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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渔夫与鱼钩(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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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堆之中最为显眼的地方七零八落的散布着奇怪的尸体。

这些尸体损失了大量肢体,被扭曲的植物所替代,其状可怖。

“玛尔斯在上,这都是些什么?!”

“银沙伯爵!您来解释!”

苏凑过去,脸上七分恐惧三分疑惑:“我也不知道啊,当时军团攻过来时这些怪物就在他们其中,要我说这分明就是邪教的玩意。”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发挥着演技:“起初都好好的,我因为军团突然的大军压境,想和军团长谈谈,还没说上话,方阵里就开始发生异变。这些士兵身上长出植物,不分敌我攻击身边的士兵,如果不是恰好塌方埋葬了它们,真不知道我的领地会变成什么样...”

鲁道夫和他手下的兵个个贪生畏死,地下的青铜钟挖掘都交给囚犯去做,自然不可能有被植物天使变异的士兵。

躺在这里的全是苏和芙库洛在岛上布设炸药时偷偷藏起带回的囚犯尸体,本来就被植物破坏的不成样子,再给它们穿上士兵的盔甲,哪还有人能知道它们是谁?

铁一样的证据摆在眼前,三名军部官员也不得不信了他的鬼话,议论纷纷。

“难道真如菲洛殿下的报告所述那般...?”

“酆都军团长向来在军部名声不好,二十多年前帝都大火他就做了缩头乌龟,结果被调到北境看守监狱,分明就是明升暗降。”

“是啊,所以这次出征西方三蛮族也没有他们十七军团的份,多半是心有不满,背地里勾搭上了邪教想在北境谋反也未可知。”

也多亏了鲁道夫名声狼藉,再多按上个叛国罪也是债多不压身。

苏静静的看着军官们上钩,这边姑且是稳了,接下来就得看凯撒里昂那边了。

“贝尔加侯爵,别来无恙。我来沉睡之地后公务繁忙,帝都那边一直疏于问候,还请见谅。”

话说的虽然客气,但语气却听不出感情,说话的正是凯撒里昂,此刻他正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抚摸着手杖,没有热烈欢迎的意思。

“哼...殿下,好久不见。”

凯撒里昂对面乌泱泱一票挤满了吏,刑,军部高官,为首的便是这次调查团的最高负责人——费旭曼.卢茨.贝尔加。

他中年谢顶,但还要将为数不多的头发倔强的梳到头顶欲盖弥彰。眼眶深陷,右眼侧戴着十分昂贵的单片夹鼻眼镜,手里时刻抱着一大摞书卷文件。

他见凯撒里昂迟迟没有欢迎自己的意思,倒也是不客气,自己走到对坐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其出色的业务能力在索佛斯尚未患病当政时期便受到重用,加之手里又捏着无数把柄,故此人脉也广,此次更是被授权以叛国罪的规格查案,区区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子吊车尾皇子,还真的不用他太放在眼里。

屁股还没坐热便开始向着凯撒里昂施压:“臣也有些奇怪,沉睡之地这样穷酸苦寒的地方有什么可忙的?您怎么偏偏就挑了这么个地方做监辖地?仗着屋大维殿下宅心仁厚体恤兄弟就这般任性可不好,屋大维殿下没说什么,我们这些下面做事的可就麻烦了,北境都是老牌贵族,封地划分本身就难做,又不能委屈了殿下。我们当时替您办了多少手续,这才划下的监辖地。您来了几个月,书信也不曾给过帝都,屋大维殿下也是担心的不行,这下好了,当真是报忧不报喜,出了第十七军团这么大的事。”

凯撒里昂心中冷笑不断,说的可比唱的好听,这监辖地还不是你们给挑选的,自己哪里有什么选择权。当时若是选了其他两处,必将受到大皇子兄弟姐妹掣肘和监视,就连这北境的偏远之地屋大维也没有打算轻易交给他,交接手续处处碰壁,还是凯撒里昂自己主动放弃了在帝都经营多年的关系,剪断自己大部分的羽翼以示友好,这才勉强到手。

这样的条件在王位争夺中几乎与出局没什么两样,唯一的救赎就只有得了苏的助力,与他的领地相邻罢了。

即便如此,这些大皇子派还是没有要放过他的打算,费旭曼这言行隐约有要把第十七军团的罪责怪在凯撒里昂身上的意思。

“皇兄的苦心我深有体会,也很感激列位予以我的支援。在我看来北境也没什么不好的,原本想着远离纷争与战事,为了这里的百姓苍生,好好施展一番报复。毕竟皇兄眼下要为西线战事操劳,做兄弟的自然想为他分忧,却不幸灾难频发,雪灾匪灾之后又是第十七军团勾结邪教。”

“哼,”费旭曼依旧是鼻孔出气:“话可不能乱说,是不是勾结邪教殿下您说了可不算,这事我会负责追查到底,还请您多多配合。”

“那是自然。”

一群高官就势在凯撒里昂这里住下,连着几天吃拿卡要的,把整座府邸搞得鸡犬不宁,洛苏菈不能安心刷题自不用说,稍微好转一些的肺病又复发了,咳嗽个不停。

这些凯撒里昂没挂在脸上,心里都暗暗记下了。

费旭曼心里也知道,在凯撒里昂这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这位皇子确实与鲁道夫毫无关系,此前连见都没见过。他在这不过是想在收网前多敲打敲打,看看能不能再多榨出点东西罢了。

没错,收网,真正的渔夫不需要什么钩子,一把网撒下去,不管黑的白的,大的小的,统统一网打尽。

“殿下,你说的请酆都军团长出兵剿匪,详细过程是如何的?为何没有收缴山贼财产和装备的记录?而且为何议会没有收到调动军队的申请?”

正在用餐的凯撒里昂没有丝毫不悦,放下刀叉回答他突然的提问:“沉睡之地离帝都太远,匪患又紧迫,我们自然是不能等到议会的批准再行动的。”

“哼?”费旭曼也放下餐具,有些得意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这可不行啊,皇室监辖地的确有请兵的优先权,但再怎么着急至少也要寄出申请,才符合规章!”

“申请自然是有寄出去的。”

“那为何议会没有收到?”

“多半是大雪封山,在路上堵了几日罢,我还特地与浊贤子爵交代过,劳驾他多费些心思,帮忙加急送往帝都。”

此话一出费旭曼手上的敲击也为之一滞,嘴角抽搐着低声咒骂。

“那头肥猪...”

没人知道浊贤子爵领发生了什么,费旭曼听到凯撒里昂这么说,权当维诺还是大皇子的狗,故意拦截了凯撒里昂的申请信想使些绊子。

可怜的维诺‘弃暗投明’之后马上就背上了莫须有的黑锅。

但费旭曼也非等闲,马上调整了状态,继续追问:“那清缴所得的记录又怎么说?我可是一个字都没看到。”

凯撒里昂耸了耸肩:“全在军赋税一项中了。”

“蛤?!”费旭曼推开碗碟,将旁边人递来的账簿砸在桌上飞快的翻看。

看到先前一直被忽略的军赋税一项,一长串数字让他瞪圆了眼睛,夹在眼眶中的镜片险些掉了出来。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殿下?!怎么把军赋税缴到三十多年后的?!谁记的账?!简直是胡搞!”

费旭曼体面全无,激动的唾沫横飞。

坐在一旁的洛苏菈皱着眉头轻声咳嗽,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盘子往旁边挪了挪。

“这些出项不只是我监辖地的军赋税,而是我与银沙伯爵以及古拉格子爵三领的军赋税,分开各算十年。绝非乱写,您可以看收款人署名和印章,这是做不得假的。”

“鲁道夫.酆都.奥斯维辛和...第十七军团的公章...”

凯撒里昂当时一招调虎离山喊来鲁道夫,可不只是请他喝好茶而已的。他掏出了毕生的积蓄,再加上预估剿匪所得财物,让鲁道夫痛快的签字盖章。

“此次匪患起自古拉格领,波及上述三领,古拉格子爵有心无力,转而拜托到我这,我这才不得已请来了酆都军团长。第十七军团剿匪有功,又正好匪徒们掠夺了大笔横财,我体恤二位领主受灾严重,自己再添一笔,一并交给军团长充当军赋税。谁都没料到,清缴完匪徒就出了那档子事...”

他说的轻巧,这可是相当不得了的一大笔钱。最要命的是这签字盖章是具有法律效力的,考虑到各地经济情况不同,亦会有丰收歉收,馥灵的军赋税不允许军团提前征收,但允许领主提前主动缴纳。即便军团更换了驻守地也依然有效,缴了就是缴了,最多就是每年根据税率细微差别多退少补,剩下的就是军部自己交接的事。

实际情况这就相当于鲁道夫替他打了白工,把自己多年搜刮的财产吐了个干净不说,还在账面上免了三个领地十年的税。

这还得了,不只是费旭曼,一旁军部的高层也坐立不安起来。万一查到最后鲁道夫那里没有这三十年份的税收,后续来接替驻守的部队岂不是要吃个天大的哑巴亏?拿不到钱不说,万一税率降下来,还得给人家退钱!总不能再征三十年后的税吧?那维护贵族权益的帝国真理可不是吃素的,一纸御状告到议会和皇室,以后都不用混了。

凯撒里昂重新拿起刀叉,仔细切割着盘中肥美的蒸鱼,挑出最细嫩的肉放在爱女盘中。

与心急的渔夫不同,耐心的垂钓者早已提前布置好了一道又一道的鱼钩,静静等待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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