟糕,高雅拉第一次看到霍莲煾酩酊大醉的模样,她看到了他抽了第一支烟,尼古丁混合着酒气,眼神迷离的叫着木头。

“木头,我答应你我以后不说你死鱼眼。”“木头,我发誓我以后真的会对小樊好。”“木头,其实我知道你最喜欢我穿蓝白色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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