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馥灵与通途（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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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太多的迷恋，桂宫与馥灵堡告别，很快踏上了前往沉睡之地的旅途，她在一路上用自己的双眼见识了数年未见家乡馥灵的变化。
这些变化多是不好的，越远离帝都馥灵堡便越是严重，熬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季，又辛苦劳作了春夏，临近秋收，在馥灵人民的脸上却一点也不见喜色，全是与她一样的疲惫。
遍布各地的光明圣教还在收缩势力，不断有教徒离开自己的故土前往圣山，留下许多劳动力的空缺与破败的教堂。曾几何时淡忘的馥灵诸神信仰又被贫民们捡起，各式各样的祭祀活动层出不穷。
桂宫清楚的知道，王权与神权在人民心中的比重是成反比的，神权愈盛则王权式微，不惜求神拜佛，将命运交由不确定的上天，皇室与贵族的统治已经让民众失望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而这一切又恰好是在她远嫁鹰之国，索佛斯大帝病重的这几年中发生的。这让桂宫对屋大维一派的厌恶感更进一步。
“但又不能将错全归结在他们身上...”
的确，现在的窘境盖因‘矿石战争’而起，军团溃败，十数万馥灵军人被困敌国腹地，生死未卜，而作为重要粮食产地的亚叙平原也即将化为战场，今年将会是颗粒无收。
但却不能说发起这场战争的屋大维他们就全是错的。
索佛斯大帝登基后缩减军备，实施仁政，其本意是让馥灵休养生息，但却由于帝国真理的存在，帝国的权威一直难以辐射至地方贵族，他们对平民的剥削从未停止，相反，由于政策的放宽，更多的钱进了他们的口袋。屋大维肯定也明白这点，月神矿石背后巨大的利益，让他在攘外和安内之间选择了前者。这就是他执意要打这场战争的理由，现在的馥灵，急需要一个能让民众同仇敌忾的外敌。
馥灵作为最古帝国，大陆霸者骨子里那份勇武好斗的基因，仅靠一代人的和平是无法抹去的。而屋大维他们在亚叙平原实施的征兵令让地方贵族们看到了新的希望，以合法的武力割据一方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这又让贵族对平民的剥削更加严重。屋大维他们并没有想错，如果矿石战争胜利，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偏偏这场战争常胜的馥灵却败了，败的非常彻底。
“古往今来无数诗书用血红的大字写了，战争没有胜者，兴亡亦无意，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久别的故乡没能给桂宫带来丝毫的安慰，只在这位咏絮之才心头上增添了更多的不安。
这样的局势真还有得救吗？至少凭自己一个失势寡妇是无计可施的。凯撒里昂又能如何呢？也许真该听伊丽丝妹妹的建议，情况不对往远东跑路了罢。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来到了北境的玄关口——浊贤子爵领。
和约定好的一样，有使者在这里迎接她的到来。
肥胖的肉球，维诺拿着手帕不停擦着身上流淌出的肥油，他身旁站着的二人吸引了桂宫的注意。
“呵呵...密涅瓦殿下...这两位是...”
“不劳烦子爵了，我们自行介绍。您请回吧。”
“额...好，好的。”维诺不敢有什么怨言：“那我就先告辞了，殿下，若您见到我侄子，还请麻烦您多多关照...”
目送维诺离开，头戴青铜骷髅面具的老者这才向着桂宫半跪行礼：“职责在身，面具不可摘下，多有失礼，还请殿下多多海涵。下官名为戎，任萨尔瓦多长生军总指挥，身边这位是我的孙女，时任萨尔瓦多守林人，名为安妮莫涅.焚风。”
桂宫也是将老者搀起：“帝国之鹰的名号早有耳闻，菲洛皇弟得您助力我与有荣焉。”
“都是过去的虚名罢了，陛下...可还安好...？”
“很遗憾...”桂宫摇了摇头：“我没能见到父皇，此时也唯有期盼他早日康复...”
“是吗...”
两位曾经的帝国高层沉浸在短暂的哀愁中时，安妮莫涅出声提醒道：“殿下，车已备好，还请移步。”
“车...？”桂宫注意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停靠着的怪东西，乍看上去像是铁皮打造的敞篷马车，却没有牵引的动物。
她疑惑道：“是要坐那个吗？我自己的马车要如何是好...？”
“您的行李我们负责搬运，马车就让伦巴第子爵的手下代为驾驶。主要是路途较远，坐我们的车会更快。”
桂宫属于轻装出行，也没带多少行李，手脚麻利的安妮莫涅没两下就搬完了，桂宫也坐上了他们的车。
“可能会有些颠簸，因为我们的公路也还没修到这儿...”安妮莫涅跳上车，自顾自开始进行一系列桂宫看不懂的操作：“不过别担心，殿下，到了殿下的监辖地路况就好很多了，哦我是说...菲洛皇子的监辖地。两边都是殿下...也太容易搞混了...”
蒸汽喷涌，车辆发动。
这给桂宫吓了一跳，她慌忙攥住座椅一旁的扶手：“这是如何开动的？不见牲畜，难道是魔法？”
“嘿嘿嘿...”坐在驾驶座上的安妮莫涅好生开心：“弗多德蒸汽机，简单来说就是烧开水，用水蒸气的能量来换取动力，厉害吧？我们领主常说，赞美烧开水！”
虽然苏没能找到石油，但以金米岛的水平，现在做一台依靠魔法的内燃机也是做得到的。苏还是选择了不做，一是蒸汽机对现在的生产力而言已经足够用了，二是既然没有石油作为燃料，那就干脆跳过这一步，直接点电力科技。现在他已经把开发的重心转移到了电池上。
途径维诺领地大片的葡萄园，半透明的大棚进入眼中。
“这些都是温室么？浊贤子爵竟如此富庶？”
古德里安开口道：“回殿下，这些是塑料大棚，银沙伯爵开发的新型材质，造价比普通的云母片温室便宜许多，伦巴第子爵领比较特殊，原产此地的葡萄喜寒，故此大棚不多，而如今北境已遍地是这样的大棚。”
“......”
桂宫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了，才进沉睡之地个把钟头，这画风为何与之前截然不同？
但她还不知道，真正震撼的还在后头。
离开浊贤子爵领半天的功夫，索尔都还悬在空中未落山，蒸汽机车的动力就已经将他们带到了凯撒里昂的监辖地。
靠近监辖地的路况如安妮莫涅所说，变得平坦，习惯了这高速行驶甚至还有些舒适，桂宫差点在车上睡着了。
“这就到了...？”她在古德里安的引导下下车：“不可思议...”
“安妮莫涅才学会驾驶不久，有些兴奋，开的着急了，没给您带来不适吧？”
“没有，倒不如说...很新鲜。”下车后的桂宫活动着有些麻木的双腿四处观望：“菲洛皇弟现在何处？”
“菲洛殿下正在萨尔瓦多与银沙伯爵共商大事。”
桂宫听罢把眉头一挑：“什么大事？”
“西行一事，所涉事物繁多，且您也要同行，他们二位不得不慎重准备。”
“哦...这样...”桂宫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都到这儿了，我也跑不了，他来见我还是我去找他都没差。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先在他居所打扰了？”
“不，还请您移步到车站，我们直接去萨尔瓦多。”
“哈？”桂宫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车站又是何物？就算以你们的车速，此处去萨尔瓦多，怕是半夜或是黎明才到，我虽一浮萍，也犯不着这般折腾吧？”
“额...”
“哎呀...快点啦！”安妮莫涅拎着桂宫的大包小包急的跳脚：“最后一班车要来了！”
“哎...罢了，终究是没人可怜我，又怨得了谁呢...？”
桂宫知道跟手下办事的人急也没用，行李又在人家手上，还能不走吗？把脚一跺，任凭他们牵着鼻子走。
所谓的车站倒也就几步路远，而眼前的景象却又让桂宫陷入了迷茫。
以水泥为基底的建筑与石头木材都不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平整，坚实，安心...
高大宽阔的玻璃吊顶，绵延数百米的站台，以及那些忙于搬运货物的工人共同组成了这一道喧闹的风景线。
站在站台之上向下看，那是钢铁所铸的巨大轨道，沉默的扎根于碎石之中，通往遥远未知的视平线远方。
纵使韦编三绝，铁砚磨穿，她也没有见过什么书中有过这样的描写。
此处还是馥灵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桂宫跟随爷孙二人来到了站台的末端。
古德里安出示证件，彬彬有礼的职员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向她鞠躬行礼：“尊敬的桂宫.密涅瓦.馥灵殿下，请您在此稍作等候，列车马上入站。菲洛殿下与银沙伯爵特别嘱咐，我们已经在车上为您预留了最好的包厢以及精心准备的餐点，祝您旅途愉快。我仅代表多尔多涅商会铁路运营部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欢迎您来到北十字星车站！”
列车？铁路？北十字星车站？
一大堆的固有名词让桂宫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得站台远处渐渐传来骚动。
“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呜！！！！！”
震动天地的轰鸣声回答了她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