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辈与银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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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苏对于这顿迟来的晚餐也并没有太多的期待,但摆在他面前的东西对他而言还是太过寒碜了。
比能当盘子能垫桌角的黑面包也就强的有限的未经发酵的面包,法军看到恐怕会当场举起白旗,风干的肉类和蔬菜熬成的汤飘着浮油,外加一杯浑的跟美术生洗过笔的水桶一个色号的葡萄酒。唯一能看的也就是一小碟不知道什么鱼的腌制鱼子。
“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孤身一人和饿着肚子。”苏掰扯着面包喃喃自语道“一天里这两样都给我体验到了,什么苦行僧...”
但饥饿感还是很称职的扮演了一把佐料,很快这份中世纪体验全家桶就进了他的肚子。
他靠在椅子上,让肢体尽可能的伸展开,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方才的新人类脑电波让他恢复了记忆,首先要确定的是醒来时就想过的“哲学三问”,毋庸置疑,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苏略微扭头,透过高挑的窗户,卫星已经接替了恒星的工作,开始向大地泼洒温和的光芒,而其数量,是两颗。而拱卫在其四周的群星,也与记忆中的排布有所不同。
他原名苏秉文,在原来的世界他是一个艺考落榜生,靠在景区给人画肖像过活,每每谈起这段经历,还被人吐槽是哪来的小胡子。虽说落榜,但受过义务教育的他对于自己的老家有几颗卫星还是很清楚的,只有一颗。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穿越这种烂俗的事情,苏并不知道,唯独穿越前后的记忆依然在迷雾之中。“苏秉文”这个人的肉体到哪去了,不知道,原来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现在知道的只是——“苏秉文”和“伍德沃特.苏.萨尔瓦多”成了两人一体的假面骑士,咳,这个形容不太准确,两人的记忆或者说灵魂,仿佛被撕碎后拼凑在了一起,一个崭新的缝合怪诞生了。
而根据“伍德沃特”这边的记忆,这片大陆的文化水平差不多是“苏秉文”记忆里17,18世纪的程度,他身处这片大陆东方名叫“馥灵”的帝国,是一个掌管边防的伯爵家的独子,24岁,未曾婚配。萨尔瓦多是家族代代继承而来的家名,同时也是脚下的这片土地,这个小镇的名字。
伯爵独子虽然听上去挺不错的,但实际上萨尔瓦多领地处大陆东北,全年有几乎一半时间在下雪,西面临山,北面是一望无际的冻土,东面临海有一处小港口,但雪季也会冻上,仅仅南侧有一条道路通往帝国中心,当年仅仅是为了充数才插上帝国旗子的荒郊野岭。
居民大多是以采冰和捕猎为生的原住民,还有就是在帝国内地惹了事,发配来种土豆的劳改犯,这地方,也就种个土豆子了。管理这片土地的萨尔瓦多伯爵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回帝都开个年会报上名号,人家都要把地图来回翻两个个才想得起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一方面经济不发达人丁稀少,另一方面再怎么说也是帝国的边境,需要维持一定程度的守备军。日子自然也是过的紧巴巴的,苏从记事以来就没怎么见老伯爵眉头舒展过,老伯爵的夫人,苏的母亲过世后,老伯爵决定送他去帝都大学深造,筹措学费更是让他白了头。
苏目前完成了学业,在帝都刑部所属的特别事件搜查队任职副队长,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但从小就和一般贵族家的少爷不一样,热爱探险和怪异事物,立志要当印第安纳琼斯,把老伯爵气的不轻,身体还行的时候经常给他吃他最喜欢的大嘴巴子。贵族圈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惹事精,就连这次合体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因为便宜老爹肺痨晚期,他只能放下手头的工作,回来见这位苦了大半辈子的戍边伯最后一面。该说他孝顺呢还是不孝顺呢,老伯爵头七还没过,听了小镇居民之间的传闻,得知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后山最近偶尔会看到奇怪的神龛,大半夜跑出去满足好奇心,顺带想向不知道哪里来的神明祈求父亲的冥福。
想到这,苏不禁捂住了额头,自己原来真的是个作死成瘾的调查员。
不过这样一来,“我是谁”“我从何而来”也算是梳理清楚了,剩下就是最关键的“我要去往何方”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构成缝合怪的两人音容相貌,甚至性格都相差无几,哪怕是掺了德芙的融合魔法卡也没办法完成这么丝滑的融合。搞清楚自己的身世后的苏,迅速明确了两人一体的自己的人生目标——活下去,并且是让自己更舒服的活着。
只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容易就是了。“只要不停下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么?”玩完烂梗,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雪地里冻了一天,刚刚回暖的血液使皮肤有点刺痒。
“少爷,您用完餐点了吗?马车已经备好了,可以出发了。”看上去像管家,实际上也是管家的费莱推门而入。
“嗯,走吧,回帝都哪怕日夜兼程也要五天,回去还得加把劲,要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苏站起来,一只手搭在肩上,活动着自己的肩膀,“想到那破车破路我浑身的骨头就在幻痛,凡叔你不要紧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坐车里?”
费莱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老仆跟那些个寻常老骨头还是不一样的,少爷只管好好休息就行了。”
苏的记忆翻动,也难怪,这老爷子接替父亲成为家族管家之前有过军旅经历,参军四年四连冠的击剑好手,自己小时候的防身术还是他教的,锐利的剑锐利的眼,可把小屁孩是一顿操练,担心他属实没必要。不过尊老爱幼的美德还是要有。
身体也活动够了,苏端起桌上还剩一点的刷笔水一饮而尽,随即像是又想起点什么。
“对了凡叔...”
“有何吩咐?”
“庄园里还有没有...额...手杖,棍子之类的东西?”
“手杖?棍子?”
费莱很疑惑,这样的要求他也没有听过。他以为少爷在第五层。
但其实苏只是在第一层,他单纯是觉得白天当雪杖的那根木棍很顺手,但之前进镇子的时候他随手丢在路口了。身为一名贵族,一名绅士,手里没根趁手的棍子怎么行呢?他用属于“苏秉文”的记忆这样评价到。
但很可惜,这个世界的贵族并没有拄拐的传统,当然这个偏远山区的小镇也就没有除了烧火棍以外的棍子了,人类高质量绅士的梦想只能往后稍稍。
在启程之前,他还得拜一拜老伯爵和列祖列宗的牌位,以祈求旅途的平安。
苏随费莱来到这座年久失修略显破败的庄园主厅的一角,墙上挂着历代萨尔瓦多伯爵的画像,画框下有铜片刻着生平事迹和生卒年月。
他看着离他最近的老伯爵的画像,画上的中年人五官方正眼神阴郁,正如他领地的天气一般。岁月虽然侵蚀了这个饱受苦难的人,但眼角眉梢还是可以看出年轻时和自己儿子十分相像。
要是老伯爵知道自己的孝顺儿子跑出去一趟变成半个儿子,没准能气活了,医学奇迹了属于是,这叫个什么事啊,苏心里想着。
也不对,伍德沃特的部分并没有缺损,这应该叫多了一人份的儿子罢?
他摇了摇头,两份记忆带来的就是一个逗哏一个捧哏自己包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脑洞,不过现在并不需要。
“老爹,我先走了,去帝都把事都办妥了再回来,你在天上和母亲好好叙一叙,这么多年苦过来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苏的手拂去铜片上沾着的些许尘埃,上面写着——
北境银砂伯爵,雅辛托斯.艾.萨尔瓦多,帝国历1145--1204。银砂虽然轻盈,但有常人无法背负之重,他肩上的重雪终究是没有消融,但愿他的灵魂轻盈。
“走吧!”
终于,轻装上阵的几架马车踏破萨尔瓦多小镇的宁静,往帝都的方向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