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泥沼与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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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历1205年8月，丰饶的亚叙平原已经彻底化为了泥沼般的战场。
战争公主茱莉亚.玛丝.馥灵于雄鸡莱博采石场历史性的大败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其监辖地，与雄鸡卡尔卡松相对而立的‘战神之女’要塞也在雄鸡人巨像再度出击后告破，从那之后，三国联合军开始大肆踏入馥灵境内，战火烧遍了整个亚叙平原。
今年的夏天注定是难熬的，国门陷落，被迫在自己的国土上战斗，这样的经历对于馥灵人而言已经是数百年未有过的了。
对此帝都方面也做出了反应，剩下的15支常驻军团，哦不，14支，毕竟恶魔岛军团已被吊销番号。14支军团被召集，先后开往亚叙平原支援战场。而在此期间，维持战线的重任就落在了平原上那些开始实施征兵令的贵族领主头上。
然而贵族们征召而来的不过是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农夫，村头械斗也许还行，打仗是根本一窍不通，贵族与贵族之间也缺乏必要的连携，面对准备许久的三国联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有能力的老牌贵族已经搬空了家当，逃往帝国腹地，而其余的中小贵族则开始依仗着亚叙平原的广袤消极固守，寄希望于联军不会进入自己领地，要是真的来了，那便果断放下武器投降。
闷热而潮湿的阴雨天，这天气很符合现在亚叙平原上所有馥灵人的心情。
雨水渗过布料，滴在了藏身于临时搭建的帐篷中的清源身上。
“今天也是一动不动啊...”
他身前摆放着电报机，此时正在记录电报中的信息。
“不动就是好事，说明我们还有事可做。”
奈伦博从外面进来，猛的抖了抖身体甩掉身上的水珠。
“但是这样的局面到底还能持续多久呢...”清源习惯性的皱眉：“最近逃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了，恐怕雄鸡国内的混乱已经要被清理干净，一旦两台巨像和他们全部兵力同时出现在正面战场...”
“电报线路也有好几处被破坏了，多尔多涅商会也过不来，确实有种弹尽粮绝的感觉啊...”奈伦博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提振精神：“真没想到坚持到最后的竟然会是我们。”
“说什么呢？军团长我名声再差，好歹也是馥灵军人，尽人事听天命也得先把能做的都做了。”
奈伦博的脑壳被拍了一下，动手的是第三禁卫军团长西路鲁斯.廿.平江，听到响动的鲶鱼精刚从简易床铺上坐起来。
“军团长，你醒啦！午睡睡的怎么样？”
“不太好...又热又闷...”
“那还睡个什么劲...”
“嗯？”
“没！没什么！”
“唉...”西路鲁斯挠头叹气：“你以为我是喜欢睡吗？这是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必要的！如今身处敌后战场，我必须对你们负责，我的每一个判断都至关重要。”
“是！”奈伦博敬了一个军礼。
“灌江大队长，汇报情况。”
“是，监视组发来电报，要塞方向无明显动作。”
“安库拉里亚中队长，你那边呢？”
“来了不到三百人，看样子是出来打牙祭来了，我们中队就可以搞定。哎呦...”
奈伦博头上又挨了一击暴栗，西路鲁斯教育他道：“不要掉以轻心，动脑子想想，打牙祭会打到这样偏远的山村来？摆明了是来找我们了，联军也不全是傻瓜，估计是闻到味道了吧。打游击也是有极限的，是时候收手了，发电报给监视组和其他几个大队，我们要全面向后撤了。”
在馥灵贵族与三国联军犬牙交错形成的一座座陆上孤岛之中，有一只异色的队伍，这便是西路鲁斯所带领的第三禁卫军团。
茱莉亚被送往圣山治疗，其他高级将领尽数折损，指挥馥灵军队的压力突然来到了军衔最高的西路鲁斯身上。
帝都议会与军部传来指令让他在援军抵达之前，尽一切所能拖住联军的攻势。尽管军令在身，但参与招兵的贵族却是拒不配合，没有人想自己的领地成为战场去打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
第三禁卫军团所能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
在鲶鱼精的指导下，第三禁卫军化整为零，分散为数支队伍，分布在联军占领区之内。他们藏身于城镇之中，彼此依托多尔多涅商会留下的电报网络进行联系，只要其中一支队伍掌握到联军大部队动向，其他地方的队伍就会开始行动，制造骚乱，破坏联军物资，甚至有时主动出击，袭击联军的小规模驻地。
这样的游击战术颇有成效，联军对此头痛不已，往往刚一离开就会遭受袭击，而集结兵马赶往救援，对方却早就达成了目的跑的没影了。而联军最大的仰仗——巨像也因为行动迟缓，对此毫无办法。
就像西路鲁斯所说的那样，联军背后的总指挥，那个名为伽古伊.鲁昂的男人可不是傻子，联军以战神之女要塞为中心重新收缩了阵线，只派出少量精锐搜索敌军，他们占下的土地已经足够维持补给，没有必要陪着第三禁卫军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只需要等待自己国内那些残余的馥灵军被清理干净，另一台巨像开往前线，这支联军就能如一支利箭，直插馥灵的心脏。
“已经要撤退了吗...”奈伦博低着头：“上次从战神之女要塞退到这儿...现在又要从这儿退到圣山么...？圣山之后呢？我们还能退到哪去？”
第三禁卫军团归根结底还是一支少爷兵组成的军团，依靠着电报与枪支，能做到这份上已经远超西路鲁斯自己的预料了，硬生生将联军拖了个把月，没能全面占领亚叙平原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他能理解奈伦博等人的愤恨与不甘，但好死终归不如赖活着。
“安库拉里亚中队长，有任务给你。”他背过身去：“这条山中暗道我不想给敌军知道，给你半个钟，将那只侦查的队伍清理掉，一个不留。如此一来圣山就还有得守，我们也能留住反击的火种。”
“是！下官领命！”
憋了一肚子火的奈伦博背起自己的枪和斧子就出去了。
“真的是这样吗？军团长...”清源皱着眉头目送自己兄弟的背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退。
“当然是假的咯，给年轻人发泄一下精力罢了。”西路鲁斯靠回床铺：“这条往圣山的路，我们这样的小队伍还行，大部队根本开不进来，圣山地处西南又不是什么战略要道，对方的目的恐怕还是帝都方面吧。这边的小打小闹，已经影响不了战局了。”
“今后我们要如何是好？真的只能固守圣山了吗？”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了，圣山还有那位殿下在，守着那里也算名正言顺，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
“你在担心那些没逃出来的将士么？虽然很遗憾，但已经没那个必要了。”西路鲁斯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们边打游击边接应那些逃出来的弟兄这都几个月了，一共也就千百来号人，还是跟你们几乎同时最先出逃的，留在战场上的主力军，一个也没见着。”
“说不定他们集结了相当多的部队，被困在雄鸡境内需要援手呢？”
“如果是这样，我们又能干什么呢？现在的第三禁卫军，搞搞破坏还行，真跑去再冲一次卡尔卡松堡？那是真的活腻了。而且所谓的残兵集结也根本就不可能，如果雄鸡境内还有成团的抵抗势力，他们就不会在亚叙平原上投入那么多兵力，甚至巨像也不可能出卡尔卡松半步。现在雄鸡国门大开的姿态，就应该理解为我们馥灵军全军覆没。”
“......”
“唉...灌江大队长，我说的这些，其实你都知道，你啊，就是太正直了...心里有太多道义放不下活着多累啊？有时候油滑些也是有必要的。”
“军团长，自从卡尔卡松出逃以来，我每次闭眼都会浮现卡提纳骑士大队长和那些骑士们的身影。我因为他们的牺牲而活，所以我不想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所有人其实就是一个整体，他人的不幸便是你的不幸，不要以为丧钟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而鸣。”西路鲁斯将书本盖在了自己脸上：“写得真好，但也能换个方向想，你还活着，那你记忆中的他们亦不朽。”
“......”
“总之看开点吧，战争还要继续，我们继续待在这片泥沼里也没有意义，你负责的电报你最清楚，新支援来的军团和我们一样装备了多尔多涅商会生产的枪支，正面战场还有大把机会供你们这些年轻人挥霍生命。”
“不用您说，我和奈伦也没有在这里丢了性命的打算。”
“是么？那就好...”
“报告！第一中队长紧急申请支援！”
突如其来的报告惊掉了西路鲁斯脸上的书，他与清源对视。
奈伦博那里怎么了？三百人不到的队伍会让他感到棘手吗？
“第二大队尽快收拾营地，灌江大队长，第一大队跟你我同去支援！”
“是！”
雨越下越大，泥沼化为无形的囚笼，亚叙平原上的每一个生灵都将被拖入其中，而他们的头顶将会鸣起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